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仔細看他,老者竟然是無眉之人,眼眶之上根毛也無!


    他見無眉老者不再找自己麻煩,當下將劍還鞘,返身向劉進辭行,又迴頭向老者行了一禮,就要轉身離去。


    “哎,不對呀……”肖飛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老者自言自語,他略一停頓就覺老者再次襲來。此次不同於上次,剛才時肖飛軟劍尚在手中,而老者也僅僅是試探性的攻擊。而這次,肖飛早已將軟劍書還腰間,老者的劍勢也剛猛異常。


    肖飛來不及多作思考,隻得全力施展“風雪疾行步”,繞向旁邊一棵鬆樹,迴國身來時,已經拔劍在手。老者似乎對他的反應極為滿意,將劍一抖,磅礴的劍勢攻向肖飛,肖飛隻得全力以赴。但一經交手,卻使得肖飛一驚:這老家夥竟然是在跟自己比試劍術,每招每式均不含內力。肖飛當然不懼如此比試,他對自己的劍術極為自信。然而他又不想自己的武功在別人麵前展現,雖然旁觀者是劉進,雖然自己剛剛救過他一次,但江湖上人心險惡,何況劉進遠離本門來到崆峒山下開茶鋪這件事本身就令人費解。因此肖飛還是想早些離開此地,於是他蕩開一劍,將身法施展到極限,向旁邊的官道奔去。


    已經跑出五六裏地,肖飛認為已經甩掉了老者,速度剛減下來,便聞耳後風聲起,那老者竟然追上來了。不等老者停下,再發轉身一劍,正是“奧劍十一式”中的“鋒迴路轉”。此招是從迴馬槍中悟出的,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鋒迴路轉”更勝前者。因為這劍之於槍。本來就是近身相搏,近距離,高速度,此招是防不勝防。此招雖在“奧劍十一式”中排名最末,但也最容易練就,也是最為實用。


    此招本就鋒銳難當,何況是由肖飛使出的,果然見那老者刹不住身形,又轉不開去,倉促之間也無法破解,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大好頭顱向著肖飛遞出的劍尖撞過去。


    但見肖飛將本來平伸的劍側豎起來,本來這一劍可入肉四分,但一棱起來,卻隻不過是碰到老者的前額,而未傷及肌膚。


    老者此時也止住了身形,滿麵落寞,“二十多年了,還是躲不過這一招。唉……”


    肖飛再次將劍束還腰間,默默的看著老者。


    老者一會兒迴過神來問道:“小子,令師可好?”


    “啊?”肖飛一驚,“不知老英雄此言何意?”


    老者笑著搖搖頭,“你也不用隱瞞了,我雖然叫不出招式的名稱,但我卻認得剛才那式劍法,也於二十五年前見令師用過一次。”


    肖飛又是一愣:自己的師傅是上官風雪,以這老頭的本事自是不值與師父一戰;而自己的劍術是師伯王典所授,以王典嗜劍如命的性子,倒是有可能指點他幾招,但王典封劍至少已經三十年了。


    想來想去,肖飛隻得硬著頭皮道:“晚輩對家師早年事跡不甚清楚,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否與前輩交過手。”


    “二十五年前,老夫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正在追殺一個采花賊,不料令師半途殺出,他當年將我手中之劍擊落的一招正是一以茶碗打出的那一招脫手劍。由於他攪了局,那采花賊也就逃了,老夫那時也自負劍術,見令師劍術高超便想與之一較。但到頭來卻經不住令師五招,並且他也能過得最後一招也是你剛才使出的那招,並且也是偏轉劍鋒繞過我一命,不過,那招過後,我也就成了無眉之人。”說到最後一句,老者露出苦笑的表情。


    “也是這一招嗎?”肖飛沉吟道。


    “不錯,正是這一招!老夫相信當時年輕一代中,就劍術而言已經無人能夠與之相較。幾天後聽說那采花賊死於非命,相信也是令師所為了。”老者的口氣十分堅定。


    是白雲霄,是三伯白雲霄,他也習過“奧劍十一式”。天寒門四大主事中,大伯牟純,精於內力,並且常年服侍在師傅身旁,打理天寒門的一切;二伯花天雄,是暗器高手,揮手彈指間,殺人於無形;三伯白雲霄,擅長用劍,氣勢不凡,光明磊落,自有俠者風範;四叔馬淮山,殺手出身,但也常年服侍在師傅左右,文武兼修,具有文人風采。三伯、四叔同由師伯王典教過劍法,二人所學劍法加起來一共十一式,所以才叫“奧劍十一式”。算起來,他二人的悟性已經是極高了,憑天寒掌門的六個關門弟子的超人天分,唯有肖飛一人將十一式學全,另外,司徒沉劍學會三式,周淩風三式,冷秋河四式,寒燈與韓玉冰竟然一式無成。而白、馬二人卻各習六式,其中“鋒迴路轉”是二人都會的一式。


    老者所說的年紀與馬淮山不符,二十五年以前,馬淮山,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孩童,自是不會與他交手。那麽會使這“鋒迴路轉”的人就隻有二伯白雲霄了。


    “小子,想什麽呢?”老者打斷了肖飛的沉思。


    “實不相瞞,晚輩正在緬懷家師。”肖飛靈機一動,說出了這句話。但又不能說他此言不是出於真心的,因為不管是上官風雪還是白雲霄諸人,隻怕是早已不存於世了。


    “什麽,令師已經……”老者聞言大驚。


    肖飛默默點點頭,“十年前,家師遠赴西域雪山,便再也沒有迴來。晚輩後來經過多方打探,得知他老人家已經葬身雪海。”


    “唉,造化弄人呐!老夫苦練二十多年就是為了能夠一雪前恥。不想,卻連他的徒弟也打不過,而他本人也早已故去!”老者不禁仰天長歎。


    “其實,前輩剛才完全可以躲過那一劍,隻是晚輩的身法太快了,而前輩的身法也極快,前輩又對晚輩我沒有戒心。這一式,我師父施展的話,前輩完全可以破解-----他老人家劍法雖高明,但輕功平平。”肖飛安危他道。


    “你不必說了……”老者依舊十分傷感,他忽的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指著肖飛道,“哈,老夫差點就讓你小子給騙了。快說,你師父在哪裏?”


    “前輩此言何意?難道不相信晚輩說的話嗎?”肖飛不解。


    “你師父何等人物!憑他的修為,試問天下有幾人動的了他?”老者理直氣壯地喝問道。


    “唉,”肖飛輕輕一歎,想起了幾日前周淩風對龍玉宣的詰問,便說道,“晚輩何嚐不是這樣想!但也許是天災,那是任誰也躲不過的。也許,是受人謀害,江湖上人心險惡,縱然家師他修為高深,也會雙拳難敵四手。”


    老者不再言語,肖飛也陷入傷感之中,自從出了天寒門,還未曾有人跟他一起這樣緬懷過師父。肖海、司徒超,皆是獨自閉門麵對“雄虎圖”沉思。和司徒沉劍在一起時,二人竟不約而同地不去提起那傷感的事,雖然內心深處都有那永遠的痛。因此,肖飛才越發的思念起師父來,雖然老者與他所想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令師墳塋何在?老夫想過去祭奠一下。”老者緩緩道。


    “說來慚愧,恩師雖已故去十餘年。但晚輩至今也未找到他的骸骨,因為那次一同前去的先師的幾位至交好友也無一人生還,晚輩後來打聽到,他們所去的那個山穀發生過雪崩,那裏已經幾乎被積雪填平。”


    “確實如此,晚輩也去過那個地方,也組織人挖掘過,發現冰雪底下,有一些燒焦的土木,看來說明了那裏曾經有過房舍,並且,當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麽變故。”肖飛如實說道。


    “這樣啊,”老者沉吟道,“老夫還是去一趟吧,反正閑在這裏也是無事,你說一下具體位置。”


    “前輩如果前去的話,可以從祁連山西入,循山穀而行,再向北經過大約四五個山頭就到了。您就會看見百裏雪川,那被填平的小山穀就在大金山腳下。”


    老者點點頭,轉身默默離去。


    “晚輩肖飛,敢問前輩名諱!”


    “我麽……”老者停下腳步,思索了好一會才道,“老夫確實記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誰了。二十五年前一敗之後,便深入荒山,苦練劍法,竟然忘記自己是誰了。哈哈……”老者大笑著走開,滿懷悲愴。


    “前輩留步!”肖飛步法急轉,攔在老者麵前,“晚輩這裏有些銀兩,前輩若是真想進雪山的話,可以預先準備一些幹糧。”


    “小哥有心了。”老者接過肖飛遞出的銀子,納入懷中,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真乃奇人,竟然忘了自己的姓名。”肖飛歎息道。他轉念一想:或許,此老前去會有所發現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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