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覆蓋天空,將光明隔絕,萬裏夜幕,不見星月閃爍。


    富江城中,燈火通明,但在城中心的開闊長街上,傳蕩著陣陣哀怨之聲。


    城內所有的百姓,此刻全部集中在大街上,由府衙和城主府的人看管,全部蹲坐在地上,誰也不許跑,否則當場杖殺。


    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府衙的人為什麽要抓他們,隻是聽說今日錢府的二公子被人殘忍殺害,兇手並未找到。


    看著眼下的情況,百姓們的心裏隻有慌亂和恐懼。


    街頭的一座高樓上,城主站在上麵,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眉頭緊皺,心裏極為緊張。而在樓下,張捕頭看著麵前的百姓,也是十分為難。


    “今日,錢府的二公子被人殺害!兇手就藏在你們之中,但因為他懂得隱藏自己,所以我們始終無法將他抓捕!現在,我告訴你們,誰要是知道那個兇手是誰,就趕緊將他指出來,這樣大家都不會有事,或者他自己站出來!不然,所有人都會遭受責罰,可能還會因此丟掉性命!”


    城主握緊身前的欄杆,運行體內的靈力,才勉強大聲的將這些話說完。


    而此話一出口,下麵的百姓們如同炸毛一般,掀起了無盡的喧鬧。隻不過在兩邊府衙官兵的控製下,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城主從高樓上下來,與張捕頭對視一眼,然後便等著這滿街的百姓,是否有人站出來。


    人群中,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這到底是誰幹的啊!”


    “唉,可把大家害苦了,他殺了人,卻要我們來受罪!”


    “話不能這麽說,那錢府是什麽地方,誰不了解。”


    “是啊,那錢府二少爺平日裏欺男霸女,仗著他爹,在富江城內是囂張跋扈,把我們欺負慘了!”


    “如今有人收了他,也算是好事。”


    “到底是誰呢…”


    一句句話音在人群中傳播,最終進入後方的乞丐耳中,乞丐看著麵前長長的人群,心裏說道:“我曾渡眾生,可誰來渡我,眾生關我屁事!”


    了心裏的聲音剛起,他的腦海中又響起一道蒼老而慈祥的溫暖聲音:“孩子,我佛慈悲…”


    “師父…”


    “唉…”


    歎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命吧!


    在官兵們的掃視中,淨業緩緩站了起來,然後衝著最前方的城主大聲喊道:“不用拿百姓做威脅,一城之主要做的是護城內百姓平安,而不是如此糟踐他們!富江二少是我殺的,抓我就可以!”


    清亮的聲音響起,讓淨業身前的所有百姓瞬間迴頭看著他,旋即眾多目光帶有感歎。


    而城主則是聽完淨業的話,愣在原地。


    張捕頭倒是連忙喊道:“抓住他!”


    隨即,距離淨業很近的那些官兵直接將淨業包圍,然後一同攻速去,將淨業壓在地上。


    百姓們看著被抓的乞丐,又看了看這些官兵還有他們的城主大人,忽然覺得可笑極了。


    張捕頭跑來,看著被手下控製住的乞丐,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說道:“派人通知錢家主,人抓到了。將他先抓迴大牢,剩下的人疏散百姓。”


    “是,大人。”


    隨後,淨業被五六個人用鐵鏈捆綁帶迴了府衙的大牢,而百姓們多數冷漠的離開長街,並沒有發生其他事情。


    城主看著散去的百姓,忽然苦笑一聲,帶著自己的將士,返迴了城主府。


    …


    翌日,依舊是富江城城中心。


    一座剛搭建好的木台上,有一道消瘦的身影被掛在上麵。


    雙手被麻繩緊綁,吊在柱子上。身體垂落在空中,下麵是一灘鮮血。


    淨業低著腦袋,臉上是血痂。上半身的衣服已經沒有了,身體上布滿了血痕,有棍傷,有刀口,還有許多烙印,血液不停的從傷口流出,到腳尖滴落。


    空中的太陽今日也是格外的猛烈,陽光無情的打在淨業的身上,湧入傷口,再度破壞。


    台下,張捕頭將目光收迴,向身旁坐著的錢通笑道:“錢家主,這讓隻會讓他越來越痛苦,不會輕易讓他送命,您看如何?”


    錢通冷眼盯著淨業,狠辣道:“光是暴曬還不夠,你沒看到他快睡著了?派個人上去抽打,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不到日落不許停!”


    “明白。”張捕頭點了點頭,向一旁的手下說道:“上去一個人。”


    隨即,一人手握刑鞭上台,對著淨業狠狠抽打。


    “啪!啪!啪…”


    每兩息抽打一下,每一下都會讓淨業的皮膚綻開,血液飛濺。


    沒有了魔丹和修為,淨業的也就失去了身體的自愈能力,盡管比起其他人,他的身體能強許多,但一夜的拷打,終究還是扛不住。


    不過對於鞭打,淨業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這讓鞭打他的人在不自覺中加大力度。


    台下的周圍,百姓們見此,不免搖頭歎息,眼中帶有憐憫與無奈。他們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可能並不是這個人的錯,隻是在權勢麵前,他們作為普通人,實在沒有能力去對抗,甚至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


    一日就這麽過去了,淨業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鞭打,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他的上半身已經沒有一點兒完好的地方,皮膚破裂焦硬,看著便讓人覺得極為疼痛。


    長夜寧靜,但府衙大牢卻並不寧靜…


    新的一日開始,城中的木台還在,上麵的人也在,地板上的血跡已經發黑,不過很快又會有新的覆蓋。


    錢通在台下看了半個時辰便迴去了,他還要準備錢廣的喪事。對於淨業,他並不著急殺,打算先折磨五日,然後吊在城頭,讓他痛苦死去。


    而原本已經關閉的城門,也因為淨業被抓再度打開。


    臨近午時,城外走來兩道身影。一道高大,穿著黑袍,看起來極為神秘,另一道嬌小,身著素衣,腳上是一雙草鞋。


    “這裏就是富江城,我們盡快轉一圈,若是沒有,就去下一個地方。”


    璿璣看著長街上的景象,忽然想起淨業曾經帶著自己逛街時的畫麵,不免心間波動,嘴角揚起。


    “好的,大人。”


    影虛並沒有璿璣這般心情,雙眼仔細的掠過周圍,經過每一張麵孔,認真的尋找著少主。


    兩人走在街上,看著過往行人,還有旁邊的商鋪,影虛是在努力的尋找淨業,而璿璣則是觸景生情,迴憶不斷湧出,心情更是起起伏伏,無法控製。


    而影虛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也不能說什麽,畢竟璿璣是魔帝,十個他加起來也打不過人家,所以隻能靠自己。


    兜兜轉轉的走了許多街道,兩個人來到了城中心得位置。


    璿璣看著前方又許多百姓圍觀,像是小女孩般來了好奇心,便向影虛說道:“前麵有熱鬧。”


    說完,璿璣大步向那裏走去。


    影虛見此歎了口氣,隻能跟著她,生怕璿璣弄出點亂子出了大事。


    “啪!啪!啪…”


    接近人群,裏麵傳來抽打的聲音,璿璣和影虛來到一處人少的地方,這才看到中間是一座木台,上麵正吊著一個人,他還在被抽打著。


    淨業低著頭,雜亂的長發遮擋著他的麵容。


    璿璣看著眼前的景象,冷笑道:“真是夠殘忍的,暴曬加鞭打。”


    影虛則是盯著挨打的人,見他不吭一聲,消瘦的身體不斷晃動,眉頭緊皺,隨即將目光落在他的麵容。


    但有雜亂的長發遮擋,麵容很難看清。


    影虛又注意到地上的那灘血液,伸出一指將飛濺的一滴血液隔空拿來。


    周圍的人並沒有發現影虛的動作,但旁邊的璿璣自然是看得見,便盯著他指尖的一滴血液,說道:“你覺得他是淨業?”


    影虛神色凝重,沒有迴答璿璣。將手指放入口中,血液入喉。


    嗡!


    熟悉的感覺湧入影虛靈魂深處,影虛雙眼猛然睜大,然後抬頭看著正在挨打的那人,身體不斷顫抖,體內的靈力瞬間暴動。


    見此,璿璣神色也是猛地一驚。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隨即伸手落在影虛身上,將他即將爆發的靈力壓製。


    “他如今也是普通人,你的氣息足以將他震爆成血霧!”


    清冷的聲音如同寒氣,讓激動的影虛瞬間冷靜下來。他看著挨打的淨業,那一身的傷勢讓他這個君仆心如刀割。


    “少主他…他竟然淪落至此!”


    璿璣不再管影虛,手指抬起,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對準台上抽打淨業的人,彈指而去。


    “砰!”


    台上的人突然間消失,變成了紅色的煙物,輕輕灑落一地。


    台下的百姓們見此,被嚇得趕緊逃離,有人的甚至大喊道:“老天爺開始懲罰那些壞人了!”


    一旁的張捕頭對此更是震驚,但他並沒有看到有人出手,所以恐懼還未升起,便讓其他手下趕緊上去將淨業帶迴。


    可當手下們上去以後,砰砰砰的都變成了血霧。


    這一下,張捕頭徹底懵了,抬頭看著烈日當空,雙腿有些發軟,連忙道:“快跑!”


    影虛偏頭看向張捕頭,發現他們穿的衣服,和之前打自己少主的那人一樣,眼中殺意迸發,隨手便射出一道黑色的流光,將他們全部滅殺。


    張捕頭不會想到,快跑這兩個字,是他最後說的話。


    原本喧鬧的周圍,一時間隻剩下了璿璣和影虛,還有台上吊著的淨業。


    伸出右手,璿璣直接將淨業抓了過來,隨即背後空間撕裂,她將淨業的雙手抱起,進入其中,影虛見此,並沒有說什麽,跟著璿璣走了進去。


    富江城外的山崖上,空間忽然扭動裂開,璿璣抱著淨業從裏麵走了出來,影虛跟在她們身後。


    將半昏迷的淨業輕輕放在地上,璿璣沒有恢複原本的模樣,依舊是小女孩的樣子。手指如刀,將淨業手腳上的鐵鏈切開,然後探查著他的情況。


    影虛看著這般淒慘的淨業,心裏又痛又自責,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少主,在人間竟然會遭遇到這些事。這要是讓主人知道了,讓殿下知道了,他們會有多難過!


    “大人,少主他現在情況如何?”見璿璣收手,影虛連忙問道。


    璿璣蹙眉歎氣道:“不會死,但情況也不好,你先下去為他弄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多帶著水,他的身體需要清洗。”


    聞言,影虛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化作黑光,掠向富江城。


    璿璣看著淨業,伸手剝開他麵前髒亂結塊的長發,原本清秀好看的麵容,如今盡是血痂和汙漬。


    看著看著,璿璣想到了自己曾經當乞丐的時候,也是和他一樣,頭發很髒,臉也很髒,褲子與他的差別幾乎沒有。


    紅了眼睛,璿璣拉起淨業的手,流淚道:“哥,對不起,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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