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允點頭,神色堅定:“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宴先生,我相信你,所以也請你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宴南州見她是真的下定決心,端起茶杯品了口茶。


    擱下茶杯,宴南州低沉開腔:“你的生母現在叫許嵐,當時她是怎麽成為許嵐的,我想這件事隻有我二伯父才知道。現在,我先跟你說許嵐在晏家這些年的故事。”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她是我生母的?”


    “一周前。”宴南州頓了頓,又說:“但我不是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有人比我還快。”


    許佳允追問:“是誰?”


    “裴桑嶼。”


    許佳允有些意外,她皺了皺眉:“他怎麽會知道?”


    “我的人查到,上周他讓周景去鑒定機構送了兩份樣品,樣品是你和許嵐的。”


    許佳允神色凝重。


    所以裴桑嶼早就知道宴母是她的生母許英瀾,但他沒有告訴她。


    他隱瞞了她。


    為什麽?


    宴南州觀察著許佳允的神色,“我想裴桑嶼不告訴你,應該是怕你失望。”


    “那是我的生母。”許佳允說:“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但如果真相不是你期待的那樣,你還會想知道嗎?”宴南州又給許佳允續了一杯茶,“我倒是覺得裴總不告訴你,並不是怕你們母女相認影響到他,他是知道許嵐如今的為人,怕你傷心失望。”


    許佳允盯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是從前她確實會第一時間去懷疑裴桑嶼不懷好心。


    但如今,她親自見識過宴母刻薄不講理的樣子,她確實沒有理由去懷疑裴桑嶼。


    “我剛才說,我對這個二伯母沒有好感,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嗎?”


    許佳允抬眼看著宴南州,捏緊雙拳。


    她有預感,宴南州要說的話將會讓她對母親的印象和期待徹底破滅。


    可是,活了兩世,她總要弄清楚她的生母在當年那場車禍之後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或許是她如今變成這副樣子是身不由己呢?


    或許她隻是失憶了為了生存才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呢?


    許佳允深唿吸一口,說道:“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我的生母,我有權利也有義務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任何結果,我都可以承受。”


    宴南州笑笑,“薑瑟說得對,你看似柔弱,實則倔強又冷絕,對別人你是這樣,對你自己,你更是。”


    許佳允沒說話,隻是抿唇看著宴南州。


    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宴南州便也不再糾結。


    “這個故事有點長,先從晏家繼承人這件事說起。”


    “其實當年我二伯是被我爺爺當成晏家繼承人培養的,我爺爺更是早早就讓我二伯和白家千金聯姻,隻是在訂婚當天,許嵐挺著即將臨盆的肚子跑到訂婚宴上大鬧一場,訂婚宴毀了,我爺爺大怒,當眾宣布取消我二伯繼承人的身份。”


    “我二伯倒是有擔當,他在確認許嵐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後,不顧爺爺和家族的反對,義無反顧娶了許嵐。我二伯給了許嵐晏家二房夫人的身份,也盡到了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哪怕因為娶許嵐他丟掉了繼承人的機會,他也並未對許嵐產生任何怨言。”


    “可偏偏,許嵐不知足,在宴沁依出生後,她覺得宴沁依是女孩,沒有價值,她又開始計劃要生個二胎,還偷偷去找生男孩的偏方,二伯不止一次表示他不打算再要孩子,但許嵐依舊一意孤行,甚至為了討好生男孩的偏方不惜去跟那些豪門太太攀關係,這件事在豪門太太裏傳開了,我爺爺得知後,氣得不行,他老人家覺得二伯父娶一個夜總會的女人當妻子本就已經夠丟人了,結果這個女人還不安分,晏家的臉麵徹底被丟盡了,我爺爺逼他們離婚,但二伯不舍得讓宴沁依年紀小小當單親孩子。


    我二伯為了讓爺爺放心,他直接去結紮,杜絕了許嵐生二胎的機會,我爺爺知道後,又氣又心疼,老人家始終覺得我二伯這一生是被許嵐給耽誤了。本以為事情會就此消停,不曾先許嵐知道後,直接和我二伯吵了一架,許嵐覺得我二伯不求上進,而我二伯也就此看清了許嵐,徹底對許嵐心寒,他直接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讓出來,徹底從晏氏退出,下定決心去鄉下隱居。


    但許嵐不願意跟著二伯去鄉下,她以宴沁依還小,需要培養為理由,我二伯父對她早已沒有任何期待,他倒是想帶宴沁依去鄉下,但許嵐不讓,一哭二鬧三上吊,有一次鬧得最兇的,她甚至抱著才三歲多的宴沁依站在頂樓以死相逼,我二伯父沒有辦法,隻能由著她。


    就這樣,許嵐帶著宴沁依繼續留在晏家享受豪門的生活,而二伯從此就獨自居住在鄉下。宴沁依其實小時候挺懂事乖巧的,但在許嵐的各種洗腦熏陶下,越來越任性,越來越物質,許嵐給她灌輸的思想,無非就是要找個有錢有勢的豪門公子哥嫁了,許嵐一直給宴沁依說是因為我二伯父不爭氣,所以她們母女在晏家才會總被看輕,但事實上,晏家人不待見的隻有許嵐,我爺爺不喜歡許嵐,但對宴沁依是真心疼愛,他臨終前在遺囑裏給宴沁依留了一筆資產,隻是這筆資產必須等到宴沁依30歲以後才能轉到她名下。”


    “我爺爺為什麽這樣做,我想你也能猜得到。”


    “晏老先生是覺得30歲的宴沁依足夠成熟了,應該能自己分辨是非了。”


    “沒錯。”宴南州端起茶杯,又無奈一笑:“但我覺得就目前看來,宴沁依就是到30歲也未必能懂事,我爺爺的用心良苦,怕是要白費了。”


    許佳允聽完,心中的久久不能平靜。


    她始終無法將宴南州口中的‘許嵐’和外婆口中的‘許英瀾’聯想到一起。


    “我也查到了,你和你生母幾次遇見都鬧得很不愉快。”宴南州看著許佳允,歎聲氣說:“你也看到了,宴沁依被她帶得驕縱任性,我是受我二伯之托,看在我二伯的麵上,否則宴沁依的事情,我是連管都不想管。”


    “她對宴沁依十分疼愛。”許佳允淡淡扯了下唇,心裏的酸澀她無法控製。


    起碼宴沁依得到了她不曾體會過的母愛。


    宴南州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沉著聲說:“那樣的疼愛隻會毀了宴沁依。”


    “許佳允,我知道你可能會羨慕宴沁依有母親疼愛,但換個角度想,許嵐愛的其實不是宴沁依,而是一個可以讓她獲得更多榮華富貴的女兒。”


    許佳允眼皮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宴南州:“那是她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她縱然有所算計,但也不至於……”


    “你若是不信,你現在迴去就可以嚐試去找她相認。”宴南州打斷她的話,似笑非笑道:“以你現在裴氏總裁夫人的身份,她肯定巴不得馬上與你相認,甚至,為了討好你,她也可以馬上就拋棄宴沁依!”


    許佳允:“……”


    這怎麽可能!


    宴南州挑眉看著她:“你相信?那要不,我們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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