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宮中慶典皆是在文華殿舉行。

    此次,戰捷,宮中大宴,不知是為何故,設在了新開的園內。

    外麵皆盛傳,景帝為了博德妃一笑,在宮中新辟一處,大動土木,興建樓台水榭,此園設有各類珍奇,是宮中別處所不及,是為‘世外仙源’。自建成之後,園內夜夜歌舞升平,歡聲笑語,日子好不逍遙快活。

    紅氈鋪路,直通‘世外仙源’,人未進園,卻已聞得人聲嘈雜,酒香四溢,窺探之下,才發現園內景象奢華,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

    好個犒軍盛宴,處處衣香鬢影,衣衫華麗,姿態風流,究竟是犒軍盛宴,還是,景帝選妃?

    相府中人,除了不方便的玉衡哥哥外,都早早就已動身赴宴。

    我本無意置身其中,卻無奈同行,一路之上,娘同李天權唏噓不斷,我卻隻是低頭不語,好不容易到了宮門,我也是磨磨蹭蹭,捱到最後一個進園。

    將踏入之際,卻被侍立兩側的禦林軍攔下,一太監從側走出,我認得他,是天璿姐姐身邊的福公公。

    他招手將我引到一旁。

    “四小姐,您總算出現了,再等不來您,老奴都不知要如何複命了。”

    聽他口氣,難道天璿姐姐有事找我?

    “請問公公,是娘娘有事吩咐麽?”

    他細聲笑道:”娘娘吩咐老奴將這交予四小姐。“

    接過他手中之物,不過是一枚折好的紅紙,打開一看,裏麵寫著遒勁有力的三字,‘釵頭鳳’。

    我看著福公公,“這-----”

    “老奴也不知娘娘是何用意,不過-----”他語氣一轉,我立即凝神傾聽,“不過老奴聽皇上說,既然來了‘世外仙源’,此情此景,豈能不風雅一番?嘿嘿,老奴也隻是聽說而已,至於----娘娘的用意,實在不敢揣測。”

    難道是一會兒要點人出來作詞一首,所以天璿姐姐怕我出糗,特來提點我?

    可若真怕我出糗,大可不點我呀,就算點到了我,就一定是作‘釵頭鳳’麽?

    還是一頭霧水,半知半解,終究隻明白一點,反正是離不開‘釵頭鳳’就是了。

    這番想罷,稍有主意,便謝過福公公,“麻煩公公代我謝過娘娘。”

    他點頭離開之後,我這才一邊思索著一邊向園深處走去。

    處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置身其中,猶如夢幻。

    園中處處桌案相連,隨處可取得珍饈美酒,故人皆是隨處走動,隻見中有一閣,高於他處,定是皇親專所,而閣周是一片平地,酒席滿座,從穿著上,不難看出,皆是朝中大臣及此戰的有功之將,放眼看去,不見相府中人,可見是位於高閣了。

    不想早早就席,不想早早唿吸受抑,便四處觀賞,將此番繁華看盡。

    一路看來,此園或是碓石成垣,或是編花為障,或是假山之下,細水環繞,或是長廊曲洞,或是方廈圓亭,如此建築,要耗盡多少金銀?

    繞過碧桃花林,穿過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牆環護,綠柳周垂,走進去,發現別有洞天,兩邊遊廊相接,遍地花色紅暈似胭脂,絲垂翠縷,輕弱似扶病,再細看其形狀,其勢若傘,將其在腦中搜索一番,方想起曾聽天璿姐姐提過此花,名為‘女兒棠’,記得她告訴我,女兒棠是外國品種,俗傳出於‘女兒國’,因其姿態近乎閨閣女子,而以‘女兒’為名。

    當初我隻當是在聽一樁古今怪談,‘女兒國’本就是一繆談,何況是女兒棠,因此並不當真。但今日突然見到,才知天璿姐姐並未哄我。

    想到此花的難得之處,便想摘一朵迴去,給玉衡哥哥看看,他一定很驚奇的。

    想著,便掐下一朵,藏於袖中。

    轉身欲離開之際,忽聞洞門處有腳步聲,手一鬆,心中一個激靈,難道是有人看見我摘花,特來抓我的?

    再也顧不得什麽珍奇的女兒棠了,趕緊藏在假山之後,心慌不已,隻盼逃過一劫,以後再也不敢偷摘了。

    腳步聲忽止,難道他們發現我了?

    按著心口,摒著唿吸,雙腿發軟。

    許久之後,卻未見有所動靜,難道他們離開了?

    不敢貿然走出去,卻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裏吧,左右不定之時,忽覺兩手皆空,這才想起,抓賊是要抓贓的,如今女兒棠已不在我手中,我還怕什麽?

    這樣想著,心中漸穩,卻仍然小心探出頭去,還是謹慎的好。

    隻見遊廊之中,兩個人影緊擁著。

    我頓覺耳根發熱,忙退迴假山之後。

    暗惱著,撞見什麽不好,竟撞見了這事。

    男女之事,我是不懂,但多少也知道男女之別,這對男女何處不去,幹什麽非來這裏!

    這下可好,我該如何離開?

    隻求他們快些走開。

    我無意偷窺,蒼天可鑒呀!

    早知道就手腳安分些了,也不至於闖下今日之禍。

    忽然陣陣呻吟入耳,難道那女的病了?但又不似,我聽過娘呻吟的聲音,相比之下,這呻吟顯得痛苦,又-----銷魂。

    好奇之下,我再次探出頭去,卻嚇得我忘記了一切,腦中再無什麽女兒棠,也無什麽盛宴,隻有---眼前那絞纏在一起的男女。

    隻見幽暗之處,他們的姿勢很是怪異,女人背對著,但依舊可見其衣衫零亂,一雙光滑的大腿高蹺在男人手中,玉臂緊繞男人頸脖,

    身體顫抖不已,男人握著女人的纖纖細腰,埋頭於女人胸前,不知在做些什麽,時而蹲下,時而起身,他蹲下之時,女人咬住手腕,卻依舊發出沉沉的’啊,啊---‘聲,他起身時,女人如一條無骨的蛇,逶迤攀附著男人的身軀,忽然男人將女人另一隻腿也抬起,抵著牆壁,似有節律地撞擊著女人,女人似再也忍受不住,口中一直叫著,’快,快,快,快給我----‘,這時,男人卻突然放慢了動作,女人卻更加迫切地哀求起來,’求你,我,求你,給,給我-----‘,但卻見男人猛地離開女人身體,麵對燈光,我這才看清男人的臉,卻寧可從未看見過。

    我驚駭住,忙縮迴假山之後,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響,待到他們離開,腦子裏依舊不斷地呈現那一幕。

    從頭到尾,女人的臉,我沒有看清,但那男人,我卻是見過的,他正是三月三那日出現在雅河的那個一身蘅蕪香氣的男人。

    第一次見麵,我不以為意,第二次見麵,卻教我此生難忘。

    看清他臉的瞬間,我看到了遠遠不該是我這個年齡的女子該看到的,我也從未想過我會看到,我以為對他,我的映像隻會停留在三月三的那天,隻會記住他身上的蘅蕪香氣,卻不知,第二次見他,我還記住了,他兩腿之間,那凸起的部分,我知道那是罪惡的,不管我看見的是什麽,終究一個清白的女子,是不該看男人身體的,哪怕是任何一處蔽於衣衫之下的地方,但我還是看到了,而且,在腦子裏,難以抹滅。

    怔怔走出假山,經過那處遊廊之時,眼睛不自覺地看去,腳也不自覺地走了去,他們離開後,這花香之中,似乎還參雜著另一種味道,光亮之下,隻見那葩吐丹砂的花朵之上,隱約可見一些粘稠的東西,很是發亮,那是什麽?蘸在手指之間,想起從那異物中噴射出來的那道白線,忽然心中作嘔,忙甩著手,在牆上抹著,走出洞外,總覺得那股怪異的味道依舊存在,於是就不停地揉搓著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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