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村裏四院的幾位村賢就都到了,加起來一共有八位。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一些閑著沒事吃瓜的村民,大約幾十個。


    秀蘭一看這個陣勢,屬實有點腿軟,心裏也開始打退堂鼓。


    “屁大點的事兒,可至於弄什麽村賢會,我在村裏過的這麽多年,都沒聽說過這個。我們找裏長評評理不就完了?”


    宋圓圓壓根懶得看她。


    “這是縣令推行的村政,自然有他的用處。你怕什麽?若是有理,不管找多少人來,也自然虧不了你。”


    裏長帶著幾位村賢在上麵坐定之後,對峙的雙方在下麵正對而坐,其他吃瓜村民則在村賢對麵的空地上圍觀。


    這其實就是個簡易法庭嘛,宋圓圓環顧四周,這樣想著。


    “你們兩邊誰先說?”


    裏長話音剛落,秀蘭立刻舉手站起來,嘴裏也嚷嚷著她先。


    蘇萍不服氣,也要爭個先後,雙方又一副吵起來的架勢。


    “大嫂,你坐下,咱們先聽聽她咋說,然後好做迴應。”


    秀蘭聽了這話,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不如後說。


    但已經爭下來,也沒個後悔了。


    她開始擺出可憐相,說著說著就哭起來。


    “我年輕就死了夫君,獨自將三個孩子拉扯大,論不容易,我在村裏數一數二!”


    “今日我不過跟閨女鬧點小別扭,他們一家人卻要摻和進來,無非是想毀我閨女清譽,好白娶個媳婦迴家!”


    說著她哭的更大聲了。


    幾位村賢都是村裏的老人兒,對她的情況也了解,加上宋圓圓之前表現太過離譜,在十裏八鄉都出名,大家自然沒啥好印象。


    “大強,你說,怎麽迴事!是不是你妹妹任性,你又縱容她?”


    大強急得正欲辯解,宋圓圓就把話接過來。


    “幾位大伯,先看看我侄子的情況吧。”


    說著就把宋博叫過來,這會兒那五個手指頭印兒還沒完全下去,依然清晰可見,且左半邊臉腫得老高,一看就是被打了。


    “這是她打的,我侄子啥都沒做,隻是救了她女兒,結果卻下這樣的重手。”


    “是毀她女兒清譽,還是救她女兒性命,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大家都可以證明。”


    村賢一看這臉被打的這麽嚴重,又素來知曉宋博這孩子老實,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這時候底下坐著吃瓜的二狗爹站起來說話了。


    “我當時全程都在,是秀蘭家閨女上了吊,秀蘭都慌神了,宋博抓緊去把人送去姚家莊,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大家聽完之後,也開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確實是這樣,當時小雪看著都要不行了。”


    “這麽年輕的姑娘,得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就要尋了短見呢!”


    秀蘭有些掛不住,迴頭指著一群人表達不滿:“你們知道什麽,小雪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就是他們一家人在打小雪的主意,銀子拿不出來,就想些歪主意,害的我女兒自盡,又假惺惺地說救人。”


    這帽子扣的很大,村賢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評判,這時候門口傳來了吱呀吱呀的開門聲。


    大家往那邊看去,居然是小雪,在宋雨寧的攙扶下,勉勉強強邁進了門。


    宋博見狀立刻跑過去扶著,一臉心疼。


    “幾位爺爺,不是這樣的,你們…請聽我說。”


    她頓了頓,喘了口氣,別過頭不去看她娘。


    “我是尋了短見,宋博看到後將我送去姚家莊救了迴來。在此之前,我並未和他們家任何人通過氣,沒有為了誰而鬧這一出。”


    “我是真的想死。”


    大家都愣住了,好好的大閨女,長的如花似玉的,說是村花都不為過,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裏長當了大家的嘴替。


    “好端端的,為何尋死?”


    “因為我娘逼我嫁給不想嫁的人,我想著自己沒有反抗之力,可嫁了也是進入火坑,與其水深火熱受折磨,不如做個了斷。”


    這事是秀蘭能幹出來的,大家倒是相信。


    之前聽聞小雪三十兩的天價彩禮,就都議論紛紛,這些年也的確沒有找到願意付這個價的,大好的閨女都有些被耽誤了。


    如今找到願意付這個價碼的,肯定是不怎麽缺錢,但某些方麵有大問題的,不然不就是大傻子嗎?


    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想知道到底說了個什麽樣的婆家,以至於把人逼到這個份兒上。


    “宋博救我活了下來,我想好好活個樣子出來,跟過去道別,我和我娘說暫時不迴家了,她不幹,以為是宋博一家人蠱惑了我,就打了人。”


    秀蘭氣的唿唿的,捂住自己胸口,不能相信自己從小養大的女兒居然一點也不維護自己。


    “眼下事實清楚明了,也並非是有人刻意陷害和脅迫小雪,此事是秀蘭的過錯。”


    宋圓圓見判決結果已出,那自然得說說賠償的問題了。


    “裏長,我侄子這巴掌著實挨得冤枉,這會兒還腫著呢,按照咱們的村規,最終具體該如何決斷?”


    “按照村規,賠償三百到五百文,你們是打算自己商議賠多少,還是由我和村賢一起決定?”


    秀蘭一聽還要賠錢,立刻反應劇烈。


    “她們家也推我了,大家最多兩不相欠,憑啥我還要賠她家錢!我不幹!”


    有位村賢老大爺實在聽不下去了,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人家雖然推你了,可也是你打人在先,你先動的手。再說了,推你推出毛病來了嗎,你看看你給人家孩子打的。你說你不幹,這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嗎,村賢會的決定,一旦落到紙上,就必須執行,否則明年你別想再分到地了。”


    大爺坐下後,看了一眼裏長,向他求證。


    裏長清清嗓子:“說的不錯,咱們村規上寫的清清楚楚,村賢會平時開的少,可一旦有了決定,就是要集全村之力去執行的。誰若是不想照做,後麵也不能享受村裏的一切好處,首先地就別種了。”


    秀蘭癱坐在地上,她沒想到自己輸得這樣慘,若是堅持不從,不但會在村裏人緣盡失,還沒有地種,沒地種就隻能去喝西北風,這可就嚴重了。


    “嫂子,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也體諒你這些年的不易,這樣好了,既然是三百文到五百文,那我就按照最少的要,給三百文就行。”


    秀蘭還想辯解,但又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失去機會,隻能認了。


    另一位老大爺開始拿起筆,寫下這次村賢會的商議結果。


    小雪低頭垂眸,似乎心中也有掙紮,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離開的時候,秀蘭沒有跟過來,失魂落魄地迴了家。宋圓圓則問起了小雪的打算。


    不迴家自然是有骨氣,以後可以不用受她娘的氣了,但住在哪裏是個問題。


    肯定是不能住在他們老宋家的,不然會被人說閑話,到時候和宋博就算是在一起,在村裏也會被人議論的。


    但能讓小雪去哪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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