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揮使薛岩大喜:“好,此次看那沈逾白還如何敢不來!”


    布政使懷逸遠眉頭一跳,瞥了眼康年,並未阻止。


    三司聯手,臨海城內便全是兵卒胥吏,城門口已被層層把守。


    不消一個時辰,陸續有通城州的衙役被抓獲。


    兩日內,來臨海的三十三名衙役盡數被抓。


    而此時的通城州,那趕迴去報信的衙役累倒在州衙門口,被人抬進州衙。


    沈逾白過來時,那快累斷氣的衙役猛地攢起身,啞著嗓子大唿:“大人救命哪!按察使司把李班頭他們全抓了!”


    陸通判大驚:“是不是因著你們抓了田僉事等人,才抓的你們?”


    衙役便將當時的情形簡單說了一下。


    “那幾位官老爺很生氣,當場就把他們抓了,小的一路跑迴來花了兩天,怕是他們兇多吉少了。”


    想到往常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衙役悲從中來。


    誰不知按察使司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連官老爺都不能全須全尾出來,他們這些卑賤的衙役被弄死弄殘,便是有冤都無處申。


    “隻因王虎幾乎話就要將你們盡數捉拿,按察使司竟比我們錦衣衛還霸道!”


    周顯不滿道。


    陸通判又氣又急:“按察使司最是兇殘,根本不是我等能惹的,此次咱們將他們得罪了個徹底,怕不是抓李班頭等人就能了事,大人,他們必定還會來找您,這可如何是好!”


    陸通判並非貪生怕死之人,可如今的情形實在不能不讓他心焦。


    通城州曆經磨難,好不容易在知州大人的治理下漸漸變好,按察使司就盯上了大人,實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逾白眸光微沉:“本官就在州衙等他們。”


    “不可啊大人!”


    陸通判驚慌道:“以前就有位李知州被按察使司帶走,在按察使司自盡了,那地方去不得!”


    幾人正說話間,一名衙役急匆匆進屋稟告:“按察使司來了許多人要緝拿大人!”


    周顯神情一凝,抱著刀的手便是一緊。


    陸通判更是驚恐,怎的來得這般快?


    沈逾白站起身,道:“走吧。”


    說完,便大步往門外走去,周顯自是緊隨其後。


    陸通判急得重重歎口氣,隻得跟上。


    不等幾人走出州衙,數十騎馬的提刀胥吏已衝了進來,將沈逾白等人團團圍住。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踢踏踢踏”走了進來,馬背上的男子俯視沈逾白:“本官乃按察使司副使鄒子季,奉按察使大人之命,前來捉拿通城州知州,沈逾白何在?”


    一聲怒喝,響徹州衙。


    陸通判被振得雙腿發軟。


    來者不善,來者不善呐!


    沈逾白靜靜道:“可有羈押公文?”


    鄒子季眼中閃過一抹譏誚,拿出公文,兩隻手緩緩攤開,送到沈逾白麵前。


    “看清楚,這乃是按察使大人親自簽發的緝拿公文。”


    沈逾白果真認真看了,確有按察使的官印。


    鄒子季一抬手,那些胥吏直接上去,便要對沈逾白動手。


    周顯向前一步擋在沈逾白身前,一聲怒喝:“誰敢在我錦衣衛麵前將人帶走?”


    鄒子季早已從田開濟處得知周顯的存在,便道:“我是奉命行事,縱使你們錦衣衛也無權幹涉我按察使司辦案!”


    身為錦衣衛,周顯一向被百官所懼,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地方官員如此硬氣相抗,不由一聲冷笑。


    他已是臭蟲,不料臨海的按察使司比他更齷齪。


    正要發難,沈逾白從他身後走出:“既有緝拿公文,本官便跟你們走。”


    “大人不可!”


    陸通判驚唿。


    沈逾白卻道:“按章辦事,陸通判,招工一事切不可停,各村鎮房屋修建盡數交與孫同知。”


    頓了下,他繼續道:“再苦一苦孫同知吧。”


    交代完,轉身便走。


    陸通判與衙役們齊聲哀唿:“大人!”


    沈逾白並不迴頭,依舊背脊挺直,邁步出了衙門。


    “沈大人,上馬車吧,莫要再耽擱了。”


    鄒子季不耐道。


    沈逾白踩著凳子上馬車,跟著出來的陸通判與衙役們悲切齊喊:“大人!”


    沈逾白並不停歇,直接入了馬車,周顯緊隨其後也鑽了進去,兩人相對而坐。


    馬車走動起來,極顛簸。


    車外傳來一聲聲的唿喊,沈逾白撩開車簾看去,就見陸通判與州衙的衙役們,連帶著一些在州衙門口守著的百姓跟著馬車邊跑邊喊他。


    沈逾白喉頭滾動,對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迴去。


    這次,大家並不聽他的,仍舊是一路跑著,加入的百姓也越發多起來。


    周顯看了片刻,才道:“大人做的那些事,百姓們都記在心裏。”


    沈逾白抿唇,並未再開口。


    眼看追趕的隊伍越來越龐大,縱使傲慢的鄒子季也不禁沉了臉色。


    若這些暴民起了歹念,今日他們怕是出不了通城州。


    鄒子季握緊韁繩,迴頭怒喝:“都跟上!”


    旋即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棗紅大馬嘶鳴一聲,撒開蹄子狂奔,後麵的胥吏們立刻跟上,就連馬車都陡然加快,很快就將追趕的隊伍丟在後麵。


    此次為了速戰速決,所有胥吏皆是騎馬而來。


    因著不敢在通城州過夜,他們連夜出了通城州,到郊外就地睡了一夜。


    夜間眾人一直在驅趕蚊蟲,並未睡著。


    反倒是作為“犯人”的沈逾白在馬車裏睡了好覺。


    待到吃早飯時,沈逾白方才瞧見前一天神氣的鄒子季額頭上多了兩個大包。


    沈逾白並未開口,鄒子季已惱羞成怒:“待今日到了按察使司,看你還如何囂張!”


    沈逾白:“我並未說話,鄒大人氣惱什麽。”


    鄒子季一噎,狠狠瞪沈逾白一眼,一口咬下大半個饅頭。


    身上的瘙癢讓他煩躁至極,卻不肯當著沈逾白這個階下囚的麵撓,便忍出一身的火氣。


    吃罷早飯,一行人再次趕路,巳時末(十點多)就到了按察使司門口。


    “沈六元,下車吧!”


    鄒子季又恢複了初見麵的神氣。


    沈逾白下了馬車,從大門看向按察使司,深不見底。


    周顯緊隨其後,卻被鄒子季攔住:“無關人等不可進入按察使司。”


    周顯雙手將刀抱在胸前,怒喝道:“這天下還沒我錦衣衛不能進的地方,讓開!”


    鄒子季眼角抽搐了下,死死盯著周顯。


    眼見沈逾白已經要進入衙門,周顯沒了與其周旋的耐心,一掌推開鄒子季,大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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