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己性命相關之人!還是個年輕女子!肖飛此生從未對自己的卦術產生過懷疑,現在也沒有。難道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她”?不應該啊,按照師父上官風雪他老人家給自己的推命,注定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的師妹,啊,不,師姐。雖說十多年沒見了,自己絕對不會認錯人。眼前的女子,肯定是自己第一次遇見。


    肖飛不由仔細撥弄手中的青錢,一絲一毫的推算。但是還是原來的論斷,她是與自己性命相關之人!這是由眼前的女子來推斷的結果,若是由自身開始推算,則是天機渺茫,毫無頭緒。畢竟術士不自算,郎中不自醫,這是古往今來被無數人證明過的命題。而與自己性命相關的人,更是無法算的分毫不差,畢竟很大程度上牽扯到自身。


    那麽,這位尹小妹到底是誰?


    “哎,肖飛,你倒是說話呀。”尹小妹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沒聽見肖飛的反應,仔細一看,這位酸秀才居然在魂遊天外,手裏依然在摩挲著那幾個老舊的破銅錢。


    “啊?”肖飛被打斷思緒,也隻好放棄繼續推算,“你說什麽?”


    尹小妹無語,頓時變得氣鼓鼓的,但考慮到自己還有求於眼前的這個呆呆的讀書人,總不能再張牙舞爪盛氣淩人,於是又強擠出笑容,柔聲細氣的說道:“我是說我身上沒錢了,你能不能請我吃頓飯?”


    “吃飯?”肖飛抬頭看看天色,確實該吃飯了。


    “對啊,你看,我一個小女子,一個人出門在外,盤纏在馬身上,而馬兒剛剛走丟了,你又那麽有正義感。”這個小女子真能演戲,這會兒臉上又掛上了可憐兮兮的表情,不用給她搭戲台就能唱戲!


    “可是,為什麽我要請你吃飯呢?我們今天才剛認識吧。”肖飛雖然非常想知道這女子的來路,但還不能表現的太積極了,萬一引起她的反感就不好了。


    “對啊,為什麽呢?”尹小妹似乎也沒有想過為什麽,一雙妙目快速的眨了幾下,忽然一笑,“你看啊,肖大哥。我在這個地方,隻認識你跟高大壯,但他已經走了。雖然咱倆剛認識,但總比我去求不認識的人強吧。”


    這個理由倒也不算很牽強,肖飛隻好借坡下驢順勢答應,“那好吧,我把這裏收拾一下,咱們去前麵買幾個包子。”


    “包子?”尹小妹麵露難色。


    “怎麽?包子不和胃口嗎?”肖飛有點哭笑不得,感情這位尹大小姐還這麽挑剔,“包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肖大哥,”這小女子居然伸手扯起肖飛的手臂,搖晃著撒起嬌來,“可是人家都將近一天沒吃飯了,不想吃包子這種倒胃口的東西嘛!咱們去前麵的酒樓隨便吃點好不好。”


    這位真是一位大小姐!可大家閨秀也沒有這樣的呀!肖飛甩開她的手,滿臉的無奈,“我說尹大小姐,我可是個窮書生,你眼中倒胃口的東西我平時還不一定吃得到呢。再說,我剛才可是救了你,你就這樣報答你的恩人?”


    “你剛才不是賺到錢了嗎?哪有懷揣五十兩大銀的窮書生!”尹小妹嘟起嘴吧,有些不滿,“再說了,這錢算我借你的,又不是不還你。”


    肖飛上下打量了一下尹小妹,渾身上下就隻有腰間的匕首能值四五錢銀子,但也不夠去前麵那座裝飾堂皇的酒樓吃飯的,不由得笑道,“還?你拿什麽還?”


    見肖飛打量自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尹小妹輕哼一聲道:“你少看不起人!我家就在不遠處,大不了過會兒吃完飯你跟我迴家取錢便是!我隻是,”說著又白了肖飛一眼,“我隻是現在非常餓了,走不動了,想吃點東西歇歇腳再迴家。”


    “那好吧,但願你言而有信。”肖飛信手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一收拾,用桌布打了一個包裹背在肩上,“走吧。”


    “真的?!肖大哥你真是好人!”尹小妹聞言頓時大喜,有點歡唿雀躍的味道,生怕肖飛反悔,趕緊說道,“我來帶路!”


    說完,尹小妹在前麵蹦蹦跳跳的引路,兩人望不遠處的酒樓走去。


    其實肖飛也是安逸慣了的人,讓他一直餐風露宿還不如殺了他的好,畢竟在肖家的這十來年,養成的美食華服的習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得了的。他今日一時興起要擺攤賺路費,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是此地離杭州已沒幾日路程,自己需要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麵對肖府神秘人的辦法;而是確實無聊了,權作遊戲風塵消遣一番,反正自己不出現,估計那位神秘人也不會有大動作。


    而現在,碰上了這位與自己性命相關的少女,自己就不那麽無聊了,完全可以中斷這種遊戲了!


    肖飛是誰?做設麽都有自己的考慮和目的。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徹底摸清了尹小妹的底細,以及尹家跟諶家寨的恩怨由來。


    說起這綠柳山莊尹家,也是在當地不小的江湖勢力。尹家曆代習武,山莊裏的莊丁也都有一些功夫防身。據尹小妹所言,尹家雖在江湖,但也是少有的良善人家。隻不過,這一代的莊主尹坤、尹仲兄弟二人接手山莊沒幾年,就雙雙結伴闖蕩江湖去了,隻留下幾個老家人看守莊園。但將近十來年,兄弟二人也沒能在江湖上闖出什麽名堂。忽然有一天,二人返鄉,還抱著一個嬰孩,說是老大尹坤的女兒,但孩子的母親卻在江湖上遇到仇家身亡了。自此,尹氏兄弟便將綠柳山莊與世隔離,專心養育這小小的女嬰。而這個女嬰,就是現在的尹小妹。


    尹氏昆仲對尹小妹疼愛有加,真的是頂在頭上怕嚇著、捧在手裏怕化了。練武太苦太累,那就不練。繡花太枯燥,那就不繡。讀書很無聊,那就不讀。吃飯穿衣等一切一切都按照尹大小姐的喜好來,如此也就養成了尹小妹這機靈古怪的性格。並且為了照顧尹小妹,兄弟二人都未再娶妻,就這麽孤孤單單的生活了將近二十年。


    而就在年前,尹小妹偷偷外出玩耍時,遇上了帶著伴當在縣城裏作威作福欺壓小販的諶家寨少主諶豹。尹小妹看見他們的行徑,頓時氣憤不過,挺身而出幫小販仗義執言。


    那諶豹哪是什麽好鳥,正在對小販大打出手的興頭上,被人責罵頓時火冒三丈。但看到活潑俏麗的尹小妹時,卻頓時起了愛慕之心。不僅故作大度放過了早已求饒的小販,還一直圍著尹小妹大獻殷勤。


    尹小妹雖然單純,但並不傻,豈能看不出諶豹的企圖。跟他虛與委蛇了半日便借故走脫,趕緊迴家。


    諶家寨到底是本地的地頭蛇,諶豹早就派人跟隨尹小妹,摸清了她的跟腳。尹小妹前腳迴家,還沒來得及向尹氏兄弟訴說此事,第二天諶家寨寨主諶一風便帶人上門提親。


    尹氏兄弟自然對這惡親家沒什麽好臉色,兩家人話不投機在綠柳山莊大吵一架,不過雙方都比較克製沒有動手。但從此之後,諶家寨三番五次上門鬧事,還有幾次借口比武打傷幾個莊丁。


    尹氏兄弟雖說忠厚老實,但也不會如此任人欺淩。但兄弟二人本已不欲再涉足江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官府。誰想告狀三五迴,一直沒什麽結果,諶家寨對綠柳山莊的騷擾迫害卻更加變本加厲。


    特別是近兩個月,諶家寨已經有兩次對外宣布諶豹與尹小妹的婚禮日期,廣邀江湖上黑白兩道的人物前來飲酒觀禮,再加上諶豹已有功名在身,更是邀請了不少官員以私人的身份前來。


    尹家不想屈從諶家寨,前兩次都是提前秘密安排尹小妹外出躲避,等婚期一過再悄悄迴來,尹氏二老在家應對諶家寨的咄咄逼人。這一次同樣如此,尹小妹出逃,卻被諶家寨的人馬發現,一直圍追堵截到這裏。諶家寨已經放出風聲,如果九月十三尹氏女不嫁到諶家寨,那就讓綠柳山莊在江湖上除名!


    故事雖然老套,卻也是江湖上很常見的恩怨,尹家的委屈也很能引人同情,特別是當事人尹小妹,在飯桌上講述的時候那是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聲淚俱下。但很快,她點的飯菜上桌之後,就隻剩下狼吞虎咽了。


    二人吃飽喝足,尹小妹倒是也沒耍別的花樣,依約帶肖飛趕往綠柳山莊。走出集鎮沒多遠,就看見一匹栗色大馬在一片山林邊緣等候,見到肖飛二人,馬兒歡叫一聲嘚吧嘚吧向這邊跑來,卻是之前尹小妹的坐騎。看樣子,這一人一馬之間暗度陳倉的把戲,用了已不止一兩次了,有點爐火純青的造詣了。


    “這馬兒也迴來了,尹大小姐,你該還錢了吧。”肖飛道。


    看肖飛似笑非笑的樣子,尹小妹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走上前去,愛撫了愛駒一會兒,再假兮兮的查看馬背上的物件,“呀,錢袋不見了!肯定是馬兒引開他們的時候給跑丟了!”


    “哦?這樣啊。”


    “哼,本大小姐肯定不會賴賬!看你小氣的樣子,還是讀書人呢!”二人一路吵鬧,漸漸進入綠柳山莊的範圍。


    這一路走來,肖飛心中愈加迷惑,他一直很冷靜,但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自己與尹小妹之間那種冥冥之間的聯係,二人無意之間的一些親密動作,肖飛從未感覺到突兀,好似本應如此。而他卻不知,以尹小妹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也感覺到了自己與肖飛之間的不尋常。畢竟刁蠻任性的尹大小姐,可不是任誰都能親近的。但是,尹小妹敏感的少女情懷,卻將這種微妙感覺當成了少艾慕少年的懵懂。


    “哈哈哈,是乖女兒迴來了!”忽然一陣大笑打斷各有心思的青年男女。從前方閃出兩人,俱是稍胖微矮的身材,麵容相近,麵白長須,其中一人較為年長,比較另一人約莫大三兩歲,二人俱是五六十歲年紀,一看便是兄弟,應該就是綠柳山莊的莊主和二莊主,尹坤和尹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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