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這般佇立著,享受著院中靜謐的時刻,時光仿若凝為一泓清泉,緩緩流淌,波瀾不興。唯有那偶爾飄落的槐葉,在空中打著旋兒,似一隻隻輕盈的蝶,為這靜景添了幾分靈動。


    婠婠像隻靈動的小鹿,蹦跳著衝進客棧房間,可那往日總是洋溢著歡快的臉龐,此刻卻滿是驚惶與忐忑,懷裏抱著的蔬果散落了幾個都渾然不覺。她幾步跨到林無念跟前,胸脯還因一路疾奔而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急切說道:“姐姐,我剛才在路上看到了跟你很像的通緝令畫像!”


    林無念正坐在窗邊,對著日光細細擦拭著她那柄鋒利的匕首,聞言,手猛地一抖,寒光凜冽的匕首差點割破指尖,她霍然起身,神色凝重,那雙眼仿若寒夜中的幽潭,瞬間湧起驚濤駭浪,卻又極力壓抑著情緒,低聲問道:“可看清了?確定是我模樣?”聲音雖平穩,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音,像緊繃到極致的琴弦,稍一撥動,就會斷裂。


    婠婠連連點頭,小臉漲得通紅,眼中滿是擔憂:“千真萬確,姐姐!畫像上的人雖發絲稍亂,神色冷峻,可那眉眼、輪廓,跟姐姐你如出一轍,我絕不會看錯。街邊百姓都圍在那兒議論紛紛,說是什麽朝廷重犯,抓住了有重賞呢。””


    婠婠看著林無念,眼眶泛紅,急得直跺腳:“姐姐,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要不咱即刻收拾行囊,離開這兒,去個更遠更隱蔽的地方,讓他們找不著。”她邊說邊忙不迭地跑去收拾桌上雜物,手忙腳亂地塞進包袱,模樣像極了受驚的小兔子,隻想找個安全的洞穴躲起來。


    林無念卻抬手製止,目光冷靜下來,透著久經風雨後的沉穩:“慢著,婠婠。如今貿然出逃,隻會顯得心虛,路上怕更是引人注目,反倒中了他們圈套。我們且先探聽下風聲,看看這通緝令究竟是何範圍、何人所發,摸清底細,再做打算。”說著,她走到窗前,輕輕撥開窗簾一角,望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看似尋常的市井煙火中,不知潛藏著多少雙監視的眼睛。


    “姐姐說得有理,可這客棧怕是也不安全了,萬一有人認出你來……”婠婠憂心忡忡,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目光在屋內逡巡,似在找尋能抵禦危險的依托。


    林無念嘴角牽起一抹冷笑:“無妨,客棧人多眼雜,反倒利於我們隱匿行蹤。今夜,我便易容出去,尋我舊部打探消息,你留在房內,門窗緊閉,不管誰敲門,都別開,除非聽到我的暗號。”她轉身,從床頭暗格取出一盒易容之物,熟練地調製起來,須臾,原本清冷絕美的麵容在她巧手擺弄下,化作一張平凡無奇、略顯滄桑的市井婦人臉,配上粗布衣衫,任誰也難以認出她便是那被通緝的神秘女子。


    婠婠雖仍滿心擔憂,卻也聽話地點點頭:“姐姐千萬小心,我就在房裏等你,你可一定要平安迴來呀。”她走到林無念身邊,幫著整理衣衫,眼中滿是眷戀與不舍,仿佛生怕這一去,便是永別。


    林無念輕撫婠婠發絲,溫柔一笑,那笑容裏帶著安撫,更有視死如歸的決絕:“放心,姐姐福大命大,什麽風浪沒見過,定能平安歸來,還會帶迴來解決這困境的法子。”言罷,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悄然出門,融入那暮色漸濃的街巷,身影在昏暗燈光下漸行漸遠。


    薄暮時分,殘陽如血,將邊陲小城的街巷染得一片昏黃。集市的喧鬧聲已漸次低落,可那城門口處,卻反常地聚著一群人,熙熙攘攘,交頭接耳,像一群嗡嗡議論的蜂群,打破了往日此時的靜謐。


    林無念一襲粗布,身形穿梭在人群邊緣,擠過幾重人牆,她目光霍然凝注在那張貼於城牆之上、墨跡尚新的通緝告示上,心髒猛地一縮,仿若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緊。


    “原來是那夜她出手救下白衣女子後被官府通緝了。”她在心底喃喃自語,思緒飄迴那個月黑風高夜。


    如今,看著這通緝畫像,她知曉麻煩大了。官府既已張榜,必定在四下布下眼線,嚴查過往行人,這鬥笠雖暫時掩人耳目,但既已在此現身,保不準就被有心人記住款式、顏色,再用便是自投羅網。“看來這個鬥笠不能用了,需重新購置。”她咬咬牙,側身擠出人群,腳步匆匆朝集市走去,鬥笠下的雙眼警惕掃視四周,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動。


    集市裏,商販們正收拾攤位,吆喝聲稀稀落落。林無念尋到一處賣雨具雜貨的小攤,攤主是個精瘦老頭,正哼著小曲整理貨品。“老板,給我拿頂新鬥笠,要厚實、尋常樣式的。”她刻意壓低聲音,裝作沙啞粗糲。老頭抬眼瞅她一眼,慢悠悠起身,在貨架上翻找:“姑娘,咱這鬥笠可都是好貨,遮風擋雨沒得說,就是今兒個晚了,便宜賣你。”說著,遞過來一頂深灰色鬥笠,材質粗糙卻勝在低調普通。


    林無念掏錢接過,剛欲轉身,眼角餘光瞥見街對麵茶館二樓,一道身影一閃而過,身形酷似衙門捕快。她心下一驚,忙將新鬥笠扣在頭上,壓低身形,佯裝若無其事融入人流,往客棧方向疾走。一路上,她故意繞了幾條小巷,穿過幾家店鋪後門,確定無人跟蹤後,才悄然迴至客棧。


    暮色如墨,緩緩浸染著客棧那扇陳舊的雕花窗,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蕩,似是不安的幽靈。林無念身姿匆匆,裹挾著屋外的寒意踏入房門,反手扣上門閂後,抬手緩緩摘下鬥笠,一頭烏發順勢散落肩頭,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貼在她略顯蒼白的頰邊,襯得神色愈發凝重。


    婠婠像隻受驚的兔子從床上跳起,看清是她,才長舒一口氣:“姐姐,你可算迴來了,我正擔心你呢,外麵風聲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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