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墨水浸染天空,雲層密布將陽光深深隱藏,整個世界黯淡銀灰,吹著清風,不久下起中雨,玻璃上朦朧一片。


    棱的雙眼漸漸睜開,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身體各種地方尤其是腹部隱隱作痛。


    我……還活著?


    撕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棱輕輕轉過頭,陳默的臉上帶著他那寸步不離的微笑,剝開橘子的外皮掰成兩半,先丟一半在嘴裏嚼。


    “酸死了。”陳默皺皺眉頭,甩兩下舌頭吃掉另外半邊,發現棱已經睜開雙眼看著自己,於是說道,“醒啦?”


    “陳……陳默……”棱的氧氣罩上覆蓋上一層霧氣,“發生什麽了……”


    被幻形幾拳幹翻的棱早已失去知覺,在聽到掌聲前就已經神智不清,更不要說後來的發展,他完全沒有印象。


    “幹得真不錯啊。”陳默又從自己帶來的果籃裏抓起一根香蕉,“雖然被拷打得毫無反抗之力。”


    “後來……發生了什麽……”棱問。他擔心山明鎮那群熱情的居民,他們不會已經死於非命了吧?


    “傷成這樣了,還問這麽多。”嘴裏含著香蕉肉的陳默口齒不清,“既然你那麽想知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


    ……


    七天前,山明鎮。


    “我本以為會出現什麽更加強大的幻,結果整出來一頭幻形,還真是意外。”


    陳默雙手插在褲袋中,“瞟”著已經生死不明的兩個徒弟,怎麽每次出任務就輸得這麽狼狽呢?


    “三級幻形,實力不小啊。”陳默正臉麵向幻形,“看你的表現,要說你是二級的話也不為過。不過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對我下手,難道已經帶有一定智能了嗎?”


    火焰熊熊燃燒,氣勢浩大已不可阻擋,如果不及時滅火,整座小鎮都將化為灰燼。


    見對方久久未迴複,隻是立在原地,陳默不屑道:“果然,還是沒法理解我的話嗎?”


    似乎是厭倦了他的碎碎念,幻形一個衝刺來到陳默跟前撲了個空。隻能看見殘影的爪擊瘋狂襲向陳默,陳默不斷後退躲避,抬腿送迴一招膝頂與鞭腿就將幻形打翻。


    幻形爬起來,扭正被打歪的腦袋,再次向陳默發起進攻。


    “哦?還蠻耐打。”


    陳默左右晃身閃避攻擊,一直後退的他逐漸加快速度,幻形也緊跟著加速,愈來愈快,最後在凡人眼中隻能看到兩道身影一追一退。


    突然後退大步,陳默抬起右腿就是一記側踢踹在幻形頭上,力量之大以至於發出巨響驚起塵煙。


    幻形從地上緩緩爬起,帽子被打落的他此刻終於露出真麵目:半張臉已經化作白骨,另半張腐爛發紫,早已不像人類。


    “不人不鬼的怪物。”陳默嫌棄道,抬起腿以極快的速度踢出,短短三秒就踢出十七腳打得幻形全身顫動,再反身補上一記重踢,直接連幻形帶著大地一同踏碎!


    幻形再次從破碎成巨坑的地下爬起,除了身上部分身體部位掉落外,陣默的重擊看起來對它毫無影響。這不禁讓陳默驚訝三分,邊躲對方的攻擊邊笑道:“哪怕是一級的幻吃了我這麽多招都要完蛋,你莫非是不死之身?免疫物理攻擊?”


    連續的組合腿法甩在幻形身上,光是引發的衝擊就已經破壞大量地形,而幻形卻隻是下巴的白骨破碎掉落,還是站得起來。


    幻形又一次衝上來,陳默一動不動,身上爆發出強大氣息向四周衝去,巨大的氣壓粉碎腳下巨石向外擴散,幻形隻是被波及到分毫就被震翻在地,才剛起身,闖入眼簾的就是陳默那比出手槍動作的大手頂在自己額頭上,無數黑色能量湧向他的指尖。


    “破!”


    黑色的衝擊波擊飛幻形,散落的黑色能量猶如煙花般綻放!


    幾塊焦黑的腐肉骨頭零星地從空中落下,幻形的腦袋被爆破,無首之屍橫躺下來,終於是沒了動靜。


    陳默招招手,昏死過去的棱與李筱雪竟然憑空飛起來到他身後懸浮著。陳默淡淡一笑,三人原地化作星塵消失。


    ……


    “這就是大致經過。”陳默開始對果籃裏的蘋果動嘴,開玩笑說,”又救你一條命,你要怎麽報答我?”


    棱沒功夫理會他的怪笑,隻問道:“小雪……怎麽樣了……”


    “她昨天就醒了,傷得比你稍微輕一點。”陳默裝出為難的樣子,“受這麽重的傷,這個月看來是好不起來咯。”


    “你不是說……是三級的任務……”


    “任務詳情確實是那麽說的。”陳默若有所想,“難道是評級變高了?”


    “這樣……嗎……”棱閉上雙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我就不打擾你啦。”陳默想著棱現在反正吃不了水果,順手把帶來的水果籃子提了迴去。大不了等棱康複,給他買超大籃補償嘛!


    不過,怎麽可能是幻的評級變高了,幾千年來一直都這個標準沒有變更過。陳默穿過人來人往的走廊,想道。


    “這麽迫不及待地找死啊,都敢惹到我身上來了?”


    他化作一縷青煙在大廳消失,驚得周圍的護士病人目瞪口呆。


    ……


    時間過去飛快,轉眼間就已經月底,馬上迎來開學的日子。也許是自己身體強硬的原因,又或是積極配合治療,棱已經脫離各種醫療儀器生活,雖然還不能夠下床,不過身受重傷僅僅休養十幾天就能恢複得如此狀態已經是十分走運。


    沒準可以在開學前迴到南安!


    住院期間,除了陳默帶著淩三次來探望外,山明鎮幸存的幾名居民也不遠萬裏來感謝救命之恩,要不是幾位大人,山明鎮從此就要在地圖上被抹去了!


    “是陳默擊敗了幻形……我們也沒做什麽……”棱不停地解釋,房間裏的慰問品卻仍是日漸增多。


    從幸存的人們口中得知,這場災難他們一共失去了一百一十二名居民,不論是婦女小孩還是老人壯年,都有被波及。大部分人受了中傷,也在這家醫院裏躺著,好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歲數大的老人經不起恐懼,即使從災難中存活不久也離世了。


    鎮子裏的房子大都焚毀,很多人目前無家可歸,擠在狹小的棚子裏共同生活。“不過,我們不會放棄的!我們會重新建起新屋,共同再建山明鎮!”


    “俺也會幫忙!”


    “俺也是!”


    千恩萬謝壓得棱有些喘不過氣來,多虧了值班的護士小姐大發雷霆才趕走這群人。她為棱換了藥水,在水瓶中倒滿熱水,定好時間就出去了。


    “終於安靜了……”棱陷在床上,正要睡過去,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原來是李筱雪,她已經可以下床了嗎?太好了!


    “房間裏悶得難受,出來透透氣。”


    李筱雪披散著長發,穿著與棱同樣的病號白衣,劉海下藏著繃帶,臉色蒼白中摻雜一絲紅潤,冷酷的氣息透露出她的良好狀態。


    “迴去的時候路過這裏,順便看看你。”她盯著滿屋子的禮品水果,無奈地說道,“他們還真是熱情,你也沒逃過。”


    想象出禮品成山的李筱雪的房間,棱不禁苦笑一陣。


    “你感覺如何?還痛著嗎?”李筱雪問。


    “還好,一點小疼還是忍得住!”棱向她展示自己的手臂肌肉,卻肌肉抽搐疼得身體打顫叫聲連連。


    “棱還真是笨蛋。”看著眼角落淚護住手臂的棱,李筱雪說。


    “也沒有那麽笨吧……”棱小聲嘀咕,“小雪不也很笨,傷成那樣還要站起來。”


    二人短暫地沉默一陣,棱感歎道:“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要是就這樣死去,隻留下淩一個人的話該怎麽辦才好。”迴想起第一次探望哭得死去活來的淩,棱黑下臉來,他不敢想象自己妹妹的未來會有多迷茫。


    如果他犧牲的話,陳默會不會收留她呢?會的話,淩也會加入這個組織,走哥哥的後路嗎?


    “是啊。”李筱雪接話說,“活著,真是太好了。”


    淩其實也探望過李筱雪,那時的小雪恢複得還不錯,可以下床與淩麵對麵交談,知道兄妹倆的故事後,知道淩的真實想法後,她不由得震驚了。


    “我知道哥哥的工作是什麽,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我,他也知道瞞不住我。”淩擦拭去眼角的淚珠,繼續說,“雖然自從加入小雪姐的隊伍生活確實變好了,但我知道,哥哥並不是真的奔錢去的,他是為了心中的那份執念。”


    五年前,淩的父母告別年僅十二歲和九歲的棱淩兄妹倆到外地打工,將照顧妹妹的重任交給了還在上小學的棱。兄妹倆相依為命,僅靠父母每月打來的幾千塊錢過活,平日裏無法相見,隻有到了過年才可能會迴來一次,陪孩子們過完年就要連夜趕車迴去……


    如果隻是這樣,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樣的生活還不是很爛。直至兩年後,棱十五歲那年,父母在新年前返家的路上,遭遇了幻的襲擊,當時就與世長辭了……


    淩還記得,那一晚,她蹲在門口等待了一晚上,也沒盼到父母二人的身影。


    父母雙亡的消息是父母在外地的老板告知的,那一天是在新年的第一天,淩哭得驚天動地,哭斷氣暈死過去三次,每次醒來後繼續哭。


    可是哥哥一句話也沒說,一滴淚也沒流。


    若不是老板人好,給孩子們寄了一萬元現金,兄妹倆早就餓死了;若不是朱澤川和他家人的接濟,兄妹倆早已橫死在街頭了。


    棱十六歲的生日那天,他給淩買了個極小的蛋糕,吃完後,棱就再也沒有一天完整地穿過校服。


    為了在如此大的壓力下生活,棱試圖用高強度的鍛煉釋放自己,為了強大自己,為了有能力去戰勝害死父母的幻,更是為了保護自己幼小的妹妹。


    棱沒有選擇。


    李筱雪呆呆地注視著衝自己微笑的男生,在這充滿歡樂愉悅麵具下的那份心,到底是有多少痛苦與絕望。


    不知不覺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李筱雪的心中悄然誕生,這份感覺讓她時不時地想去偷看棱,想要去更多了解棱,想要與棱更走得近一點……


    這種感覺,甚是微妙。


    “每次都受那麽重的傷,活下來也真是奇跡了!”棱說得神采飛揚,見李筱雪一直默不作聲隻盯著自己看,以為自己自顧自講的太多太雜,她生氣了。


    “抱歉抱歉,光顧著自己說了。”棱雙手合十低頭道歉道,“小雪可千萬別生我氣,好吃的都給你!別生氣好不好?”


    李筱雪迴過神來,看著滑稽憨厚的棱,原本冰冷的臉上泛起陣陣紅暈。


    “棱真的是……笨到極點了。”


    ……


    陳默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雙手插兜,冷冷地站立在房間中心,惡狠狠地“盯”著麵前這個癱倒在沙發下麵衣衫不整的男人。


    馬初晟,理事會主席團的最後五人之一,如今跪倒在陳默腳下瑟瑟發抖,哆嗦著不斷求饒,他再也不敢了!


    “司空修澤既然無法警示你們,那我就讓你成為下一個司空修澤!”


    陳默抬起手,馬初晟憑空飛在半空,脖頸上顯現出血紅的勒痕,他眼淚亂濺,嘶啞著聲音仍在求饒。


    “算盤都打到我頭上來了,可真有你的!”陳默將嘴湊到王初晟的耳邊,猶如死神低語般說道,“你這麽不怕死,怎麽現在這麽狼狽?”


    陳默一把抓住他砸在牆上,一腳下去,王初晟的腦袋便與牆壁融為一體,血流汩汩,翻著白眼死不瞑目。


    “還真是髒了我的鞋。”


    陳默大搖大擺走出房間,走廊上橫七豎八躺著缺胳膊少腿的屍體,這群不自量力的人都是王初晟的走狗。


    拿著掃把來清潔的男人被灑滿鮮血的走廊嚇得全身酥軟倒坐在地上,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害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默把一條金項鏈丟給他,微笑道:“辛苦了,小費。”


    “謝……謝謝大人……”


    棕灰色的禮服消失在走廊盡頭。電梯門緩緩關閉,將陳默的那張笑臉藏在了電梯裏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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