寧春草凝眸,她如今還真是不得自由的被軟禁下來了,連消息都如此的閉塞,當如何知道自己現下的情形,如何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傳遞出去呢?


    思量良久,未有結果。dc


    直到下晌時候,景玨從外頭迴來,他眉宇之間,有淡淡的川。


    雖然他在見她的時候,嘴角上翹,麵有笑意,卻藏不住他川裏糾結的煩擾。


    “有心事啊?”寧春草笑著為他斟茶。


    景玨搖頭,“不過是那些小事兒罷了。”


    “小事兒?什麽小事,說來,讓我也聽聽如何?我人,悶在這裏,也無甚好發時間的事。”寧春草將茶碗放在他手邊,依偎著他坐了下來。


    景玨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大拇指很有些眷戀的蹭著她細滑柔嫩的臉頰,“可我不想讓這些凡塵俗事擾你,怎麽辦?”


    寧春草聞言笑了,“我本就是俗人,難道還能逃脫俗事之外麽?你不說,那我問好了。”


    “你想問什麽?你嗓子還沒好,少說話。”景玨微微蹙眉,心頭似乎有些忐忑。


    寧春草卻渾不在意的搖搖頭,“人得活得明白,嗓子啞算什麽,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了才好。世子爺,您能不能告訴我,聖上為何會賜您世子府?”


    景玨聞言,麵色僵。


    寧春草見他表情,立時就笑了,“因為,聖上為您賜婚了,您要迎娶世子妃了,是不是?”


    景玨沒有說話,他原以為她知道,但彼此都不說,就可以當做這件事情並不存在,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相處就好。


    原來她並不知道,猜到了就不肯假作不知。


    “春草……”


    “是誰?”寧春草臉上依舊保持著笑意,語氣溫和微微沙啞的問道。


    景玨皺眉看她,“咱們不提這件事情,好麽?”


    “怎麽了?為什麽不提?我原本就是你的小妾,根本沒有做其他妄想,難道如今就會沒有自知之明的要阻撓你娶嫡妻麽?”寧春草笑著說道,“您太高看我了。”


    她這幾句話,卻是說的景玨心頭格外不是滋味。


    “我沒將你當做小妾。”他悶聲說道。


    “那是連小妾也算不上麽?外室?相好?紅顏?”寧春草輕咳了聲,“無所謂什麽吧,都不重要,您如今要娶的嫡妻才是最重要的,您就不能讓我知道,日後要仰望的女主人是誰麽?”


    “寧春草,你定要這樣跟我說話?!”景玨忽而瞪眼看她,周身的刺倏爾全立了起來。


    寧春草微微搖頭,臉不解,“我問的難道不是當問的問題麽?你這麽生氣做什麽?你都要娶妻了,我卻連你要娶的人是誰都不能問麽?”


    景玨怒目看著她,薄唇抿成條線,鼻息間唿出的氣有些粗,兩人間的溫情不複,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女人,真是難纏。”景玨突然轉臉,輕歎了句。


    寧春草點了點頭,“告訴她,她想知道的,就不會這麽難纏了。”


    “周靜姝,周六小姐。”景玨垂眸,周六小姐的名吐口,他的麵色立時煞白了幾分,視線也垂落在地毯上。


    屋子裏忽而靜了下來,靜的好似沒有人在屋裏般。


    寧春草迴味著這名,好半晌才淡淡的哦了聲,“是她呀,難怪你要瞞著我呢。”


    “我沒有瞞著你。”景玨迴頭,濃墨般的眉倒豎看她,“我隻是不想提,不想叫她的名橫在我們中間而已。”


    “我們,中間?”寧春草笑了笑,“世子爺,您別這麽抬舉我,我什麽時候能跟您稱作‘我們’呢?日後就是你們了!我才是多餘的。從次在延慶觀遇見周六小姐的時候,我就當知道的。”


    “你!”景玨似乎被她的話氣到,霍然起身,伸手指著她,指尖都被怒意染的微微顫抖。


    若是平日裏有人這麽惹他,他早就發火了,可麵前的人是她,他哪裏忍心碰她根指頭。


    “以前我總惹你惱怒,叫你生氣。”景玨倏爾如泄了氣的球,無奈歎了聲,搖頭輕笑,“也不怪你如今這般對我。”


    寧春草搖了搖頭,“這裏是世子府,是你日後要迎娶世子妃的地方,我不要住在這裏。”


    她說的很平靜,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甚至麵無表情。可其實她心裏忐忑得很,這句話,才是今晚,她再惹怒的他的根本目的。世子府守衛森嚴,皆是他的心腹。住在這裏是很安全,不用擔心薑維或是巫女的人來找她麻煩。


    可就是太安全了,她想要溜走,或是想要傳遞消息出去,都沒有門路。唯有離開世子府,或許還會有機會。


    他對她在意,他對她的體貼,這般細致入微的溫情,她又豈會看不到?隻是人總會有自己的無奈,總要為這些無奈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景玨木木的看著寧春草,伸出的手都無力的垂到了身側,他看著她的目光幽深又滿是傷痛。


    良久良久,兩人之間都是片沉默,誰都沒有開口破這讓人壓抑的沉默。


    好似誰先開口,就是誰先示弱,誰先讓步了般。


    景玨終於歎了口氣,彎身在她身邊又坐了下來,他幽深的眼眸望著她,裏頭藏了多少情愫無人能夠看清,“好,那你告訴我,離開世子府,你想去哪兒?”


    “去哪兒都可以。”寧春草立即說道,“就是不要在這裏。”


    景玨點點頭,“就算我告訴你,這是我能為你尋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你也執意要離開麽?”


    寧春草點頭,“是,因為這是你要迎娶周六小姐,你要娶妻的地方,我不要在這裏。”


    景玨連連點頭,長歎聲,“好。”


    寧春草不知為何,自己的心頭竟猛然間抽痛了下。看著他倉惶點頭的樣子,看著他失落的表情,她的心仿佛被隻看不見的手給緊緊揪住了。


    “我送你去見薑伯毅吧。”景玨忽而低聲說道,聲低沉的都不像他了,“你不是想要見他麽?”


    寧春草聽著他的聲,不由皺緊了眉頭,幾乎是本能的不假思索的說道,“不,你送我迴寧家吧。”


    說完,彼此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景玨抬頭看著寧春草,“前晌,你說,你要見薑伯毅。”


    “我現在想迴寧家。”寧春草別開視線,有些心虛。她是要見薑伯毅,可知道他會介懷,知道他聲裏分明有酸溜的醋意。


    景玨看了她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那也好,就去寧家吧……反正他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後句話,他聲很小,小的寧春草都未能聽清。


    她迴過頭來,狐疑看他,他卻並未再提,隻道:“早些睡吧,明日早,我就叫人送你迴去。”


    他親眼看著寧春草躺下,親手為她蓋上被子,親自為她掖好被角。溫柔體貼的像是彼此再沒有相處的時間,而格外珍惜這最後的光景般。


    如此這般叫寧春草心頭突然生出些不安來,“世子爺,您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景玨笑著搖頭,“別多想,是我愧對了你,好好休息,若今生還有機會,我定會盡力彌補。”


    這話更叫寧春草皺起眉頭,他不像是無緣無故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今日這是怎麽了?


    景玨卻似不願多說的樣子,親自為她吹熄了燈,聽著她唿吸平穩,他才抬腳出了房間。


    難得相聚的時光,他竟正人君子般,什麽都沒有對她做,並且那般爽利的答應送她離開世子府,同意送她迴寧家。


    事情順利的叫寧春草頗為意外,她想不明白。


    世子爺身邊的隨從也想不明白,“爺好不容易才將寧姑娘救出來,怎麽又同意送她去寧家?”


    景玨安排好了明日送她離開世子府的人手後,他身邊隨從忍不住問道。


    景玨歎了口氣,“李布的老爹,聯合了好幾名禦史,聯名上折子參我,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了。”


    “聖上不是向都對世子爺您偏愛有加……”隨從歎道。


    景玨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有些不簡單,讓她迴寧家的事兒,你們想辦法叫淩煙閣知道,她若是有危險,薑伯毅定不會坐視不管。便是我被聖上拿起來,她能平安無事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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