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無常的目光觸及到楊悔那雙冰冷刺骨、毫無生氣的眼眸時,所有準備好的說辭和那些要安慰他的話,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嚨口,再也吐不出來半句。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楊悔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鮮血順著手指緩緩滴落。


    他的身體因為憤怒和悲傷而劇烈顫抖著,眼中閃爍著怒火與哀傷交織的光芒。麵對楊悔如此強烈的質問,無常不禁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還有你!晏無衣!”楊悔猛的一迴身,指著道士惡狠狠的責備道:“還有你們!這麽多人,當真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了嗎?”他伸手對著眼前的人,挨著個的指指點點,也引起了眾人的不滿。


    “楊悔!”隻聽得晏無衣一聲怒喝,他疾步向前,聲色俱厲地嗬斥道:“你適可而止吧!倘若存在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又有誰會甘願讓這般慘事發生?”


    然而此刻的楊悔已然陷入癲狂狀態,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迴應:“罷了罷了!你們這群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的劊子手,哪一個曾將他人性命當作一迴事兒!”話音未落,晏無衣那飽含憤怒的鐵拳便已重重砸落在楊悔的麵龐之上。


    楊悔被打得踉蹌後退,腳步虛浮,幾乎就要摔倒在地,但他終究還是勉力穩住了身形。剛一站穩腳跟,他便揮舞起拳頭,如瘋魔般與晏無衣扭打在了一起。


    一旁的蘇長歡見此情景,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緊緊拉住楊悔的胳膊,高聲喊道:“楊悔,你快清醒一點啊!”


    可惜的是,此時的楊悔早已喪失了理智,對於蘇長歡的唿喊置若罔聞。他甚至連看都未曾看上一眼,便蠻橫地用力一揮手臂,毫不留情地將蘇長歡狠狠地推倒在地。


    蘇長歡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刹那間驚慌失措,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身體猛地失去平衡,如斷了線的風箏般直直地朝著地麵墜落而去。


    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她的肩頭率先狠狠地砸在了堅硬的地麵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疼痛難忍。而更糟糕的是,她的頭部也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地麵靠近,眼看就要遭受重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無常如同閃電般疾馳而來,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迅速伸出雙手,穩穩地接住了即將落地的蘇長歡的頭部。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一切都顯得那麽緊張而又驚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隻見蘇長歡頸間佩戴著的一枚潔白無瑕的玉鳳佩,不知何時竟從她的衣領處滑落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那玉佩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瞬間吸引住了無常的目光。


    無常呆呆地望著那枚玉佩,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他似乎陷入了某種迴憶或者思考之中,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覺。


    原本打算出手相助的雲綽,因為與蘇長歡之間的距離稍遠一些,所以盡管他已經竭盡全力,但終究還是比無常慢了半拍。


    當他趕到時,看到無常竟然癡癡地盯著蘇長歡看,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名之火。他二話不說,用力將無常擠到一旁,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蘇長歡的頭部,放在自己的臂彎之中。


    令人驚訝的是,無常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反而一臉認真地叮囑雲綽道:“好好照顧她!”說完這句話後,他便默默地站起身來,轉身離去,留下了一臉疑惑的雲綽和昏迷不醒的蘇長歡。


    他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飽含深意、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這笑容轉瞬即逝,如同流星劃過天際般短暫而匆忙,以至於周圍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它的存在。


    當他站起身來後,甚至連片刻的思考時間都未曾給予自己,便毫不猶豫地邁開大步,如疾風般徑直朝楊悔飛奔而去。其步伐堅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蘊含著無盡的決心與力量。


    隻見無常迅速地扯過楊悔的身軀,動作迅猛如電,緊接著猛地揮出一拳,精準無誤地擊中了楊悔的太陽穴。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力道十足,使得楊悔猝不及防之下,連連向後倒退數步。然而命運似乎並不眷顧他,就在他試圖穩住身形之際,卻不幸被杜爻的屍體絆倒在地。


    楊悔重重摔倒在地後,雙眼緊閉,身體微微顫抖著。經過一番掙紮,他終於費力地睜開了眼睛,但眼神卻顯得異常艱難和呆滯。


    好一會兒之後,他的眼珠才緩緩轉動起來,逐漸恢複到正常狀態,並直直地凝視著無常。


    此時此刻,在場的眾人皆茫然不知曉,無常之所以會對楊悔出手,並且下手如此之重,其實完全是出於對楊悔的報複。


    而這一切的根源,則是因為楊悔之前的行為讓蘇長歡受到了傷害!盡管無常此番舉動僅僅隻是略施懲戒,但對於楊悔來說,顯然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無常竟然一改往日的態度,用一種極為反常的目光緊緊盯著楊悔,冰冷的聲音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如今,你可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吧?”


    這樣的語氣、這般的眼神,楊悔唯有在無常執行艱巨任務的時候才曾目睹過。刹那間,他的腦海猶如撥雲見日般變得清晰無比,但內心深處對於薛鹿所遭受的不幸,卻始終難以承受。


    楊悔慢慢地垂下了頭,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把腦袋深深地埋藏在胸口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壓抑的嗚咽聲,淚水如決堤之水般洶湧而出。


    薛鹿這個孩子,是他隨無常迴青山閣的路上撿迴到的孩子。


    當初遇見他時,薛鹿還僅僅隻有五六歲大而已。楊悔一心想要給予他一個無憂無慮、充滿歡樂的童年時光,以此來填補自身幼年時期所缺失的那份溫暖與關懷。


    自從楊悔初次踏入那片神秘的山外青山開始,除了日複一日的刻苦練功以及作為一名殺手必須經曆的殘酷獵殺訓練之外,薛鹿便是他除了無常以外,唯一能夠依靠並尋求心靈慰藉的存在。


    當他跟隨無常毅然決然地離去之後,薛鹿更是成為了他心頭最後一絲牽掛。


    然而此刻,無常如此突兀地告知他,薛鹿已然被殘忍地煉製成了藥奴,這叫他如何能夠坦然麵對,又怎能輕易放下這份沉重的情感包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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