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是托的熟人,所以掐著點兒就直接奔那個大夫去了。


    我和馨雅做了一樣的檢查項目,腦部ct,看看有不有器質方麵的隱患,又做了腦電圖,還有腦部血流圖,最後大夫似乎非常絞盡腦汁地問了我和馨雅一些問題後,趁馨雅開小差的時候,衝我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她沒啥問題。


    我心想,沒啥問題總比有啥問題好,來檢查也不是盼著有問題來的。


    “我沒問題很正常,我本來就說我沒問題的。你怎麽什麽也沒檢查出來呢,這大夫水平行不行啊?”一出診室,馨雅就質疑起來。


    “沒問題還不好嗎,別瞎懷疑人家大夫的水平,那可是國外迴來的專家。”


    馨雅翻了個白眼,吐了一下舌頭,不啃聲了。


    從醫院出來後,我本想把馨雅送迴到她自己的住處,自己下午去練練球,因為周日已經約了球局。


    馨雅一聽這個,耍起了小性子,說那不行,我打球去了,她周日沒人玩兒,不讓我下午練球。


    “要不你也跟我一起練球去吧?”


    “我不去!我寧願坐在家裏跟你聊天。”


    女人終歸是女人,馨雅那麽一個臨危不亂、成熟練達的人,也有任性“驕橫”的時候。


    “約法三章,今天我可不打算給你講什麽過去。”我帶幾分故意。


    “好,今天決不讓講你們的過去。”


    我正在心裏說,這丫頭今天倒是出人意料地痛快。話音還在耳邊漂著,馨雅補充了一句:“但是,你可以講講你未來的打算。”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馨雅要迴去做飯吃,我覺得有些趕,就堅持在外麵簡單地吃了一點。


    要是知道下午馨雅那麽為難我,上午就不該答應她。


    “你難道就真的打算這樣一輩子下去嗎?”


    我知道馨雅指的是再婚的事情。


    “太久以後的事情我說不好,但是女兒完成學業參加工作之前我沒打算考慮,我不想我的生活中有大的變化影響女兒的心情,她從小沒了媽媽,少了一份關愛,若她感到別人再從我這兒分走我對她的愛,我女兒會很傷心難過,我也沒法向死去的妻子交代。”


    如果別人遇到跟我一樣情況後再婚,無論早晚,我都不會認為那樣有什麽不妥。但我眼下沒有那樣的打算,心裏總覺得那樣對不住妻子,不願意相信妻子真的離開我了,也更不想傷害到女兒。


    “是僅僅放不下你妻子,還是怕委屈你女兒,或者是擔心別人說你什麽?”馨雅刨根問底。


    如今這個年代了,我不知道馨雅怎麽還會想到我可能是怕別人說我什麽。


    妻子在的時候,我沒有背叛妻子,妻子走了以後,我也沒有去插足別人家庭,就算是碰到一個合適的再婚,至少在當今社會也是司空見慣、人之常情。


    人們樂於關心的是名人明星的愛情和家庭,哪怕是走馬燈式的更換對象照樣都是高光時刻。


    普通人的普通事,根本沒有誰去關注,我何怕之有?


    “不是說我就不想盡快再組建一個家庭,但我真是放不下我妻子,覺得很對不起她。你不知道,我跟她結婚的時候,不僅沒有婚禮沒有婚紗,連個酒席都沒有辦,妻子一句怨言都不曾有過,不僅當時,後來也從來沒聽她在我麵前表示過遺憾,哪怕一句抱怨的玩笑都沒有開過。”


    馨雅沒有打斷我,示意我繼續說。


    我說,我在大國企上班,妻子也知道我這個人內心還是很好強的,所以總是鼓勵我好好工作,家裏的事情和孩子有她就可以了。


    誰知前途剛剛露出一些曙光,齊身中高層幹部的行列,空降的一把手把原來的那些人馬3年內幾乎一鍋端了。妻子是很敏感很細致的一個人,我本不喜歡把工作和單位的不快情緒帶迴家,就是怕她操心,你知道,那種情況下,很難掩飾得那麽好,再加上我本來也喜歡跟妻子分享我的喜怒哀樂,聽聽她的忠告或者建議。


    “現在辭職下海的人很多,你要是幹得不舒心,不想幹了你也自己幹吧。”妻子大概看出了我那些時候情緒低落。


    “那可是鐵飯碗,丟了容易,想要再撿迴來可就難了,弄不好到時候別說養活你們倆個,我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我當時還真沒那個勇氣。


    “嗨嗨,說什麽呢!”妻子在我嘴上輕輕拍了拍:“你又不是那種不肯吃苦不願努力的人,你也有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不可能有那麽一天的。退一步講,即便是那樣,不是還有我嗎,我的飯碗鐵得很,我不吃不喝也得緊著把你們兩個一大一小給喂飽了。”


    那時正趕上妻子娘家的房子拆遷拿到一些補償,妻子沒有告訴我就從他媽那兒弄迴20萬,說:“這個錢你拿著,你想下海就把這個先拿著用,到時遇到坎兒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


    大概又被馨雅帶溝裏去了,說著說著就說遠了,忽然感覺身邊太安靜了,不禁抬頭看一眼馨雅。


    這人居然淚流滿麵!


    我愕然地看著她,有點發木,這點故事對於一個外人來說,也就左耳進右耳出了,馨雅何至於這樣?


    正要去取笑她一下的時候,她卻說了一句更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那時候的狀態太讓人心疼了。”


    我想隻有當時的妻子才可能說出這句話來,我在跟馨雅講述的時候並沒有去描述我當時的心境,她何以有如此感慨呢?


    沒辦法,誰讓她腦子……


    我按正常人對待,問她怎麽了,她沒理我,隻顧問她的:“你後來不是幹得挺好的嗎,你妻子也跟你一起經曆了你的成功,生活各方麵都有了極大的改善。”


    看來馨雅又清醒了。


    我說:“是的,可是這中間的過程不是一番風順的。”


    顧不上馨雅是在一種什麽狀態,往事被勾起,我也刹不住車:


    最讓人心痛的是,這樣的日子沒多久,我妻子就因為一個小手術演變成大事故,命歸黃泉了。她跟我一起打造起來的生活她卻沒有福分去享受,女兒的成長和優秀傾注了她多少心血啊,可是她卻沒有機會見到這一天的到來。


    日子好了,人卻沒了!


    都說人死了會迴來托夢,或者在夢裏能夢到死去的人,能跟她說說話。我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見妻子一麵,可是我一直沒能如願,太蹊蹺的是,我過去了......


    我發現自己差點把到另一個世界尋找妻子亡魂的的事情說漏了,趕緊打住了,又繞迴來:


    妻子在世的時候,不肯讓女兒受一點委屈。現在她媽媽不在了,我當然也不想因為我做了什麽,讓女兒受委屈,如果是那樣,我女兒更要想媽媽了。


    “那你就一輩子不再結婚?”馨雅不滿地看我。


    “我不急,先把你這個剩女妹妹嫁出去再說吧。”我試圖緩解一下剛才壓抑的氣氛。


    “別妹妹長妹妹短的,誰是你妹妹?”馨雅突然顯得很不耐煩,撂下這一句,起身就往她往自己睡覺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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