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彈劾,必定就有人維護。


    都察院官員更甚至再次翻出沈逾白在任期間,所做種種,皆是離經叛道。


    況且通府是最近才升的直隸府,此前隻是通城州,按察使司羈押沈知州並無過錯。


    文臣們辦事不行,吵架卻是個頂個的高手。


    若給他們機會,便是吵上三天三夜也沒問題。


    天元帝目光落在李慶芳身上:“李愛卿以為如何?”


    李慶芳心思翻轉。


    臨海按察使司歸都察院管轄,前些時日,禦史們狠狠參了沈六元一段時日,這才過去沒多久,禮科給事中便參了臨海按察使司。


    這其中若說沒有關聯,他是萬萬不信的。


    言官便是各方手中的刀,用以排除異己。


    沈逾白不過地方上的一個四品知府,根本指揮不了禮科給事中,更無法與抗衡都察院。


    劉閣老前些日子還活蹦亂跳,今日便又告假了,怕不是為了躲今日之事。


    劉秉卿老而不死,卻最會鳥明哲保身,必不會無故與督察院對上。


    這背後真正要對督察院動手的,怕是當今天子……


    李慶芳恭敬道:“此事頗有蹊蹺,還需詳查。”


    天元帝便道:“愛卿所言甚是,此事牽扯甚廣,必要謹慎待之。無論按察使還是通府知府,皆受吏部考核,此事便交由吏部左侍郎秦詔。通城州升為通府後,朕還不知其風貌,秦愛卿便替朕去瞧瞧。”


    秦詔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李慶芳。


    可惜他隻能看到李慶芳的背影,神情是一點瞧不見。


    便是瞧見也無用,天子授命,如何能辭?


    秦詔一步跨出:“臣領旨!”


    此一事自是引得朝中暗潮洶湧。


    秦詔下衙後,官轎直接去了李府。


    李府管家早已在門口等候,待他一來,直接領著去了李慶芳的書房。


    秦詔已是迫不及待道:“請老師為學生指點迷津,此事既已鬧出來,必是有實情,學生就怕查到都察院來。”


    都察院那群禦史可不是好惹的。


    一個不慎,怕是連他李門都要被牽扯進去。


    此差事既已交到他手裏,怎麽查,查到什麽程度,必要與老師通氣的。


    李慶芳道:“如今你便是陛下手中刺向臨海的刀,若這把刀不鋒利,便要拿李門來磨了。”


    秦詔眼皮狂跳不止:“陛下登基六年,崇尚無為而治,難不成如今竟要掀起波浪不成?”


    按察使司歸都察院管轄,便是遇到此事,也該都察院自查。


    陛下卻將此事交給他這個吏部左侍郎,豈不是對都察院不信任?


    “都察院有監察百官之責,該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刀。如今這把刀誰都能來握一握,天子自是不能容。”


    如今陛下是借機清查都察院,來削弱他李門的權勢。


    怕是他李門也被天子忌憚。


    當今天子果真沉得住氣,竟隱忍六年不發,甫一出手,便是不同凡響。


    “還請老師明示!”


    秦詔自也想到其中利害,稍有差池,怕是就要讓李門重創。


    “既然陛下讓你查臨海按察使司,那就查到康年為止。”


    李慶芳眸光沉靜。


    秦詔這把刀刺中一個地方三品大員足矣。


    至於那都察院,李門若真的刺進去,拔出來也會沾上一身的血。


    待秦詔的官轎迴家,方得知不少人投了拜帖。


    秦詔自是誰也不見。


    此時因著涉及沈逾白,崔明啟自是十分關心。


    可他在京中根基淺,年後又忙於紅薯的推廣,與朝臣並未往來,如今想要探聽消息屬實不易,隻能在家中著急。


    崔夫人也是憂心忡忡:“也不知逾白那孩子傷得如何,他身邊又沒個人照料,如今那通府又受了災,他的身子如何能熬得住。”


    崔明啟深深歎口氣:“他是真能折騰,我這條老命都要被他折騰沒了。”


    從開年到現在,他的好徒兒就沒消停過。


    此番是了,他便與都察院徹底對上了。


    “被禦史們盯著,往後就不能有一絲差錯,為官者又如何會不犯錯?”


    崔夫人聽得心驚肉跳:“陛下不是讓秦詔去查按察使司嗎,那不是為逾白出頭嗎?”


    “秦詔與逾白結怨已久,他查的結果如何,誰能知曉?”


    自從來了京城,崔明啟便是步步驚心,兒子又不在身邊,還有個天天捅婁子的好徒兒,他借著與自家夫人說此事,也清清腦子,好想法子。


    翌日早朝過後,一位年輕公公追上崔明啟,道:“沈大人托安公公給您帶了份桂花蓮子糕。”


    崔明啟笑著接過,道:“多謝安公公。”


    待迴了衙房,崔明啟將食盒打開,裏麵是擺放方正的糕點,最下方壓著張字條。


    看過之後,崔明啟便是徹底放下心來。


    思忖片刻,提筆便給沈逾白寫了封信。


    崔明啟的信離開京城之日,另一封信也離開京城,朝著臨海而去。


    信件到沈逾白手中時,另一封信也到了臨海。


    康年懷逸遠等三人再次相聚時,屋子氣氛沉悶。


    “聖上竟派了吏部左侍郎秦詔前來。”


    懷逸遠麵色陰沉。


    他雖是從二品,然地方上的從二品與京城的三品大員不能比。


    京中三品大員有會推資格。


    所謂會推,即京中三品及以上官員齊聚文淵閣中,給即將升遷的備選官員推薦。


    可以說,京中的三品以上大員,便是整個大越最有權勢的官員。


    即使封疆大吏遇上他們,也隻有低頭的份。


    更何況是吏部左侍郎。


    六部中,吏部最為尊崇。


    官員選拔皆出自吏部,自是淩駕於其他官員之上。


    “怕是當今聖上要借機徹查私鹽之事。”


    薛岩與康年本已是神情凝重,聽到此話更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私鹽一事若泄露,我等誰也逃不脫幹係!不若我們將那欽差徹底留在臨海?”


    康年眸光森冷。


    懷逸遠卻道:“秦詔乃是首輔李慶芳的門生,若對他動手,便是與李門為敵,那李門可不是我等能招惹的。”


    “難不成就任由他將咱們一鍋端了?”


    康年又急又怒,轉而看向薛岩:“薛大人那邊還未得手嗎?”


    薛岩憋悶道:“沈逾白實在狡詐,上任不過半年有餘,竟已將百姓騙得團團轉,又加之他手上有糧食,百姓並不被鼓動。”


    康年冷笑:“薛大人動作再慢些,欽差就該到臨海了,到時候借著沈逾白被按察使司羈押的由頭徹查一番……”


    後麵的話不用多說,已是讓薛岩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天子這委任,便不是要輕易將事了了的姿態。


    “薛大人手下人多,又何必費力鼓動百姓?”


    懷逸遠聲音帶了一絲蠱惑:“一旦通府發生暴亂,到時按察使司非但無過,還有監察之功,自不會再查,我等也可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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