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

    姐姐滿臉是血,尖長的指甲侵染著血滴,死死的摳住她的脖子,“春草,你為什麽害我?害我的孩子?!”

    “啊,我沒有——”

    寧春草忽的從床上坐起,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都被冷汗打濕了。

    “春草,怎麽了?做惡夢了?”溫柔的聲音,伴著婀娜的身段,從屏風外轉入。

    寧春草抬頭,怔了片刻,才遲疑的開口:“蘇……蘇姨娘?姨娘真的是你……”

    “午睡不能貪久,睡久了夜裏就睡不安穩了,瞧你這孩子,怎得哭起來?嫁了人也能迴娘家看我啊。”蘇姨娘用繡花手帕給春草擦了擦眼角的淚,又捧起一套桃粉色的嫁衣,“你的嫁衣,我給改好了,你快來試試。”

    寧春草看著那抹再熟悉不過的桃粉色,半晌沒迴過神來。

    那是她作為媵妾,隨著姐姐陪嫁到李家的時候所穿的。

    九個月前,她同姐姐一起出嫁。

    九個月後,姐姐早產,母子俱亡。

    她被人安上害死姐姐的罪名,蘇姨娘聞訊自縊,之後她被人又推下歸雁樓……

    剛才夢裏姐姐還來向她索命?

    怎的睜開眼後,她又要出嫁?

    “大紅色雖美,卻太妖豔。桃粉色更襯你的氣質,我將腰身又改纖細了些,快來試試?”沒有哪個新娘子不想穿大紅色,蘇姨娘語氣溫婉卻又有點無奈,違心的安慰她道。

    像是平地一聲雷,轟隆一聲,在寧春草的耳中炸響。

    這話,九個月前,她還未出嫁時,蘇姨娘就對她說過,此情此景,一字不差。

    寧春草遲緩開口,聲音都有些顫抖:“姨娘,今日是……三月十幾?”

    “這孩子,歡喜糊塗了?三月十七,明日就是你和二小姐大喜的日子!”蘇姨娘笑著將她從床上拉起。

    她沒死?蘇姨娘也沒死?姐姐還未嫁?她還沒有陷進李家?

    不管究竟是夢,還是挽迴人生的機會,她一定,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轍!

    她不要再嫁進李家!不要再被人利用致死!

    她推開蘇姨娘手中的嫁衣,從妝奩裏翻出自己所有能拿得出手的首飾。

    又上下打量蘇姨娘,蘇姨娘在家中向來穿的素淨,頭上隻有一隻簡單的碧玉釵。

    “姨娘可有什麽貴重些的首飾,給我一用?”

    蘇姨娘詫異看她,“你這是做什麽?”

    寧春草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午後的陽光透過枝椏,斑駁的落在絹布格子窗上。

    她的時間不多了!

    “姨娘先別問,迴頭我再跟您細細解釋!您若信我,就拿給我?”寧春草眼神堅定的望著蘇姨娘。

    蘇姨娘不禁動容,她這個生母的確實沒給過春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終是緩緩退下細白腕子上的一隻羊脂白玉的鐲子,這是寧老爺瞞著主母偷偷送給她的。

    “多謝姨娘!”寧春草鄭重接過鐲子,和自己那些首飾放在一處,飛快的挑了一件水綠色的同丫鬟衣服極為類似的襦裙換上。

    她將那些首飾細細包好揣入懷中。

    “春草,你這要做什麽?”蘇姨娘滿目詫異。

    寧春草緊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竟微微有汗,“我要出府一趟,姨娘定要幫我遮掩,我會盡快迴來。待事情落定,我定會向姨娘解釋清楚!請姨娘,一定要信我!”

    她和蘇姨娘的院子裏隻有一個粗使丫頭,這會兒也不知藏到哪兒躲懶,她順利的溜出院子,直奔角門。

    寧春草偷偷溜迴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再晚上一刻,恐怕角門就要落鎖了。

    她閃身進院子,拿著大鎖的仆婦伸手就要抓她,“哪院兒的野丫鬟,這般沒規矩?”

    寧春草腳下不停,步履飛快。那仆婦的手,幾乎是擦著她的衣裙,被她堪堪躲過的。

    蘇姨娘在她的屋裏等著,一見她便心急如焚道,“你去做什麽了?二小姐遣人來問了兩次。”一邊說一邊幫她擦著額角的汗滴。

    “姨娘盡管放心。”寧春草喘了口氣,笑意吟吟,又不禁喃喃自語道,“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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