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月牙兒掛在了蒼穹,森冷月光落下,籠罩著寂靜的紫禁城,以及萬家燈火的白玉京。


    吳大富的小院。


    魏小寶坐在廂房的床榻上,榻上擺著兩雙黑布千層底布鞋,鞋麵有些汙濁了,怎麽洗也洗不幹淨的那種汙濁,這兩雙有點緊的鞋就來自吳大富的饋贈。


    歎了歎氣,魏小寶把兩雙鞋丟到了一邊。


    穿上這破舊的布鞋,別說和人生死廝殺,就算是練功打拳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不過,這算是吳大富的示好吧?


    很明顯,他對魏小寶的態度有了改變。


    今日,他讓魏小寶留下來當值,並且,以後都會如此,為此取消了魏小寶半夜起身去倒夜香的任務。


    這是……


    把自己當成新的小桂子培養?


    魏小寶皺著眉頭,眼神掠過一絲悲戚。


    自己的大伯兼師父為了自己,死無全屍變成了一團爛肉,而自己給他收斂戴孝的機會都沒有。


    哎!


    魏小寶又歎了歎氣。


    之後,他沒有繼續自怨自艾,而是凝神靜氣,集中精神,觀想識海內的七殺碑。


    修煉!


    何以解憂,唯有修煉!


    大伯說得對,隻要自己實力夠強,仇人什麽的,到時候完全可以像螻蟻一樣碾死。


    一切都建立在自身實力之上。


    既然,自己福至心靈,悟性大增,修行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不存在半點阻滯。


    又有七殺碑這樣直指先天的魔道功法。


    那麽,自然要抓住這機會埋頭苦修。


    別等機會消失之後,方才後悔不已。


    很好!


    孺子可教!


    目睹這一切的顧夕朝切斷了魏小寶的視角,感受著源源不斷從虛空傳送而來的能量,滿意地點點頭,對方隻要沒偷懶,這能量就不會停止輸送。


    “啊!”


    身側,蘭貴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她不再輕輕搖晃顧夕朝,一手輕輕攬著,慢慢閉上眼睛。


    顧夕朝卻沒有睡意。


    願意的話,他甚至可以不需要睡覺。


    就像也可以不喝奶來提供身體所需的營養,嬰兒肉身,卻充滿本源能量,本源,生命之源!


    此時的冷香殿,一共三個人,除了顧夕朝,還有人沒睡。


    那個人是孟冰雁,她沒有像其他宮女那樣睡在主子外麵的軟榻,隨時準備起身服侍。


    顧夕朝很乖,不哭不鬧,也不胡亂排泄,照顧起來很輕鬆,就算不輕鬆,蘭貴人也要自己照顧,不放心交給別人,隻要沒看到顧夕朝,她就會莫名恐慌。


    不可能自己睡覺,交給孟冰雁看護。


    於是,孟冰雁晚上也就能好好休息,睡在一側廂房,第二天,她還有很多雜事要做,需得有充足的睡眠。


    然而,孟冰雁不可能睡得著,白天的時候,她雖然沒辦法控製身體,卻能感知外界發生的一切,也接觸到了識海內那個冰冷的意識,沒被嚇得崩潰已經算是心誌如鐵。


    當時,她沒有選擇逃離。


    現在,自然也不可能偷偷離開。


    她清楚地感知到那個冰冷而可怕的東西並未離開,仍然盤踞在自己識海。


    讓她當無事發生,她也做不到。


    睡不著的她隻能躲在被窩瑟瑟發抖。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唿喚聲。


    “孟冰雁……”


    聲音並非來自屋外,也不是屋內,更不是來自遙遠的地方,而是來自她自己。


    有人在她腦海內輕輕喊著孟冰雁的名字。


    她將被窩捂得更緊了,當沒聽到這聲音。


    小時候,姆媽曾經說過,夜深人靜的時候,若是有人喊著你的名字,千萬別要迴答。


    這樣做的不是人,必定是詭異邪祟。


    “孟冰雁……”


    “想不想為你母親報仇?”


    聲音繼續在她腦海內迴蕩。


    同時,有畫麵浮現在孟冰雁的腦海內,那是母親懸掛在房梁搖晃的身影。


    抄家前,害怕受辱,她選擇了自殺。


    孟冰雁緊咬牙關,一把掀開了被窩。


    “出來!”


    “想要什麽?你說。”


    她壓低聲音說道。


    隨後,她的視野變得一片血紅。


    房頂四壁地板,貌似有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形成了無邊的血海。


    最後,血海流淌著匯聚到一起,幻化為人。


    一個手持羊脂玉淨瓶,瓶口插著一條青翠欲滴的柳枝的女子出現在她身前,她的麵相慈祥,眼神充滿了悲憫,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讓人一見就恨不得跪倒在她麵前。


    同時,孟冰雁識海內那玩意也動了。


    旋轉著幻化成了眼前那女子的模樣。


    血腥殺戮氣息也隨之而來。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血腥、殺戮、恐怖……


    兩者融合在一起,並不違和。


    “詭異?”


    “邪祟?”


    “靈神?”


    孟冰雁豁出去了,一口氣問道。


    “南無阿彌陀佛……”


    “本尊來自佛門阿修羅血海,乃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血海觀音,不是詭異,不是邪祟,也非神靈,更不是仙人,你可以稱本尊為菩薩,且問你一句,可為我血海觀音座前玉女?”


    啥?


    孟冰雁眨了眨眼。


    佛門?


    菩薩?


    活了十幾年,她從未聽說過。


    “能為我報仇否?”


    “能讓我變得強大否?”


    孟冰雁雙目通紅,毅然問道。


    “你若全心全意供奉本尊,信仰不滅,本尊自然會讓你變得強大,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你!”


    “至於報仇,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血海觀音微微頷首。


    “好!”


    孟冰雁用力點點頭。


    “菩薩,以後,小女子這就獻上神魂,發誓永遠供奉於你,奉上所有的信仰!”


    “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善哉,善哉!”


    血海觀音頷首低頭。


    那一刻,識海內的幻象法身也做了同樣動作。


    孟冰雁感覺自己和某個存在聯係上了,她可以觸碰到祂,敞開心扉全身心地信奉祂。


    如此,可以換來力量。


    她放開了防備,敞開了心扉。


    同時間,眉心處就留下了一個紅印,仿佛一朵盛開的血色蓮花,甚是嬌豔。


    同時間,困意襲來。


    眼皮上像壓著一座大山。


    孟冰雁支撐不住,翻身就睡。


    哈哈……


    顧夕朝無聲地笑了笑。


    這一場戲的導演自然是他,血海觀音由他控製的女鬼小紅扮演,可惜,小紅終究是兇靈出身,哪怕是吸收了不少顧夕朝通過魔種轉換而來的能量,那種血海滔滔的氣息也沒法掩飾。


    不然,出現在孟冰雁麵前的將是大慈大悲的白衣大士,而不是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血海觀音。


    這個世界,並沒有佛門,也不存在菩薩。


    為什麽杜撰一個出來?


    惡趣味麽?


    不!


    並非如此!


    顧夕朝隻是想做一個實驗。


    在夥房那裏,控製孟冰雁那樣做也是出於這個目的,現在,這個實驗終於有了結果。


    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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