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城北的上空,原本雲浮藍舒的天色,忽然間黑了下來。像是一滴濃墨,浸染了淡雅的天際。


    聖賢書院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百姓紛紛停在原地,他們指著黑雲漫天,緊貼議論。


    城南的皇宮內,充滿威嚴的一座大殿之上,唐王右手撐著腦袋,背靠金座,眼中仔細的看著麵前的一道光鏡,裏麵便是聖賢書院的頭頂景象。


    黑幕中,無人可見的強大波動不斷衝撞。一息之間,藍色與青色交匯撕裂,無形的環狀氣息割開雲層……


    “我們迴去吧。”淨業抬頭看了一會兒,胸口又傳來劇痛感,伸手捂著傷處,輕聲說道。


    寧清歡聞言拉迴視線,見到淨業臉色有些蒼白,眼眸再次露出擔心。


    向寧清歡擠出輕鬆的微笑,淨業朝另一邊看入神的張子諾叫道:“子諾,別看了。聖賢之間戰鬥所產生的威力無法估量,為了不傷及無辜,他們定然選擇高空。你我如今皆有傷在身,還是迴去休養吧。”


    “嗯……淨業,今日謝謝你,同時…對不起!”被淨業的話拉迴了注意力,又看著淨業強裝無事的樣子,張子諾微微低頭歉意道。


    “不必道歉,子諾,你要好生修煉。別忘了,你可是我見過最強的劍修!”淨業笑了笑,伸手輕擺,堅信的神情看著張子諾,認真說道。


    “淨業。”


    張子諾聞言,一股心情忽然湧出,但到嘴邊隻是淨業的名字。收迴剛欲伸出的手,張子諾向淨業正色道:“我一定會超過你!”


    說罷,張子諾向淨業拱手躬身,大步離去。


    淨業望著張子諾的背影,輕歎一聲道:“唉,執念根心,你何苦如此呢。”


    可自己的心中,亦是如此。


    “我扶你迴去。”一直安靜的寧清歡在張子諾走了以後,這才開口溫柔道。


    “好啊,去我那裏,聽風閣。”看向摻著自己的寧清歡,淨業笑容更深。


    寧清歡望著那張臉,麵頰淺色紅潤,輕輕點著下巴,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拉著淨業,轉身向聽風閣走去。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月不見,半生煎熬。心房藏著四溢的想念,兩個小人兒背對黑蒼,漫步離去。


    ……


    虛靈閣內,樓層之一。


    “師父,外麵那是……”


    將手中捏起的葉子緩慢放入紫砂壺內,倒滿熱氣升騰的沸水,七聖賢這才瞧了一眼窗外的黑色,迴答柳瀟的話。


    “瀟兒啊,你心裏很清楚,隻不過不敢說罷了。在師父這裏你怕什麽,他二人想出手已經不是一兩日了,今日不過是借著小輩生起事端,唉,這動靜,大了些。”七聖賢先是開口笑道,隨後蓋上壺蓋兒,望著窗外黑色,長歎一聲。


    柳瀟眸子也望向窗外,握著雙手,好奇問道:“師父,那九聖賢和三聖賢…誰能贏?”


    七聖賢收迴目光,轉而看著柳瀟,叮囑道:“這個問題你就不該問!不過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想三聖賢恐怕是要閉關一陣。”


    柳瀟聞言,眼中凝神。上前給七聖賢倒上熱茶,又說道:“師父啊,那你和其他幾位聖賢大人,還有院長大人就沒人去勸勸嗎?”


    剛端起茶杯,七聖賢聽到這話差點沒把杯子丟掉,杯中茶水有些晃了晃,他看向柳瀟。


    “有何好勸?隨他們去吧,偶爾切磋切磋,日後也能安分一些。瀟兒,你去樓下將藥架旁的那瓶靈藥送去聽風閣。”隨意解釋了幾句,七聖賢微呡香茶,吩咐道。


    “是,師父。”聽到師父下了令,柳瀟也不再接著問,拱手應道,轉身離開。


    不過她記得聽風閣好像是淨業的閣樓,沒想到自己要給曾經的學生送藥,想想還真是有些氣啊。


    柳瀟離開後,七聖賢放下茶杯,好一陣兒鬆氣。這丫頭,就知道亂問。什麽我們還有院長沒人去勸?那能去嗎?誰敢去啊!


    七聖賢苦澀的看著窗外還沒有褪去的黑色,十幾年前自己便是多事兒,非要去勸,可結果呢?一把老骨頭差點兒交代了。


    “唉,這麽大的動靜,都裝不知道。三聖賢,別怪我們不講義氣,你自己非要找打,那就挨著吧…”


    無奈的歎息就像茶水上的熱氣一般,蒸發了冷氣,耗盡了心力,終歸是有心無力。


    聽風閣內,淨業剛和寧清歡走到門口,便遇見了前來送藥的柳瀟。


    柳瀟嚴厲的教訓了一番淨業,讓他不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還害的她受累跑來送藥。淨業全程歉意的笑迎,不敢有絲毫的不滿。寧清歡倒是很樂意的看著淨業被柳瀟教訓,讓他再不重視自己的身體,老讓自己擔心,該!不過教訓也沒有多久,柳瀟還是收起了嚴厲,露出柔和,將靈藥交給淨業,仔細叮囑了幾句後,又笑著與寧清歡說了幾聲,柳瀟就走了。


    迴到聽風閣,淨業帶著寧清歡來到了二層自己休息的地方。


    走到桌旁,淨業和她坐下。


    “歡歡。”溫和思念的一聲響起,淨業拉住寧清歡的小手,有些冰涼。


    聞聲羞澀,寧清歡將酒壺放下,美眸看著身前的淨業,頭發很亂,發冠都歪了。


    “你這一個月就沒來找我嗎?”寧清歡一隻手向淨業的發冠摸去,同時柔聲問道。


    她在精神世界沉寂了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道淨業有沒有來找過自己。


    “一個月前我就被師父帶到山頂修煉去了,這不剛迴來便遇上這事兒了。”寧清歡的身子靠近淨業的麵前,淨業嗅著熟悉的香氣,心曠神怡。


    將淨業的發冠摘下,長發灑落後背。寧清歡小手順勢撫著淨業的臉龐,輕責道:“一迴來就逞能,這下受傷了吧。就不知道安分一些,迴來也不趕緊來找我。”


    “歡歡說的是,下次不敢了。”淨業閉上眼睛,像是享受著撫摸的可愛幼崽,低柔軟弱的聲音抓著寧清歡的小心髒,讓她無法抵抗。


    “哼,為什麽你每次受傷,心疼的都是我,下次我要與你換換。”寧清歡收迴玉手,坐下身子,嬌哼道。趁著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她趕緊離開淨業,不過有一隻手從一開始就淪陷了。


    見此,淨業向前拉了拉凳子,與寧清歡靠的近了些,這才笑道:“那不行,你要是受傷了,我恐怕已經不會是心疼那般簡單,我的世界都會因此沉沒一半。”


    淨業的世界不大,以前分成兩半,一半已經沒了,剩下的一半所幸與他相遇。


    “一半?”


    寧清歡抓住了兩個字,然後她忽然想起來剛才九聖賢說的那些話,臉上浮現醋意。


    “也難怪,像你這樣的人,走到哪裏都有狐狸精上門,你說是吧,業。”


    寧清歡突然改變的話音讓淨業一愣。


    淨業疑惑道:“歡歡,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眼中不解,一頭霧水。


    “之前在小廣場的時候,你師父可是說了。你最近操勞過多,體力不濟。我想你這一個月修煉的是各種煉體之術吧。”寧清歡抽迴另一隻手,揚起古怪的笑容,瞥著木訥的淨業說道。


    淨業聞言,驚訝道:“歡歡,你好厲害啊,你怎麽知道我這一個月都在煉體!”


    “啊!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寧清歡眼眸收縮,她沒想到淨業竟然承認了,是連謊話都不願與自己說了嗎?


    美眸抖動著流下了淚,寧清歡平靜的望著淨業,抽動著嘴角。


    淨業見此,心中大驚,連忙問道:“歡歡,你怎麽哭了啊,到底怎麽了,我不就修煉天雷體嗎,不至於讓你落淚吧?”


    寧清歡的落淚讓淨業慌了神,趕緊伸手輕緩的替她抹去眼淚。


    “淨業,我不是不同意你有其他人,隻是,隻是你不要瞞著我。”寧清歡帶著哭腔說道,神色和語氣都很委屈。


    “我沒有啊!”淨業一聽,趕緊應道,不過話一出口他又想起了笑兒。


    “真的?”寧清歡喜悅燃起。


    “不是…”淨業準備解釋,但還沒來得及,又被寧清歡打斷了。


    “原來你真的有!負心漢!”寧清歡捶打著淨業,也不顧他的傷勢。


    挨著寧清歡的小拳頭,再加上傷勢,那感覺對淨業來說,如同給傷口紮針。


    “歡歡,你冷靜些,聽我說好不好?歡歡。”


    “我不聽,我不聽!”


    淨業試圖勸道,但寧清歡來了小脾氣,一點都不聽勸。


    又挨了幾拳,淨業有些小不爽。眼睛鎖定寧清歡的紅唇,淨業一把抱住她,貼臉而去。


    “嗡!”


    唇齒相接,寧清歡睜大眼眸,雙手定在空中,不知所措,腦海中隻有一陣懵然。


    而淨業就不好受了,心髒暴起的刺痛衝擊著他的靈魂,加上本就疼痛的胸口。沒有持續太久,淨業鬆開寧清歡,偏頭一口濃血噴湧而出,隨後單腿跪在地上,抓著凳子大口喘氣。


    愣在原地的寧清歡被淨業如此變化驚醒,連忙攙起淨業,心疼道:“明知道不能親,幹嘛還強行讓自己受傷。”


    “因為這樣我不僅可以親到你,還可以讓自己心疼,感受你的疼痛。”淨業坐迴凳子上,含著血溫笑道,一直遲鈍的他,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讓寧清歡一時間兩般滋味在心頭。


    “大傻子!”抉擇下,感動戰勝醋意,寧清歡取出繡帕替淨業擦去鮮血,流淚罵道。


    “歡歡,你聽我說好不好?”淨業握住玉手,輕聲道。


    他,一定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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