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得低頭,誰能跟錢過不去啊。


    “三兩銀子不成,二兩銀子總行了吧,我這石碾是上好的花崗岩做的,質地結實,當初小雪她爹在的時候天天用,早就磨的光滑了。”


    說起小雪的爹,她還努力讓自己眼圈紅了紅,不過到底也沒有擠出來一滴眼淚。


    二強年輕些,不像大強那樣跟鄰裏打交道多,算是有些分寸,他一聽二兩銀子,覺得自己都要被氣笑了。


    這秀蘭也不算是什麽不諳世事之人,二兩銀子賣個石碾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賣什麽傳家寶老古董呢。


    “嫂子,既然這麽珍貴,你就留著好好保存下來吧,二兩銀子我們去磨坊直接買都能隨便挑了,還花不了這麽多。大哥,小妹,咱村還有兩三家有這東西的,咱們去看看,保準比這兒便宜。”


    “別急著走啊二強兄弟,那不然一兩銀子,一兩銀子行不行,左右我這也是用了多年的東西,還是孩子他爹當年做了留下的。”


    說著她又是一臉委屈,一邊的小雪期間一直勸她都是一個村差不多就行,但是她不聽。


    宋圓圓也不想繼續掰扯,小雪畢竟是個好姑娘,念著將來兩家可能要成為親家,便也不再計較那麽多。


    “行,一兩就一兩,大哥二哥,咱們看看重不重,是一次性搬迴去,還是拆開分次搬。”


    宋圓圓準備掏銀票,大強二強拚命對著她擠眉弄眼,示意她買貴了,但宋圓圓隻是輕輕點點頭迴應,二人便知道小妹已經有了決斷,不再努力,去那邊看石碾子去了。


    這東西倒是不算重,宋大強去附近一位鄰居家借了個小木頭推車,把東西裝到後麵推迴家。


    宋圓圓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賣靈芝賺來的十二兩銀子,如今已經差不多花了一半了,比想象中還好些,起碼作為啟動資金,十分富裕了。


    路上宋大強和宋二強的抱怨聲此起彼伏。


    “這東西居然要一兩銀子,大哥,咱們要是去鎮上的磨坊,收他們最新的或者最好用的碾子,估計也不至於是這個數吧?”


    “就是,這分明是拿咱們當傻子呢,要是碾子這麽值錢,我啥也別幹了,就每天去山上刨石頭做碾子好了。”


    宋大強忿忿不平,頭一迴跟宋圓圓說話帶了點責備的語氣。


    “小妹,你不了解行情,怎麽她說啥就是啥啊,沒看我跟你二哥一個勁兒地跟你使眼色,這東西她一會兒三兩,一會兒二兩,最後又一兩,擺明了就是漫天要價!”


    “我知道啊?”


    “你知道?”


    大強又露出了懵逼的表情,自從妹妹死而複生之後,他每天都有露出這個表情的機會。


    “那你怎麽...”


    “我隻是覺得他們孤兒寡母不容易,雖說這秀蘭嫂子,是叫這個對吧,有點不說理,不過八成也是日子給緊的,這人啊,衣食足而知榮辱。”


    她還拽起文來了,宋大強心裏疑惑,小妹不是沒怎麽上過學嗎,字也寫不了十個的。


    不過他也認為宋圓圓說的有理。


    “小妹說的對,自從大剛哥去世以後,秀蘭嫂子自己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娃長大,確實不容易,家裏連個勞力都沒有,很多重活累活她都親自上,把自己當男人使呢。”


    二強過來安慰道:“大哥小妹,事已至此了,也別再琢磨了,把東西拿迴家幹活才是正理!”


    另一邊,小雪皺著眉,張了張嘴又閉上,欲言又止。


    不過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


    “娘,你為什麽管圓圓姑要那麽多銀子,就是個石碾子而已,哪怕去買個新的,也不是這個錢啊,咱們要的太多了。”


    “你懂什麽,是他們有求於咱們,自然咱們定價格,不願意...不願意我不是也降價了嗎,要是再嫌貴,我還能降降。這叫先發製人,賣東西上來就便宜,後麵就沒得談了。”


    “如今這多好啊,咱們一開始要三兩,最後一兩成交,說不定他們還覺得賺了呢,咱們平白撈個人情。你以後這些事跟娘學著點!”


    說完她又拿出那張一兩銀子的銀票正麵反麵看了起來,臉上一副滿足的表情。


    “娘你這是把人家當傻子了,活了這麽多年,又不是與世隔絕,人家咱們會不知道正常一個石碾子該是啥價格!這以後要是傳出去,咱們在村裏的名聲可就壞了!”


    她這句話似乎踩到了秀蘭的肺管子,她將銀票小心收好,惡狠狠白了自己閨女一眼。


    “他們不是傻子,我就是傻子嗎?我這麽艱難地拉扯你們姐弟三個長大,你現在長大了,胳膊肘學會往外拐了。”


    “我知道,你不就是和宋家那老大看對眼了,我可告訴你,他們家窮的叮當響,連我要的彩禮都付不起,你還是不要琢磨他了。”


    雖說早就知道自家老娘說話直白,毫不顧忌臉麵,可小雪一個十六歲的姑娘,還是又難為情又惱怒。


    “娘你這話怎麽也能說得出口,我要嫁給誰是我自己的事,難道你是想要把女兒賣了嗎!”


    “我要是想賣你,老早就把你賣了,還不是看你嬌裏嬌氣,還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肉,才勉強養著你。你要是心裏有數,就找個像樣的人家,讓他們給我一筆彩禮,好好報答我!”


    秀蘭高聲強調著自己的養育之恩,小雪這邊整個人都氣的有些發抖,但這樣的時候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


    “不說別的,你還有倆弟弟呢,你難道就光顧著自己,不管他們了?我要你的彩禮也不全是為了自己,我還得給他倆娶媳婦呢!”


    秀蘭說著說著自己也有點委屈,開始怨念起來。


    “還不都怪你那死鬼老爹,老早就去了,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嫁他了,生了你們這三個拖油瓶,這些年我過得又是什麽日子!如今我想賣個東西多要點錢,你還來說我?”


    小雪深唿吸了幾口氣,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自己親娘不定期的發作。


    能怎麽辦呢,說到底她沒有拋棄她們姐弟三個,另外改嫁,這份養育之恩她隻能努力報答了。


    “好了娘,別生氣了,這些我都知道了,飯都涼了,我去熱熱。”


    見小雪態度緩和,秀蘭也順著台階下來,擦擦眼淚笑了笑,去換衣服了。


    小雪木然地走到廚房裏,開火熱飯,心裏卻十分悲涼。


    看來自己到底是跟宋博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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