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頤“籲”的一聲,將馬車勒停在道旁。

    後頭的馬終於追了上來。

    景玨掀開車簾,望著外頭一身塵土,臉上頭上似乎還掛著微塵砂礫的人,似笑非笑道:“怎麽把自己搞的怎麽狼狽?”

    馬上騎著的人,幾乎是一頭栽下馬來的。累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伸手想要去揉揉自己的大腿,猛的瞧見馬車裏頭坐著的寧春草,伸到大腿下頭的手又趕緊縮了迴來。

    “世子,你怎麽扔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去哪兒玩兒也不帶著我?出京城這麽好玩兒的事兒,竟然瞞著我!”景瑢撅著嘴,滿麵委屈。

    景玨哼了一聲,“你趕緊迴去,誰讓你追出來的?我不是去玩兒,這一路要受許多苦,冒許多風險的,你——”

    他看了一身狼狽的景瑢一眼,搖了搖頭。

    “你吃不了這個苦,別拖累我!”

    景瑢的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嘴唇??的不能服氣。“你能吃得了的苦,我有什麽吃不了?你就是不想帶我玩兒!我不管,我追都追出來了,我要跟你走!”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你就跟我走?”景玨嗤笑一聲。

    景瑢卻是一臉認真,“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程頤原本坐在車轅上一言不發,這會兒突然抬起頭來問道:“世子爺外出的消息,連府裏的人都瞞著,郎君如何知道的?”土餘私技。

    景玨這才想起這疑點來。詫異看著景瑢,“是啊,這事兒我沒告訴你呀,你怎麽追來的?”

    景瑢心虛的看了看他。微垂著腦袋,小聲道:“晏側妃告訴我的。”

    “哼。”景玨伸手打下車簾子,似乎聽到晏側妃的名頭,讓他原本輕快的心此時十分的不爽,他仰麵靠在枕囊上,“走,別管他。”

    景瑢一聽又要扔下自己,不管不顧的伸手扒在馬車上,“我不迴去,她告訴我又怎麽樣?反正我要跟著你,你休想甩掉我!”

    景瑢畢竟是燕王家的小兒子,不能真的將他拖在馬車後頭,萬一受了傷,不好交代。

    程頤看他扒得緊。揚了揚馬鞭,卻沒有驅車前行。

    “滾迴去。”景玨在車裏冷喝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揚起的車簾外頭,是景瑢滿麵受傷的表情,“世子,咱們從小玩兒到大,咱倆關係最好!如今連你都不跟我玩兒了麽?連你都不讓我跟著了麽?我不怕吃苦,

    不怕危險,咱們說好了同生共死的嘛!”

    景玨麵色微微一怔,開口斥道,“同生就行了,誰要跟你共死!”

    景瑢被罵,卻是嗬嗬的笑了笑,“同生那你怎麽能不帶上我?”

    “你騎馬跟著吧!”景玨低聲說道,似是對自己的妥協有些不滿和負氣。

    景瑢卻可憐巴巴的望著車簾子裏頭,“讓我在車上歇會兒吧?我……”

    “要麽騎馬跟著。要麽自己迴去!”景玨不容置疑的說完,就閉了嘴。

    景瑢隻好拉著一張像是被拋棄的怨婦臉,口中嘀咕著,“沒有你這小妾的時候,你上哪兒去,不是咱倆一輛車?自打你有了這個小妾,你就開始各種嫌棄我……現在連馬車都不讓我坐了……”

    他嘀嘀咕咕的拽著韁繩,翻身上馬,口中還故意唿痛連連。

    車裏的景玨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寧春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讓他坐會兒車?婢妾離得遠些就是了。”

    景玨連眼都沒睜,“聽他裝!打馬球的時候,連打上半日,他都不吭一聲。這才騎了多久?”

    程頤在馬車外頭笑了笑,“駕——”的一聲,驅動了馬車。

    晌午的光景,程頤將馬車停在官道旁,一處風景不錯的湖邊。

    湖上波光耀眼,清風拂麵,湖邊綠草茵茵,草長鶯飛。寧靜怡人。一行人就著茶水,啃著胡餅,好似胡餅都染上了這青山綠水的美好味道。

    寧春草不由張開手臂,讓清爽的風從她懷抱之中吹過,好似能滌蕩去她身上的諸多負累。也能吹去人心頭壓抑的重擔。

    當然,隻是好似而已。

    吃飽喝足,休息夠了,他們仍舊要上路,仍舊要去青城山。去尋求真正能讓她擺脫負累和重擔的辦法。

    “世子這究竟是要去哪兒啊?”景瑢湊到景玨身邊問道。

    “別管。”景玨看著寧春草立在湖邊,張開雙臂的背影,輕哼了一聲。

    景瑢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楊柳細腰,那美好身段,好似比湖麵上的波光更耀人眼。

    景玨伸手推開景瑢的臉,“爺的女人,你看什麽看?”

    景瑢嘿嘿一笑,“看又看不走。”

    “起程了!”景玨忽而大喊一聲。

    將湖邊的寧春草嚇了一跳。

    他卻已經轉身向馬車

    邊走去。

    景瑢倒是衝迴過頭來的寧春草笑了笑。寧春草迴他一個微笑,提著裙擺,向馬車小跑而去。

    “跟誰都笑,你是賣笑的麽?”上了馬車,劈頭蓋臉,就是這麽冷冷一句。

    寧春草微微一愣,“世子爺說什麽?”

    景瑢哼了一聲,“爺說什麽,你心裏清楚!爺用過的女人,就算不用了,也絕不送給旁人,你給我死了旁的心思!”

    寧春草聽得莫名其妙。

    直到外頭傳來景瑢翻身上馬,和程頤說話的聲音,她才有些恍然。

    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男人有時候,真是小心眼兒得很!

    再次上路,路上便沒有休息,一直到天色漸晚,馬車恰到了一處驛館,才停了下來。

    “這一日把爺給累的,今晚得好好補一補。”景玨一麵跳下馬車一麵說道。

    程頤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提醒什麽,可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抿唇去向驛丞要房間。

    驛館裏隻剩下一個房間,且還是大通鋪。

    知道路上會吃苦,可景玨對要睡大通鋪無法忍受,“爺才不要去睡通鋪,你去叫驛丞調換,讓住了上房的人將上房讓出來,給他們些錢,讓他們去睡通鋪!”

    既然能在驛館裏住了上房的人,想來也不是缺錢之人。

    景玨這要求,隻怕有些難辦。

    程頤聞言,動了動嘴唇。寧春草以為他這會兒要勸誡世子爺,行走在外,要如何如何。

    可沒想到,這程頤還真能忍,又是什麽都沒說的忍了下來,踹了銀錢就去找驛丞。

    果然用錢是擺不平的。

    住了上房的人,怎麽都不願搬出來去住大通鋪。

    程頤知道錢擺不平,便拉著那驛丞到了一旁,低聲道:“咱們是京城裏來的。”說話間,手上亮了亮一個明晃晃的腰牌。

    那驛丞連忙伸出雙手去接,想要細看。

    可還未等他的手靠近腰牌,程頤便速度極快的又將腰牌收了起來。

    驛丞砸吧了一下嘴,他還沒看清楚腰牌上刻了什麽呢!不過既是從京城裏來,京城官宦雲集,站在街頭,隨便扔出個磚頭來,砸著仨人都能有倆大官兒。京城來的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驛丞親自去勸,好說歹說,終於騰出了兩間上房。

    景玨拍著程頤的肩膀道,“讓

    你跟著上路,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不錯不錯!日後你就是我身邊第一管事了!”

    程頤低頭拱手,“多謝爺抬舉!”

    “兩件上房怎麽夠住?”景瑢瞪眼抱怨道。

    景玨撇了撇他,“怎麽不夠住?你倆人一間,我兩人一間,這不夠麽?”

    說著他攬住寧春草的肩頭,大搖大擺的向房間裏走去。

    景瑢撇了撇嘴,幽怨的看了程頤一眼,迫於程頤那高大結實的身軀的威懾力,他什麽都沒說,也背著手,進了驛館。

    景玨不好伺候,不禁在挑剔房間上頭。

    更連吃食茶水這會兒都挑剔起來,“這是什麽飯?是給人吃的麽?爺不吃!”

    程頤還沒說什麽,寧春草就已經忍不了了,“出來前怎麽說的?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中,這一路上是要辛苦的,您怎麽說的?到了外頭您又是怎麽做的?早知道您如此金貴,這點兒苦就受不了了,當初還不如不讓您跟我一起上路!我自己去,也好過一路上聽您抱怨!”

    景玨聞言,抬眼冷冷的看著寧春草,半晌都未再開口。可他的眼神卻分明不是聽勸的意思,卻是有些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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