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才看出來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叔叔的計謀。”袁智揚聲狂笑,“否則,你們真以為,這麽輕易就能潛入雁南城,還一路上暢通無阻?”


    “我叔叔深謀遠慮,知道你們要對付扶桑人,就是故意不阻攔的,為的便是讓你們狗咬狗,打成一團!”


    說著,他頓了一下。


    “我們本想借此機會,除掉你們和農民軍,也讓扶桑人損兵折將,免得他們實在太囂張。可沒想到,周硯離竟然也跑過來湊熱鬧!這樣正好,正好將你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章瑜怒罵,“袁蒼海這老狗,藏得可真夠深的!他平時裝傻充愣,故意當縮頭烏龜,任由扶桑人欺壓百姓,周國師看不下去才和扶桑人作對,最後等咱們打得三敗俱傷時,他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蕭墨霆也沉默。


    袁蒼海假裝無能,故意讓他和周硯離為敵,又知道自己搶了礦場,冶煉鐵礦,肯定不會看著大量礦石流到扶桑,他就是想激化矛盾,除掉自己、周硯離、還有農民軍。


    自己一死,北疆軍就成了一盤散沙,大梁國再也沒人有能力阻止袁蒼海篡位。


    而周硯離背了惡名,他死後,國師之位也懸空,袁蒼海除惡有功,既收取了民心,又能補上空缺的國師之位,順理成章的入朝監國,謀朝篡位。


    真是一箭三雕!


    這一步棋,籌謀已久,竟然連周硯離都被瞞過,成為這個棋局上的棋子。


    周硯離雖然有預知能力,也有謀略,但他為人高傲,平時厭蠢,看見袁蒼海什麽都不會,對自己唯唯諾諾,連多看一眼都煩,自然不會多想。


    蕭墨霆在腦海裏複盤完畢,默默記下。


    兩軍交鋒,比拚的不止是武力,還有智計,任何一方出錯,都會滿盤皆輸!


    袁蒼海統治雁南地區多年,如果他真是個草包,隻靠著貴妃的裙帶關係上位,絕不可能成為一方霸主,無人忤逆!


    這一次,確實是他大意了。


    “袁蒼海這老東西,真是太能裝了。”秦斬也想明白了,出了一頭冷汗,“真是奸詐無比!”


    蕭墨霆已經平靜下來,“兵不厭詐,他隱忍這麽多年,就是為的今天。”


    這時,袁智狂妄的聲音傳過來。


    “扶桑人作惡多端,欺壓百姓!周硯離和蕭墨霆勾結扶桑人,共同作惡,卻反被扶桑人所殺!”


    “今日袁氏替天行道,派兵剿滅扶桑人,如此功勞,理應當封國師之位!”


    章瑜渾身浴血,已經受了重傷,但還是扯著嗓子厲罵。


    “放屁!謀反就謀反,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騙誰啊!”


    袁智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章頭領,你率領的農民軍,可是讓我叔叔好一陣頭疼。”


    “現在外麵有三萬大軍,你隻有兩千人,跟著蕭墨霆幹隻有死路一條。”


    “但是,隻要你願意歸順袁氏,便封你為萬戶候,賞田地千頃,田莊五座!你率領的農民軍,人人賞銀千兩,米糧百袋,如何?”


    袁智的話說完,章瑜便沒有再罵了。


    他靜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農民軍。


    這些人都是雁南的農民,被壓迫得太厲害,活不下去所以才跟著他起兵造反。


    賞銀千兩,米糧百袋。


    大家全都是窮人,這些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乍然聽見能得到這麽多東西,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猶豫神情。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還有糧食啊!


    他們在土裏刨食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麽多錢!


    有人小聲嘀咕,“咱們跟著章頭領起兵,不就是為了活命嗎,現在有銀子有糧食,這仗……看來也是不用打了。”


    秦斬一看,便急了,立刻轉身對蕭墨霆說。


    “殿下,袁智在挑撥離間!咱們人數太少,主要的戰鬥力還是農民軍,要農民軍臨陣倒戈,咱們就真完了!”


    蕭墨霆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秦斬在擔心什麽。


    但農民軍和北疆軍已經和扶桑人大戰了一場,都元氣大傷,現在還沒喘口氣,又要麵對三萬多裝備精良的袁家軍,此戰的勝算實在渺茫,章瑜和農民軍也是雁南人,他們沒有理由為了北疆,戰死在這裏。


    蕭墨霆抬頭,看向章瑜。


    “章頭領,北疆物資豐富,你若願留下,我會給你同樣的東西。”


    “你若想帶著兵馬離去,我也不會阻攔。”


    “但不管怎樣,此次,多謝你們鼎力相助。”


    說完,蕭墨霆拱手,向章瑜行了一禮。


    章瑜扶著受傷的胳膊,沒有吭聲。


    身後的農民軍,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大家拿著刀,渾身是血,全都不說話的看著他。


    “鎮北王,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章瑜苦笑,抬了抬下巴,“我有這麽多兄弟要養,帶他們打仗,也是想給大家搏一個好前程,讓大家有飯吃,有地方住。”


    “大家祖祖輩輩都是雁南人,對麵的袁家軍裏,說不定還有咱們的遠房親戚呢!我帶著弟兄們跟他們打,沒準就傷了自家親戚。”


    蕭墨霆點頭,“嗯,我明白。”


    袁智哈哈大笑,“章頭領,你是明白人,咱們都是同鄉,何必為了外人,動刀動槍,傷了和氣?”


    話沒說完,章瑜猛然大喝。


    “我出身雁南,理應不該和同鄉相殘,可我知忠奸,懂黑白!我明白誰是奸賊,誰是好人!”


    “袁氏為禍一方,任由異族魚肉百姓,殺害雁南人!”


    “這樣的奸賊,讓我歸順你,做夢!”


    他身後的一群渾身血汙的農民軍,也振臂高唿。


    “對!我們寧可站著死,也絕不向奸賊下跪!”


    吼聲激蕩,在空中迴響。


    蕭墨霆內心感動,上前一步,“章頭領,多謝!”


    他知道,此戰兇險,章瑜和農民軍選擇跟著自己,多半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鎮北王,我不肯歸順,不是因為你。”章瑜倒是很平靜,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我們雖然沒讀過書,隻會種地,但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白姑娘救了我們,還自掏腰包給我們治病,送水送糧,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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