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溪沉默了,過了半晌,他抬起頭,注視著溫乾逸的眼睛道:“那個名叫執明的男子,和大哥有些像,可畢竟那是個少年,我又有些不敢確認。大哥隻當我胡言亂語罷了。我之前也想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幾日與大哥朝夕相處,自然夢裏的人也會轉換成大哥的模樣。”


    他笑了笑,一副毫無在意的模樣:“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而且路途遠,也沒什麽樂子,正好說出來給哥解解悶,隻是一個夢,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溫乾逸目光如水,沉靜地眼眸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讓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他和夢裏的執明除了那張臉,好像相像地方並不多。


    夢裏的執明是意氣風發,不懼風霜的少年。


    現實的溫乾逸是恬靜如水,溫和自持的翩翩公子。


    一個是修道之人,一個是凡世之人。


    這是他第一次開始去思考夢中故事。


    以前,溫玉溪總覺得夢是毫無邏輯的。


    比如,從前會在夢裏,夢到自己被弄到荒島上,進行絕地求生。或者看到飛機炮轟自己的家,又或者是見到自己快穿到多個世界,一旦死亡便迅速進入到下一個世界。


    夢境總是那麽讓他惶恐難安,每次醒來,都覺得是劫後重生。


    可前兩次的夢,都不一樣,像看走馬燈一樣,以第三者的視角,審視著夢境。


    他低下頭細細思索,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擊著馬車上的木板,終是理不清裏麵的千頭萬緒,自己是如此平凡的一個普通人,因為血液綁定了冰蓮,然後被他意外拉入這個不知是外星球,還是什麽的世界。


    和萬千穿越小說不同,他雖然有外掛,可也是個雞肋。


    他沒有穿書指南,隻能一步步摸索著過日子,他現在希望盡快將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陌生感消除掉,盡快融入這個世界,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人。


    學習這邊的做事規則等等。


    如果他在這個世界死了,那真的就死了。


    輪迴轉世尚無定論,此生便是偷來的,又豈敢強求來世。


    “溪兒?”


    溫乾逸拍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這讓溫玉溪心中突然湧出將一切和盤托出的衝動。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他相信溫乾逸是個正人君子。


    他不會將他弟弟的死亡遷怒於自己。


    “哥。”


    溫玉溪輕聲問道,眼中似有些許的緊張。


    溫乾逸注視著他:“你說,我聽著。”


    “你是否覺得我變了些?”


    溫玉溪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留意他的神色,一旦他有些許的不對,就立刻停住自己的試探。


    溫乾逸見他這般緊張地攥著衣角,不由地笑了,想到從前他做錯事時,也是這般緊張地不行,生怕惹自己生氣,便小心翼翼地各種試探,或者...說些告饒的話,事情便過去了。


    可他還是有些變化的,變得和自己生疏了,變得獨立了,變得不怎麽需要他這個...師兄了。


    溫乾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尋常兄長般安撫他:“你覺得變了,那便是變了,你覺得沒變,那就是沒變。”


    溫玉溪期待地看著他,就收到這句迴答,不由地有些不滿。


    什麽啊,這不會哄三歲小孩嗎。


    溫玉溪也有些疑惑,就是和自己的弟弟再怎麽不親近,也應該知道他的秉性。


    因為溫乾逸對自己特別的寬容,因此在日常相處中,也並未刻意地裝成原來的溫玉溪。


    所以,大概,或許,溫乾逸應該隱約知道些什麽,才說了這樣的話吧?


    有貓膩。


    不過,既然溫乾逸還同平時一樣待他,他便也不去在意這些事情。


    畢竟以後和他相處的時間多的去了,自己又怎能時時裝成原來的溫玉溪的樣子。


    隻能潛移默化地改變他在溫乾逸心中的形象了。


    他眼珠一轉,不知又想什麽事情來,溫乾逸搖了搖頭,罷了,隨他去吧。


    “還要多久能到?”


    “將軍,這才走一半的路程,還需一個時辰。”


    啥,還要一個時辰。


    救命啊。


    以前上學坐普快都沒那麽累。


    溫玉溪神情懨懨地,一臉生無可戀地倒在馬車裏。


    很快便找周公下棋去了。


    溫乾逸看了他一眼,將車上毯子蓋在他身上。


    溫玉溪睡夢中一把攥住毯子,蒙住腦袋,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溫玉溪睜開眼,發現自己仍在車上,馬車卻停了下來。


    身上的毯子嚴嚴實實地蓋在他身上,有些熱。


    溫乾逸卻不知哪裏去了。


    難不成已經到了?


    溫玉溪放下毯子,伸了個懶腰,掀開車簾,正要下來,隻見前方站著三人在,正在交談,其中一個正是溫乾逸。


    他眯著眼睛看那兩個陌生人,一男一女。


    不知他們和溫乾逸說了什麽,溫乾逸朝這邊看了過來。


    “那便是我的弟弟,你們二人有什麽事可同他相商。”


    溫玉溪跳下馬車,朝溫乾逸走去:“哥,車子怎麽停了?”


    那一男一女見了溫玉溪,雙手抱拳,道了名姓。


    溫玉溪迴了禮,溫乾逸這才和他說起緣故來。


    原來這一男一女是掩月山莊的弟子。


    男的叫薛懸鈺,女的叫李婉寧。


    男子陪師妹迴家探親,不知怎的迷了路,朝溫乾逸問了路之後,才知,到最近的小鎮上還有很遠的距離,恐怕天黑之前趕不出林子,這才想讓他兩人捎他們一程。


    溫玉溪心中一暖。剛才他聽到溫乾逸讓這二人問他的意見,自是一切以自己為先。


    他將溫乾逸拉到一旁,小聲商量道:“大哥,不知這二人來曆是否有假,若是歹人,你我手無寸鐵,會不會給自己招致麻煩?”


    溫乾逸笑了笑,摸了摸溫玉溪的腦袋:“頭一次出門,怎的這般怕,放心吧,我安排的人在暗地裏保護我們。不過,若你不樂意,我自是不同意他們與我們同行的。”


    溫玉溪向後退了一步,小聲嘀咕道:“哥,我心裏有數了,你別我摸腦袋。”


    行吧,讓他們在這小林子裏,也是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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