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奎一帶韁繩,調轉馬頭,讓出中間的路,雖然不再刁難,但言語間依舊滿含輕蔑。


    “總兵大人久候多時,世子爺,請吧!”


    蘇恪擔心事情有變,想要阻止雲綽。


    雲綽隻低聲道了句:“既來之,則安之!”率先走到了前麵。


    此刻的雲綽,腰身挺拔,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凜凜威風,憑添了幾分王侯之氣。


    他平日裏的慵懶散漫,此刻竟無跡可尋。


    軒轅牧狸慷慨的追隨在雲綽身後,背上那把通體銀白的寶劍飛霜,顯得異常的奪目。


    蘇恪牽起女兒的小手,大步上前,緊跟其後。


    看著一行四人的背影,季奎冷哼道:“看你們能得意到幾時?”


    在季奎的心裏就算個有一百個看不上雲綽,他也得忍著。


    畢竟人家雲綽是靖安侯世子,身份上的懸殊,就像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的一雙眼睛陰鷙狡黠,死死的盯著雲綽的背影,嘴角上掛著陰險的笑。


    這一幕恰巧被蘇恪無意中瞥見,使得蘇恪周身莫名的冒出絲絲寒意。


    難道是侯爺看錯了徐道通?


    倘若此行,真的是侯爺所托非人,那麽後果可想而知,定是九死一生!


    蘇恪在心底默默思量。


    雲綽雖有世子之尊,受總兵相邀赴宴,卻無馬無車,還要被一群士兵亦步亦趨的押送。


    龍遊淺灘,虎落平陽的淒涼,在此時此刻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遠離了熱鬧的街市,很快便進了官邸的管製範圍。


    這裏沒有人隨意走動,顯得特別的安靜。


    除了腳步聲,馬蹄聲,就是這些人的唿吸聲。


    這樣的夜,靜的著實有些可怕。


    哪怕是一個輕微的響動,都會讓人躁動不安。


    蘇恪的心裏,有些不安,也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此時的蘇恪,一絲悔意油然而生。


    這種危險的境地,他本該一個人來的。


    蘇恪將女兒長歡攬在懷中,輕聲問道:“怕嗎?”


    “為什麽要怕?”


    蘇長歡滿目天真的看著他。


    “如果爹爹不在你身邊,你當如何?”


    麵對蘇恪的考問,蘇長歡一下就來了精神。


    “保護好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蘇恪拍拍她的肩膀,表揚道:“很好!”隨後囑咐道:“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找到你哥哥。”


    “我會的!”


    軒轅牧狸故意放慢腳步,聽了個大概後,在雲綽耳邊道:“這個蘇先生是在交代遺言嗎?”


    雲綽麵色凝重,唿吸深沉,過了好久才道:“你不覺得不對勁嗎?”


    “那個總兵要是動歪心思,殺了就好!”


    看著軒轅牧狸自信滿滿的樣子,當即就潑了一盆冷水。


    “憑你?”


    麵對雲綽的質疑,軒轅牧狸很是不服。


    “姓雲的,你看不起我。”


    雲綽無奈的搖著頭說道:“徐道通是傻的嗎?他會跟你單打獨鬥嗎?”


    “他、他……”


    軒轅牧狸聽罷,竟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他一個帶兵的,是不會跟你講江湖道義的。”


    雲綽意味深長,接著說道:“希望父親不會看錯人!”言語間,他的眼睛卻瞥向了蘇長歡。


    “如果——”


    雲綽突然停下,經過一番深思,最終還是拉住了軒轅牧狸的衣袖,繼續說道:“如果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一定護住她。”


    蘇長歡見軒轅牧狸在看自己,便瞪了他一眼。


    雖然談不上討厭,可蘇長歡就是不喜歡軒轅牧狸看著她。


    軒轅牧狸遭了一個白眼,假裝不在意的迴過身,很不痛快的甩給雲綽一個冷哼。


    “我才懶得理她!”


    當眾人止步在總兵府前時,心裏既期待,又惶恐。


    府門前的守衛陣容,氣派威嚴。


    府門前左右各三人,五級台階兩側各有一人,台階下又有十六名衛兵分列把守。僅僅一個府門,便有三十二人守衛,那麽府中的防守,可見更是嚴上加嚴。


    這些守衛各個鐵甲銀盔,手握長槍。無論遠觀還是近看,每個守衛都威武不凡,仿若門神現世。


    盡管軒轅牧狸自恃武功卓越,在此等陣容麵前,也嘖嘖不已,頓覺汗顏。


    季奎飛身下馬,把韁繩交給身邊的士兵,很得意的走到雲綽跟前。


    “世子爺,怕了?”


    雲綽並沒搭理他。


    季奎自覺無趣,正了正盔甲,雙手一擊掌,對著衛兵喝到:“世子爺駕臨,還不行禮?”


    “問世子安!”


    三十二名守衛眾口一詞,緊接著長槍離地,持於胸前,又槍交左手,重新垂立於地。


    動作整齊劃一,長槍落地鏗鏘有力。


    “這是下馬威嗎?”


    軒轅牧狸的嘴,總是改不了犯賤的毛病。


    蘇恪將女兒推到雲綽身旁,搶步上前,道:“徐總兵練兵有方,侯爺定感欣慰。”


    蘇恪故意將“侯爺”二字說的格外突出,季奎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徐道通出身於靖安侯麾下,人人皆知。季奎之所以無視雲綽,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


    但對靖安侯雲定海,他還是有所忌憚的。


    眾目睽睽之下,季奎也不好做出什麽越矩之舉,就算是裝也要擺出一副恭敬地姿態來。


    “世子,請!”


    季奎垂首相請,也算給足了雲綽麵子。


    雲綽頓首迴禮,拾階而上,一步步直逼總兵府。


    不出所料,總兵府裏的布防很嚴謹。


    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就連巡防的衛兵都是五人一組,交替巡護。


    在季奎的帶領下,眾人穿過正堂遊廊,直奔後園。


    後園正中,是一座六角涼亭。


    涼亭四周,懸掛的是米色紗幔,起風時,隨風飄揚而起,裏麵十數道佳肴若隱若現。


    主位之上坐著的那個中年人,麵色微白,眉宇間透著英武之氣,幾縷短須黑如墨染,給整個人平添了幾分神氣。


    蘇恪常在靖安侯軍中走動,這個人他認得,便是徐道通。


    然而當紗幔再次被風吹起時,隱約的顯露出一個紫色的背影。


    看樣子文質彬彬,像是個讀書人。


    軒轅牧狸見亭子周圍並沒有守衛,便多了幾分警惕,暗中提醒蘇恪:“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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