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


    喜慶輕輕喚了一聲。


    蒼正空聞聲迴頭,直勾勾地望著他。


    眼神很是空洞,沒有絲毫情緒流露。


    被他這樣一看,饒是喜慶意誌頗為堅定,內心如鐵,仍然免不了不寒而栗。


    此時,蒼正空身上沒有半點人味。


    吳大富低著頭,沒有直視蒼正空,也沒有說話。


    他十五歲進宮,今年已經五十歲,在宮中生活了三十五年,能夠活到現在,成為從五品的管事太監,也算是見多識廣,對於欽天監的術士們,他一向是敬而遠之。


    武道修行,就算沒有天賦,根骨很差,隻要輔助資源足夠,入門淬體,甚至練氣都有可能,也隻有在開竅這一關,就算資源足夠,悟性根骨天賦不行,也難以跨越。


    術士則不然,全靠天賦。


    必須有著血脈天賦,也就是身具靈根,方才能夠供養靈神,請來靈神法身降臨,借此施法。


    就像蒼正空現在做的那樣。


    所謂靈神,稱之為神,其實和神沒有關係,其本質核心還是詭異邪祟之類。


    這是被某種法門請來。


    與其說是請,其實也可以說是拘。


    當然,術士這樣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至於代價是什麽,吳大富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哪怕是在欽天監,有著最好的資源輔助,術士們的壽元都不算長。


    那些鄉野術士,更是短命種。


    不是自己的力量,終歸不妥。


    當然,術士非常強大,就拿蒼正空來說,除非他對吳大富一點防備都沒有,任由吳大富這樣的練氣境武師近身突然發起襲擊,那樣的話,才有可能性命不保。


    即便如此,臨死前的詛咒反擊,吳大富也別想擋下。


    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蒼正空沒有搭理喜慶。


    喜慶恍然大悟。


    此時,他已經請了靈神上身。


    現在,就是民間說的鬼上身。


    隻不過,蒼正空並未徹底失去自我,之所以不迴答喜慶,無非是這樣做要消耗他的生命本源。


    沒有必要!


    請神狀態下,他隻想快速完成任務。


    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況,時間越長,被鈴鐺娘娘吞噬的生命元氣就越多。


    他堅持不了多久。


    蒼正空揮手一招,法壇上的血紅鈴鐺跳到了他手中,鈴鐺聲就此停歇。


    “大師,這裏有沒有髒東西?”


    吳大富抬起頭,問道。


    蒼正空也沒有迴答,他看了一眼四周。


    搖了搖頭之後,他大踏步往門外走去。


    ……


    廢棄宮殿。


    魏小寶並未離開。


    他還在修煉,一次一次地搬運著內氣,每經過一次任督二脈的運行,內氣都會變得更加的稠密,相當於被磨盤碾壓過的地麵,對他而言,是一種進步。


    正常情況下,內氣無需神念引領,也能自動自覺地在任督二脈運行,形成一個無限循環。


    這一步才算是成功。


    方才能走第二步,也就是搬運內氣行走奇經八脈的其餘經脈。


    第三步則是走十二正經,完成這三關之後,所有內氣都液化,變成了稠密的液體,方才算是練氣境大圓滿。


    魏小寶距離大圓滿還有一段距離。


    隻是,按照現在的修行速度,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他之所以冒險繼續留在這裏修煉,不過是擔心下一次修煉沒有神靈庇佑,不會像現在這樣順暢絲滑。


    故而,留了下來。


    當然,魏小寶不知道,這是顧夕朝的魔種對自己的影響。


    先前迫切需要破境修煉和現在的苦修不止,雖然也是自己的想法,卻被魔種擴大了一百倍。


    徹底壓製了其他念頭。


    現如今,工具人罷了!


    ……


    魏小寶苦修不止。


    顧夕朝坐享其成。


    源源不斷的能量從虛空落下,籠罩著他,丹田快速地擴大,氣海一點點形成。


    同時間,識海內,一枚魔種閃爍著黑色光暈懸浮著。


    一側,蘭貴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臉上洋溢著笑意,眼神充滿了溫柔,哼著家鄉的兒歌。


    來福和羅威已經打掃完了房間。


    他們沒有看到蘭貴人,不知道蘭貴人去了哪兒,對此,他們並不關心,打掃幹淨,發現沒有紕漏後,也就躡手躡腳的準備離開房間,臨走時,來福停下腳步。


    他的視線落在了床榻上。


    那裏擺放著一支金步搖。


    “想死?”


    羅威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想做什麽。


    他舉起了拳頭。


    “威哥!”


    來福望著羅威,哀聲說道。


    “威哥,你練武需要丹藥,丹藥不能從天上掉下來,需要花錢買,小弟我欠了一點賭債,杜家兄弟放的,他們在上書房當差,小弟我惹不起啊!”


    “蘭貴人的樣子,你和我都見過。”


    “沒在這裏,有可能遊逛去了其他地方,又有可能掉進了井裏麵,已經不在了……”


    “拿走它,沒有半點風險啊!”


    他像雨中的流浪小狗,可憐兮兮地看著羅威,雙手合攏,不停地點頭作揖。


    羅威有些意動,眼神閃爍不定。


    “威哥,你拿著吧,你拿去賣錢,賣了再分給我……這樣的話,你總該放心撒!”


    來福歎了歎氣,又讓了一步。


    羅威不再說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金步搖,將其放在了自己懷裏。


    “走!”


    他喊了一聲。


    “嗯。”


    來福點點頭,兩人離開了房間。


    床榻上,顧夕朝望著兩人的背影,麵無表情。


    另一側,蘭貴人哼著小曲,剪掉自己的襖子,笑容可掬地在給顧夕朝做著衣衫。


    ……


    來福和羅威收拾好清潔工具,提著水桶出了冷香殿,將東西放在推車上。


    一行人走了過來。


    穿著五彩斑斕法袍一臉木然的蒼正空走在最前方,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跟在身側。


    吳大富和喜慶緊跟其後。


    更遠處,則是幾個侍衛和一些內侍。


    來福和羅威忙把推車推到了一邊,兩人躬身站在牆角,緊貼著牆壁站立。


    來福低著頭,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撅起屁股趴著,以示尊敬。


    羅威卻沒有這樣做。


    來福扭頭看了他一眼。


    羅威靠著牆壁,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直視著從麵前目不斜視走過的蒼正空。


    “威……”


    來福小聲說道。


    聲音戛然而止。


    視線中,羅威猛地一蹬地麵,朝著蒼正空疾衝而去,拳頭握緊,一拳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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