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草垂眸,沉默片刻,“世子爺既然能找到她,必然也清楚了她的身份吧?”

    景玨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那她究竟是哪家姑娘?”寧春草急切問道。

    景玨收迴手枕在腦後,“你還沒迴答爺的問題呢。”

    寧春草皺了皺眉頭,“李布隻是我姐夫,以前如此,以後更是如此!我若對他有心,當日又何必推拒陪嫁?”

    景玨幽暗深邃的眼眸微垂,嘴角溢出一抹輕笑,“那你還尋這女子作甚?”

    “在我噩夢之中,這女子害了我姐姐,我姐姐渾身是血的喊我救命。帶血的手抓著我的腳踝,陰冷恐怖,仿佛要將我拖入地府之中。”寧春草半真半假的說道,“我猜,若是能尋到這女子,知道這女子的身份,叫我姐姐有所防備,也許噩夢就能破解了。”

    景玨灼灼桃花眼凝望她,似乎在揣度她話裏真假。

    寧春草滿麵真摯,“世子爺仁慈,幫我尋到這女子。這女子竟真的和我二姐夫有關,且在法門寺後頭苟且偷歡!豈不是正應了我那夢境?隻怕他日,她會害了我二姐姐。煩請世子爺告知,這女子究竟是何人?”

    “李布的遠房表妹,楊氏旁支,行七。人喚楊七娘,閨名不得知。”許是她真摯的表情打動了景玨,他未再刁難她,爽快說道。

    “多謝世子爺!”寧春草連忙在車中福禮。

    景玨側過臉哼了一聲,“你知道了又有何用,你的嫡母嫡姐,多番苛待於你,對你又沒有什麽真情在。你管她死活!”

    聽聞此言,寧春草很想點頭大大讚同。

    跟嫡出的姐妹們相比,她就像是寧家養的丫鬟一般,甚至還不如丫鬟。丫鬟尚且不能隨意淩辱打罵,還有月錢可拿。而她,自小在姐妹嫡母麵前,要打就打,想罵就罵,即便她小心翼翼,什麽錯都沒犯,一腳踹上來,她連躲都不能躲。

    一次四妹打她,她退了一步躲開,便惹惱了姐妹們,幾人讓家仆將她捆起來,吊在樹上淩辱。

    直到有一次,她偷偷繡了一首酸詩在帕子上,被二姐姐發現,二姐姐將帕子奪去,拿去參加了聚會。聚會上顯擺,被一群姑娘郎君恭維的飄飄然。發現她的可用之處,這才對她態度溫和起來。

    後來發現她不但會寫幾首酸詩,會許多針法,竟是琴棋書畫都能拿得出手,才越發對她好了,常常將她帶在身邊,利用她來博才名。

    對她一直都不過是利用之情的二姐姐,她還真沒什麽好感。

    倘若二姐姐被害死的事情和她無關,她才不想攙和進去。前世她在產房之中,瞧見李家主母那陰冷的笑容,至今仍覺心底發寒。若是有一點辦法,能讓她不要噩夢纏身,她絕對不打聽半點李家之事!李家主母豈是好招惹的?

    可偏偏,讓二姐姐知道這陌生女子的存在,是她能想到破除噩夢的唯一辦法!

    “若是能救二姐姐一條命,就當是結善緣,積善德了。”寧春草笑著說道。

    景玨不屑嗤笑,“你想告訴你二姐?”

    寧春草連連點頭,“也不單是為了二姐姐,想來如此,我就不用被夢魘所困。”

    “小爺可不是無緣無故做善事,樂善好施之人。”景玨邪笑搖頭,“你休想告訴旁人。”

    寧春草聞言一愣,這還礙著他事兒了?

    景玨卻是抱著肩膀不再開口,風卷動車窗簾子,窗外漏進的陽光落在他玉麵之上,他臉上透出棱角分明的冷峻,長而微屈的睫毛隨著馬車輕輕顫動,眼眸緊闔,勾起的嘴角顯得狂野不羈。更顯示出,他絕不會讓步的固執冷厲。

    寧春草被帶迴睿王府,關進先前她一直住著的院子中。

    屋寬院闊,可偏偏沒有自由。

    世子將她扔迴來之後,就不見了人影,更是交代了丫鬟緊緊盯著她。

    衣著飯食一應俱全,絕無虧待,隻是她剛想抬腳出院門,就由丫鬟冷不丁的冒出來,“寧姨娘,世子爺有交代,您不能出去!”

    她若想硬闖,那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丫鬟,一隻手就能將她拽迴去。

    在寧家的時候,她尚且能在蘇姨娘的幫助之下,偷偷的溜出去。可睿王府顯然比寧家的看守嚴謹多了,她莫說溜出偌大的睿王府,她就連世子爺這院子都出不去。

    就好像,被人豢養起來的寵物一般。

    倘若沒有噩夢夜夜纏身。寧春草覺得,就這般坐吃等死的日子也不錯。

    可偏偏不管白天黑夜,隻要她一困倦打盹兒,那漫過腳踝的血就會重現眼前,姐姐的聲音越發淒厲,“春草,救我……”好似總在耳邊迴蕩。

    春草忽的一身冷汗,從床上坐起。

    三更半夜,一個黑影坐在床邊,月光透過菱紗格子窗,鋪了一地。

    她睜眼瞧見那黑影,嚇得險些驚叫出來。可咽喉卻仿

    佛被夢中那隻冰涼尖長的手給緊緊扼住,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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