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草縮手握了握袖中藏著的短劍。這短劍乃是晏側妃送給她的長劍之中所抽出的那把,短劍鋒利無比,她配了輕便的刀鞘,藏在袖中最是得宜。


    當初取了玄陽子性命的也是這把短劍,當她擦趕緊短劍上的血跡之時,她忽然意識到,這把短劍,似曾相識——似乎正是夢中見過那柄。


    腳步臨近夜色籠罩的大樹,也臨近樹下站著那身影。


    樹葉雖然幾乎掉光了,月光透過枝椏落下,那身影卻還是影影綽綽的看不甚清楚。


    寧春草離那身影不過五六步距離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


    那人聽聞聲,緩緩轉過身子來。


    “怎麽是你?”寧春草皺眉,臉上帶著錯愕。


    那人輕笑出聲,“很意外麽?我也很意外呢!”


    寧春草左右看了看。並不見其他人,她猛退了兩步,轉身想跑。


    那人覺步履極快的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牽製住她的腳步,“原本隻是想看看那條的真假,不曾想竟是真的。這還真叫人想不到!你不喜歡我,倒喜歡我身邊要什麽沒什麽的小廝?怎麽?睿王世子爺滿足不了你?叫你大半夜的還要偷偷和男人私會?便是和男人私會,你至少也挑好些的?小廝你如此看得上,眼睛是有毛病了麽?”


    寧春草揚手想要給李布耳光,卻被李布抓住了手腕。


    “你放手。”綠蕪給鴻喜的條,怎麽會到了李布的手上,她此時已經不想問了。很多時候,結果比過程重要。


    “不放,你又能怎樣?”李布笑嘻嘻的揉搓著她細滑的手腕,口中笑聲叫人聽了渾身不舒服,“應該感謝你約的這地方真是好,四下寂靜無人,正是偷情的好去處呀!既然來了,就不要白走趟嘛!鴻喜這小子,哪裏讓你看對了眼了?他不來,我也能滿足你呀!”


    說話間,他口鼻點點接近寧春草的臉頰,貪婪的氣息撲在她臉上,讓她陣惡心。


    寧春草胸中怒氣漸漸凝聚,姣美的臉龐片冰冷。昏暗的夜色之下,李布卻渾然不覺,更沒有看到她那愈來愈深,眸色濃鬱的眼睛。


    就在他的唇要貼上她的臉頰之時,她忽然手上用力,翻轉手腕,從他手中脫出,並鉗住了他的腕子。


    她手腕飛快番,同時出腿,直踢他擋下。


    李布是吃過這虧的,當初受了傷,直歇了兩月才緩過勁兒來。


    感覺到有勁風襲擊命根,他立時夾住雙腿抵擋。


    寧春草的腳踢在他雙膝之間,李布疼的嗷叫了聲。


    寧春草放開他的手,飛快在他臉上狠狠賞了兩巴掌,清脆響亮的聲,聽著都疼。


    李布向後跌了兩步,雙手捂住臉,“春草,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吧?”


    寧春草卻猛的從袖中抽出短劍來,揉身而上。李布甚至沒看清楚她的動作,就感覺到冰冷鋒利的劍刃,緊貼著自己的脖子。


    這感覺,實在談不上美好。他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不敢做,唯恐那鋒利的劍刃不小心劃破自己的喉嚨。


    “春……春草……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為我二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饒你條狗命!”寧春草冷冷哼了聲,“再有妄念,我留情,我的劍可不留情。”


    “不敢,不敢……”李布連忙說道。


    寧春草利落的收起短劍,藏入袖中,飛快的轉身離去。


    瞧見寧春草纖細靈動的身影,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時,李布長長歎出口氣來,手扶著心口,手卻抬到鼻端,深深的嗅了嗅,“這是她的味道,真香嗬!”


    月色之下,他癡迷的表情都變得朦朧而不真實。


    他使勁兒的嗅著寧春草適才翻手抓過的他手腕子,滿麵滿足之色,似乎已經忘記了,不久之前,那冰冷的劍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


    寧春草乘馬車迴到睿王府附近。付了剩下的車前給車夫,飛快離去。


    車夫搖頭,嘖嘖兩聲,雖有不解,卻知道不該好奇的事情絕對不能好奇。心滿意足的揣著銀子驅車離開。


    有綠蕪的接應,寧春草迴到府上倒是沒有費什麽功夫。


    隻是溜進景玨院子之時,險些驚動了旁人。


    綠蕪驚出身的冷汗來,寧春草卻有些興味蕭索的連驚慌都沒有了。


    綠蕪本想問問,她去了趟,可問出了想問的問題?瞧她神色,也知道什麽都不用問了,“世子爺還沒醒,娘子快進去吧。”


    寧春草卻是搖了搖頭,“身寒氣,若是進去,反倒會將他驚醒,我就在外頭坐會兒吧。”


    說完,便發綠蕪去休息。


    她人坐在迴廊下頭,脊背倚在廊柱之上。看著月色下幾乎掉的光禿禿的梧桐樹,默默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忽有溫暖的鬥篷披蓋在她身上。


    她猛的睜開眼睛來。


    東方的天空透出不甚明了的晨光,景玨帶著泛青胡茬的臉近在咫尺。


    “你醒了?”


    “怎麽睡在外頭?”景玨不答反問。


    寧春草勾著嘴角笑了笑,“夜裏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怕進去擾了你睡覺,就想在外頭坐會兒,誰知坐,竟睡著了。”


    景玨聞言,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已經冰冷的幾乎沒有溫度。


    景玨皺眉,“你傻,是不是?”


    寧春草輕笑,笑容如朝陽破雲而出,燦爛明媚。


    景玨被她的笑容晃的睜不開眼,更多斥責的話,也時說不出了。


    他彎身將她抱在懷中,她渾身竟都是冷的。


    “若是著涼,我必不饒你。”他在她耳邊,沉聲說道。話雖嚴厲,寵溺之感卻不由傾瀉而出。


    寧春草乖巧的點了點頭,他若知道昨晚,她究竟去做了什麽,還會如此說麽?想到這兒,寧春草許是覺得有些可笑,不由笑的更加明豔動人。


    景玨皺眉看著她,“我在同你玩笑嗎?”


    寧春草連忙搖頭,“我記住了,下次不會了。”


    “我是你的男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應當護著你。斷然沒有道理,叫你因我讓自己受委屈。”景玨十分認真的說道。


    寧春草點頭,心下冒出的念頭卻是,叫我受委屈最多的就是你吧?


    若是以往,她說不定就會脫口而出。可今時今日,她卻隻是抿嘴,笑容乖巧。


    她不同了,她的不同,連自己都感覺到了。


    景玨將她塞迴被窩裏。又陪著她躺了許久,將她渾身都暖的熱熱乎乎,才起身。特地囑咐小廚房熬了濃濃的薑湯,親眼看著她喝下,這才罷休。


    其實她並不覺得冷。雖然在凜冽寒風中不小心睡著,她也點都不冷。


    冷的隻是身體而已,而她的身體已經隨著靈魂的改變,也變得不太樣了。


    次邀約沒有見到鴻喜,寧春草並沒有放棄。


    給鴻喜的條為什麽會落在李布的手中,她如今無從得知。看來直接邀約鴻喜的辦法行不通,她得另想辦法才行。


    “綠蕪,你去聽聽,鴻喜家中還有什麽人?家住何處?我記得,他似乎有家人在京城,可是鮮少聽他提及,如今細想起來,也沒有什麽印象了。”寧春草吩咐道。


    綠蕪連忙應下,“娘子以往和他很熟麽?”


    寧春草迴憶片刻,前世,算是很熟吧?她在李家,沒有什麽知心靠得住的人。鴻喜算是李家對她不錯的人了,常常會偷偷透露李布的消息給她,叫她能搶占先機,多在李布麵前露臉兒。


    也會偷偷塞稀罕的玩意兒小吃食給她。


    所以在歸雁樓上。看到等著她的人是鴻喜的時候,她以為鴻喜是要告訴她什麽消息,完全沒有防備,他會對自己下手。


    這種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覺並不好,他口“春草姐姐”,怎麽能狠心到推她摔下歸雁樓呢?


    “算是吧。”寧春草點頭,“跟其他人比起來,算是熟悉吧。”


    綠蕪不太明白的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也許是淩煙教導有方,綠蕪辦事從來不用她操心,也不會叫她失望。


    綠蕪很快便聽清楚鴻喜家住何處。隻是他在李家當差,迴他自己家的時間並不多,很多的時候,隻是迴去待上時片刻,便又匆匆離去。


    “娘子想要在他家裏遇見他的可能性很小。”綠蕪說道。


    寧春草卻搖搖頭,“不要緊,咱們且去看看是什麽境況。”


    知己知彼,再動殺手才能萬無失吧?


    寧春草揣著心中的點點好奇,讓綠蕪帶路,去到了鴻喜的家中。


    他的家安在城北,離李家不算太遠,從李家行車大約兩柱香的功夫能到。城北的房子較貴,他家很小,隻有間堂屋,兩邊兩小小的耳房,做了灶間,另似乎也是住人的安置。


    城北這麽小的院子,若買在城南,地段不甚好的地方,至少能買兩進的寬敞院子。


    鴻喜看起來並不是虛榮之人,怎的做這麽不劃算的事?


    “請問,貴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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