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好深卻又好美。


    空中閃爍的星星不知疲倦地裝點著這個漆黑的夜晚。


    如水的血色月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朦朧的月色仿佛一條若隱若現的麵紗,為這個寂靜的夜,增添了一份獨特的神秘。


    禦書房內,寂靜無人,唯有窗外那輪血月照亮案前文書。


    有若隱若現的人影微微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腦袋,打著哈欠,伸著懶腰。


    “這一覺睡得可真安心。”


    忽有檀香入鼻,伸出腳的那一刻不覺發現周圍如若書海,富麗堂皇,不覺心慌。


    “這是哪裏?”


    跑出房門卻見血月明亮,微風不燥不寒,院內花香四溢,有守夜士兵,一排排走過。


    “這是什麽地方?”


    “天呐。明明是冬天大雪紛飛的季節,這裏感不到寒冷,看不到飛雪,竟是血月當空”


    “難道,我死了嗎?”這一念頭嚇得錦繡猛掐自己手臂,隻有一個感覺,疼,疼得要命。


    “我沒死。”


    太好了,我沒有死。可我怎麽會再者?難道是……”


    他帶我來的?


    想到這個答案,她滿臉通紅的望了望四周,然後羞澀的低下頭,攪動著手指。


    卻忽然撇見柱子上的畫像,她取下來坐到了文案邊上,雙手托著下巴,癡癡迷的瞧著畫中人。


    飛揚的墨發,怒飛劍眉,冰冷黑眸,削薄的唇,分明的輪廓……


    一模一樣,不是他是誰?


    她記得他發現她時,她嚇得攤跪起來,他抬手的瞬間仿佛蓄滿力量,稍動一根手指便可將自己殺之。


    當時她也以為,他是要殺她,直接嚇昏了過去。


    “他來法堂做什麽?”


    “為何要殺那麽人?”


    “他手裏的錦盒打開的那瞬間,為何會失去了意識?”


    她喃喃自語,想不通,亦不敢再想。


    夜漸漸沉靜下來,血色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得她如此美好。


    血色玄妙的微光籠罩著一顆巨大的梅樹向外釋去,那梅樹宛如千年古樹般巨大。


    突然,她瞧見一株通體血紅如蓮花般大小的梅花慵懶的躺樹根上。


    她看到所有的光點與幽香都從它身上散發出來。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株梅花時,所觸到的那瓣花瓣,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它碎了。


    碎片中有一紅衣女子,眉目如畫,生得美豔絕倫,額前一株梅花,少了一瓣。


    有不悅的聲音響起,夢醒了。


    “這畫昨兒我不是才掛上哦嗎?怎麽掉地上了。”


    打掃衛生的婢女撿起那副畫,抖了抖灰塵,重新掛上了柱子上。


    錦繡被抖落地上,還沒反應過來。


    隨之而來的是那婢女至她身上踩過去,然後拿起掃把掃起了灰塵。


    那掃把也從她身上掃過,疼得錦繡不敢多言,盡管錦繡已經趕緊讓步。


    但,那婢女清掃過有錦繡的地方,從不避讓錦繡一分。


    錦繡不免驚歎:“都說富貴人家的丫鬟仆人,個個都是狠角。果然厲害。不過這裏到底是不是洛王府啊?”


    看婢女對她的態度,錦繡心中打鼓,卻是不敢上前去詢問。


    故悠悠走出了書房,書房之外站一排侍衛,一身的黑色盔甲,臉上盡是威壓,錦繡見了心裏直打顫。


    見兩名婢女在打掃院落,眉目之間頗為善純,錦繡清了清嗓子,上前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姑娘,這是何處?”


    那婢女像是未曾聽到般,錦繡詫異,又輕喊了幾聲:“姑娘,姑娘……”


    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沒有反應,又在另一位麵前揮了揮,還是沒有反應。


    錦繡迴頭,瞧著那排排侍衛,又瞧著這陌生的環境。


    她唬得一個哆嗦,捂住自己的嘴。


    “難道我是死了?”


    “還是我在做夢?”


    錦繡狠掐自己一道,很痛,還活著。


    見沒人塔理她,她自古遊走,卻發現異香極濃,四處找尋,末了聞聞自己,才知香從何處來。


    又發現自己的腳步輕盈,赤腳不沾地,憑空而踏,腳下梅花朵朵,頗為奇妙。


    她想:“該是夢中了。”


    須彌間,不知入了那一處院子,那院內籠罩著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絕非塵世。


    她自花叢中走過,染了滿身花香,見了彩蝶飄飛。


    入了一竹林,竹生於水中,水中有蛇遊動,竹上有蛇盤息。自水而過,衣裙濕透。


    錦繡脫掉鞋子,進了蓮塘,一眼瞧去,才見一小道,蜿蜒而入蓮塘中。


    原來這是有路的。


    錦繡爬上那小道,這才發現方才走過的花叢,竹林到這蓮塘,已然是同一院子,往前瞧著,不少樓宇就建在蓮塘之外。


    塘中蓮花開豔,蓮葉翠綠,蜻蜓點水,鳥音清靈,青蛙從她裙邊跳過。


    蓮塘中心有一閣樓,小道連延到樓門前,蓮中有一舟,舟上有主仆二人,主子著粉衣,婢女著綠衣。


    那粉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頭黑發被微風輕拂起,秀眉如畫,雙目清澈。


    此時輕采著粉白蓮花,嫣然一笑,聞聲醉人。


    “這姑娘生得好似仙女般,聲線也當真是好聽。”


    錦繡看得心醉,好生羨慕,又心生卑微,她岸上樓宇走去。


    “吱呀”一聲,窗戶被人由內推開。


    她輕觸眉,慢慢轉過頭去,須臾之後,她驀地瞪大了眼,隻見那人一身紫衣,氣宇軒昂,頭戴紫金冠,容顏英朗,眉目清寒。


    氣質清冷,孤傲無雙。


    一雙利眸含著笑,望向前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讓人生恐的壓迫感,卻又容易陷入他的目光之下。


    “是他!”


    使錦繡全身一震,她輕咬著唇,躡手躡腳的靠近。


    躲在一處角落下,靜靜的望著他。


    洛隱約瞧見,畫上的他,眼前有隱隱若顯的身影。眉頭一觸,錦繡慌張一退,心中甚是惶恐。


    “他看到我了。”


    錦繡嘟囔,又搖頭,靠近了一步,端詳著他。


    “他可真好看。”


    當,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黑眸中確有錦繡身影。


    錦繡又唬了一聲,躲到了一側。


    洛挑眉,當她不存在,末了又看了一眼蓮塘中的人。


    臉色漸起笑意,眸中癡笑,熱血沸騰,心如猛虎。


    他抽出一張泛黃畫紙,鋪於檀案上,托起長袖,拈住架上細毛筆,輕蘸墨汁,紙上落筆宛轉間幾迴,已是畫出了舟上人身形。


    錦繡試著在他眼神走動,見他沒有反應,心覺方才隻是錯覺。


    故趴在窗口,瞪大眼睛歪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麵滿是喜歡。


    他低頭,認真在畫上繪上一筆一畫,持筆的手白皙細膩,反觀自己的手,粗糙,繭子,疤痕。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藏進了袖中。


    “王爺,您要的顏料。”


    一青衣侍者,太監模樣的白臉男子踩著蓮步,抱著一精致盒子來。


    他淡淡說了聲:“放著吧!”


    “諾!”


    將盒子打開,放於洛身側,便立在道旁,提著聲兒,向跪在後麵的其他太監侍者說道:“你們退下吧。”


    那群人跪禮,躬身退了出去。


    雪白毛筆沾黑墨,他拿著筆在畫上,於畫上的男子旁邊窗戶上,畫上了一個缺口,吹幹了墨,抖了抖畫。


    錦繡正瞧著他發呆,忽然腳下一空,“哎呀”一聲,便從那缺口上掉了下來,落在他的窗前。


    他眉頭皺了皺,目光一凝,冷了聲:“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本王餓畫中。”


    畫中?


    什麽?


    錦繡心中一陣疑惑,疑惑的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視線落在了他手裏的一副畫中。


    畫中的景色與此時周邊幻境一模一樣,與自己方才一路走來一模一樣,唯一少的一個丫鬟與一個絕美女子。


    她想了一下,入水的那時,她感覺仙霧嬈人之時,焚香撲鼻,猶如仙境般。


    原來,是那時便無意中進了他的畫。


    他的畫可真是栩栩如生。


    她趴在窗上,笑著說道:“我叫錦繡!你呢?”


    “錦繡?”


    他眉頭一皺,極深的眸掃了一眼桌案上的玉妃玉,心尖猛然大喜,難道是命脈妖星?


    “本王,是當今洛王爺!”


    “洛王爺?”


    錦繡一怔,眼睛一亮,心中慌急,從未與富家子弟說過話,何況是個王爺呢!


    一時不知該怎麽說,隻楞楞的看著他,呆愣原地。


    他向她伸手來,纖長的手在觸碰到她的臉頰那一刻,有梅花瓣瓣縈繞於他指尖飛出,幽香至極。


    而她的周身花瓣四溢,靈氣太盛,她隻覺眼睛很沉,身體很輕,很輕,很輕……


    然後,她整個人閉上了眼,再無知覺。


    於他,眸中隻留下,那瓣瓣飄飛的梅花瓣,伸掌,一瓣花瓣輕柔落於掌間,花瓣中一個紅衣人影沉睡於瓣中。


    梅花幽香縈繞,他嗅了嗅,難得露出少有的笑容。


    他迴頭,看向雪白的玉妃玉,輕言問了聲:“你說,是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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