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提供的毒藥,其實是幾段毫不起眼的樹幹,手臂粗細,被司徒四將隨身攜帶。那條山腹穀道也是根據見多識廣的周淩風提供的線索特意選定的地點,周淩風與司徒夫人官心蘭提前一步混在一批混淆視線的“疑兵”中出發,再伺機脫離其他人的視線單獨行動,一路上以“玲瓏石”留下暗號,引領眾人到達山洞。


    當夜醜時剛過,司徒沉劍和四個家將便將毒藥樹幹放置在火堆旁,再喚醒眾人離去。等樹幹被點燃,便會釋放出毒煙。走過狹長的通道,即將離開時,再次將剩餘的樹幹放置在即將點燃的木柴堆上,即便有謹慎之輩躲過第一波毒煙,也會在看見出口心神放鬆的片刻被第二撥毒煙放倒。因為條件限製,必須在地方人員集中時,特別是通風條件較差的地方,才能夠大規模的使用毒藥,因此肖飛可選擇的種類並不是很多,再加上要考慮便於釋放、隱蔽性強,這種樹幹模樣的烈性迷藥就成了他的首選。據肖飛交代,到了明天此時能夠清醒過來的,就已經算是功力高深之人了!所以,眾人進入山洞之前的那些追兵,估摸著已經不可能再追上他們了。


    眼下確實不是迴憶這些的時候,因為山神廟前麵的敵人已經迫近到了距離廟門三十丈的距離,司徒沉劍大致上數了一下,足足三百十四多人!


    這時,一個蒙麵黑衣人越眾而出,又向前五丈,其他人站在原地不動,想必也都知道司徒超等人手中有威力巨大的連弩,十分忌憚。


    “裏麵的朋友聽著,在下等人無意與諸位為敵,”黑衣人聲音沙啞,應該是特意改變了自己的聲色,以免被人認出身份,從聲音裏甚至分辨不出男女老少,“我們隻要那兩人!隻要各位將他們乖乖送出,在下保證諸位的安全!”


    “哈哈哈,”穆成湊到大門前一陣狂笑,“藏頭露尾之輩,連麵目都不敢示人,聲音都要改變的無恥小人,你拿什麽保證?!就算你敢發毒誓,老天爺都認不出你這不敢見人的家夥!”


    “哈哈哈……”山神廟裏麵的好漢一陣哄笑,今夜死戰難免,雖然對方實力遠高於己方,但行走江湖混的就是一張麵皮,到了此時也不能被人小瞧了!


    “哼,穆成,我敬你是丐幫九袋長老才與你如此客氣。否則,就憑你這張臭嘴,今夜在下也要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黑衣人戟指廟門處,怒發衝冠!


    “來啊,你這不男不女的狗雜種,有本事就寵你大爺來呀!”


    穆成是什麽性子?乞丐窩裏縱橫一生的老江湖!單論鬥嘴,老家夥這輩子還沒怕過誰。


    “老賊!休要囂張,一會兒讓你好看!”


    “嘿嘿,”穆成伸出腦袋,再次出言挑逗,“來呀,你穆大爺在這裏……”話未說完,穆成突然縮頭貓腰。


    “篤篤”兩聲脆響,兩支長鏢釘在了穆成剛剛冒頭的位置。


    “哎呀!是哪個不怕遭天打雷劈的家夥,居然敢拿這破銅爛鐵插在山神爺爺的腦門兒上!”穆成躲在半扇廟門後麵大喊大叫。


    眾人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兩支長鏢插的位置,確實是被當做頂門棍的山神雕塑的腦袋。


    司徒超端坐大殿中間,眉頭一皺:三十多丈的距離,扔出的長鏢還能入木三分,這人手勁兒得有多大!這類暗器不似刀劍,扔出來之後容易受風速影響,平時的有效距離也就是十餘丈,可見對方確實有高手存在。


    “諸君,與我殺敵!今夜過後,主上必定有賞!”為首的黑衣人從背後拽出一柄單刀,率先向廟門撲去。


    他確實是這三百多號人的帶頭人,眼見他已經身先士卒,身後眾人紛紛取出兵刃,跟著向前縱躍,或是尋找能夠掩住身形的障礙物悄然前進。


    “看鏢!”


    穆成早已將那兩柄暗器取下,看見對方頭領殺過來,二話沒說便將長鏢打了過去。


    黑衣首領右手一揮,“叮當”一聲脆響,兩支暗器被擊落,他自己也被長鏢所攜帶的力道震得後退幾步,“穆老賊好大的手勁兒!”


    穆成卻是皺著眉頭後退兩步,自牆角拿起自己的獨門兵器“拐子槍”,心裏直嘀咕:此人倒是好深的心機,明著身先士卒往破廟裏衝,被自己長鏢一阻便順勢後退,借機錯過自己這邊的弩失,保住性命,然後由螳螂變作黃雀,以便後發製人。


    雖然他手底下的人看不透此節,但穆成知道自己打暗器的水準,啥時候自己隨手丟出去的兩塊廢鐵片能將二十餘丈之外的一流高手擊退好幾步了?自己的師父豈不是要在棺材裏笑出聲來!


    果然,黑衣人首領裝模作樣的甩了甩臂膀,便悄然站在一處樹影裏,不再現身,隻是暗中觀察。


    中豪傑手中勁弩當然不是吃素的,等到敵人稍近了一些,這種軍中殺器就開始顯露它們鐵血的本色了。隻聽“蹦蹦蹦”一陣弩弦聲響起,破廟門前便滾了一地血葫蘆。還有人不是要害部位中箭,慘叫著捂住傷口奔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跑,沒跑幾步便被另一支弩失射中後背,倒地身死。


    不到半刻鍾,機弩聲漸漸稀少,最終停了下來。明處的刺客死傷殆盡,隻有滿地的屍體和低不可聞的呻吟聲。剩下的二百多人全部躲在了暗處,避過一劫,高手畢竟是高手,這點警覺性和洞察力還是有的,死掉的隻怪他們自己學藝不精。


    “他們的弩失用完了!大夥並肩子上,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黑衣首領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他並未從陰影處走出。


    “上!”


    不知是誰在暗處大喊一聲,頓時從暗處躍出近百道黑影,紛紛將自己的輕功施展到極致,似一兜子彈丸淩空灑向地麵一般雀躍彈跳著直奔廟門。


    “殺!”


    司徒沉劍的聲音在四麵漏風的山神廟裏麵炸響。


    “篤篤篤篤……”又是一陣密集的弩弦聲撕裂空氣,驟起乍停,然後便是更加慘烈的喊叫和相對而言更令人窒息的寧靜。而地上的屍體,又多了將近一倍,更多的是以各種姿勢掙紮的傷者。


    沒有隨這幫人一塊殺出的刺客,藏在陰影處暗暗慶幸,若是自己剛剛按捺不住也衝了出去,這一波冷血無情的弩失,必定也有自己一支!


    “好陰險的司徒小兒!先是用毒,而後用弩……你老子‘浴血劍’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躲在暗處的刺客首領用他那仍然嘶啞的聲音惡狠狠的咒罵著始作俑者司徒沉劍。


    “哈哈哈,老鬼,你居然還有臉說我陰險!難道你有膽量找我父親光明正大的單打獨鬥不成?!”


    司徒沉劍也未露麵,他何嚐不知對方的言論隻是淺顯的激將之計,但年輕氣盛的司徒公子仍然忍不住還口嘲諷對方。


    “喲,司徒賢侄,不是老夫倚老賣老數落你!這遇上事兒了,才看出你江湖經驗的欠缺。這不是明擺著嘛,這老鬼哪有臉?否則至於一直戴著那塊充滿尿騷氣的遮羞布嗎?”


    穆成的聲音隨即響起,他一直是不怕事兒大的主。


    “穆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受教!”司徒沉劍一本正經的高聲向穆成道謝,破廟裏再次響起十幾個江湖豪傑的哄笑聲。


    “豈有此理!給我殺!”


    刺客首領在暗中跳腳怒喝,急忙之間氣的都顧不上遮掩聲音了,聽著像是五十多歲的老年男子。


    但他這次的命令並未起到應有的效果,周圍的蒙麵刺客無人出動。兩次圍攻被擊退,沒傷到對方一根寒毛不說,己方人馬已經折損過半。鬼知道他們還有多少弩失?開玩笑,拿自己的命去試嗎!雖說自己爛命一條不值錢,但也不能這麽糟蹋。周遭靜悄悄的,沒有人響應。


    “軍中對機弩這種器械管製極為嚴格,除非戰時,隊伍上都不可能大量配置!”另一個聲音在暗中說道,“他們最多二十架弓弩,長途奔逃不可能帶太多箭矢,再加上一路的消耗,這兩撥齊射之後不可能還有剩餘。大家放心上,否則完不成任務的話,主上的手段相信諸位也是清楚的。”


    說話的人應該也是頭領之類的,條理分明的分析司徒沉劍他們不可能還有弩失。還威逼利誘這幫人對他們再次進行圍剿,果然,這幫刺客大部分都不是背後主謀的核心勢力,而是被某種手段逼迫著出手的。


    “嘿嘿,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我們沒有弩箭了?有與沒有,你自己過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司徒沉劍不給對方蠱惑人心的機會,雖然時間拖的越長對自己這邊越不利,但他不想這麽輕易讓對方如願。能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哼!司徒小子,你不用拿話激我,試試就試試!”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自離廟門十餘丈的一處樹影中躥出,離弦之箭一般直射廟門,手中寒光閃過,顯然是持有利刃。


    “滾迴去吧!”


    司徒沉劍大喝一聲,同時兩股破風之聲響起,廟門兩側牆體的縫隙中各自射出一支弩失。


    “釘釘”兩聲清脆的聲響,弩箭被擊落,但剛剛暴起的身影也借力落在了暗處,沒了後續動作。


    “來呀,繼續過來殺你穆大爺呀,”穆成那能讓人氣瘋的聲音再度響起,“老子倒要看看,是你們的嘴硬、臉皮厚,還是司徒賢侄的弩強、箭利……”


    話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兩方眾人雖說都清楚這老家夥嘴裏沒什麽好話,但卻是不約而同的沒人開口,似乎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啪”的一聲脆響過後,穆成又開口了,“瞧我這張臭嘴,對不住各位了!老頭子說錯話了!你們隻是嘴硬,哪裏有什麽臉皮……哈哈哈哈哈!”


    “妙啊!穆長老真是個妙人,哈哈哈!”隻要穆成開口,周圍總是少不了歡笑聲。


    “穆兄妙語連珠!不過下迴若是再這樣說錯了話,還是打自己嘴巴的好,我老齊的胳膊都被你拍紅了!”


    “誰讓你大冷天打赤膊來著!”穆成嚷嚷道。


    廟裏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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