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雪迴到殿中之後,又一個人在屋內細細沉思了良久,卻並非因今晨歌鳳缺之事,而是擔心著入夜之後的迦陽又會變作怎樣?會不會比上一次更加嚴重?不知荀鈺能否借此找到醫治他的方法?


    這些疑問將她的思緒全部填滿,讓她全然沒有聽見身後桑塵喚她到殿中用膳的聲音。


    直至桑塵滿是疑惑地行至她的麵前後,她才迴過神來,“桑塵,你怎麽來了?”


    “庭雪姑娘在想什麽,這麽入神,連我叫你去殿中用膳也沒有聽見。”桑塵繞至她麵前,灰藍的鹿眸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來。


    “沒什麽,不過是突然失了神罷了。”葉庭雪說完後,頓了頓,又開口道,“桑塵你可還記得上一次月圓之夜?”


    桑塵根本沒有迴憶,便能夠知道葉庭雪所言是何意,“庭雪姑娘,難道今夜?”他心思極為通透,自然是能夠一點便能知曉。


    “不錯,這也正是我今日決定不離開的原因。”葉庭雪頗為擔憂地望向桑塵,“桑塵,待會兒入夜之後你便先在屋中向迦陽請教武功心法,總之千萬不要讓他一人離開屋子。”


    “我明白了。”桑塵即刻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先迴屋,不然讓迦陽大哥搶在前頭跑出去了就慘了。”


    “也好,我隨後便來。”待桑塵走後,葉庭雪便將原本掛在輪椅之上的布袋從桌上取了來,重新係上,而後去往了迦陽所住的屋中。


    門扉半掩,葉庭雪伸出素手將門輕輕推開,便對上了迦陽的目光,“庭雪,你來了。”迦陽斂衣起身,將她迎了過來。


    “桑塵在問我心法的事情。”迦陽向葉庭雪解釋到。


    “上次你說桑塵進步很大,今日他也向我說起過此事。”葉庭雪淺淺一笑,將門扉輕掩,入了屋後第一件事便是朝著那窗欞之外的天色看去。


    見著天色漸暗,而荀鈺卻還未來,心下不禁有些焦躁難安。


    便是連迦陽同桑塵在說些什麽,也是沒有聽進去。


    不多時,身後的門便被推開了,來人正是葉庭雪盼著的荀鈺,他欺身進屋時,迦陽滿麵疑惑,“你怎麽會此時來我房裏?”


    “我是來尋阿葉的。”荀鈺當即隨便編造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你們在說什麽?”他與葉庭雪互相交換眼色,了然於胸。


    “在說桑塵的武功。”葉庭雪淡淡地迴應到。


    “聽聞桑塵在同你學習穹武的心法,可以是大有收獲?”荀鈺尋了處椅子坐下,便是要說些話來拖延時間,待到月上中天,迦陽病發,他們才好為迦陽的頑疾診治。


    “已經有些許領悟。”桑塵謙卑,穹武的武功博大精深,豈能是他幾日間便能學會的。


    荀鈺點點頭,便又與他們談及起了其他事情。


    天色也隨之漸漸地暗了下來,果然如荀鈺所言,月上中天之時,葉庭雪向外張望,那月竟真的圓如銀盤,就好似那日在冥海邊所見的一樣。


    而迦陽似乎是因與他們暢談而並未注意此時,但這過程中,葉庭雪卻一直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他的舉止,一刻也不敢鬆懈。


    “迦陽,你難道便不打算迴穹武一趟?”荀鈺此時問起了迦陽那日在逍遙宮中與他同聽了荀清歡的話後,可有迴穹武洲的打算。


    “我不打算……不打算迴去……”迦陽說此話時,忽覺胸中血氣凝滯,燒灼之感如湧泉一般侵襲而來,便是這片刻之間,他也覺得有些神思開始變得有些不清明起來。


    他抬首向窗欞外望去,心中更是大驚,今日,竟是月圓之日。


    而葉庭雪早已發現他神色有異,她急忙開口喚:“迦陽?”見他不答,似乎是被那驟然襲來的疼痛憋喘地難以言語,“荀鈺!”


    此時,荀鈺已經衝到了迦陽所坐的床榻邊,見他神色痛苦,一手不知何時已是揪住了胸口的衣襟,在葉庭雪看來就宛如那晚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荀鈺則一把將他的腕子捉住,以兩指搭在其脈搏之上,順道伸出空出的那隻手去將他的穴道封住,這也正使得他體內的那股魔氣無法流轉上湧至他的心髒,眼見著迦陽便不似那日那般癲狂亂舞了。


    葉庭雪來到床榻前,“桑塵你將他身子托住。”


    “是。”桑塵應下後,便坐至與荀鈺相對的那一方,將迦陽的身子半抱起來,方便荀鈺與葉庭雪的救治。


    “桑塵,你同我一道先將他平放在床榻上。”於是,他們二人合力將迦陽放置規整後,“取去布條來。”


    葉庭雪卻道:“我去。”她雖不知荀鈺要做什麽,但卻照著他的話去做,很快便將布條尋來放在了他的手中。


    隻見荀鈺將布條擰成如麻繩一般,塞入了迦陽的口中,使得他的牙齒恰好咬在那布條之上,“如此一來,可避免他咬傷自己。”他言罷,又運起內力渡過給迦陽,“庭雪,將你那日給他吃的藥丸給我。”


    葉庭雪聞言,便即刻從寒玉輪椅旁的布袋中取出了白色瓷瓶,抖落出一粒赤紅色的藥丸來,“荀鈺,接著。”


    荀鈺接過後,撤迴內力,將那迦陽口中的布條取下之時便將那顆藥丸塞了進去。


    此刻,迦陽已是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並未再如最初那般抽搐,因疼痛而表現出的神色也已舒緩開來,葉庭雪見此狀況自然是十分歡喜,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是落了下來。


    想來,荀鈺應當是有法子使得迦陽好起來的。


    荀鈺將床榻上的錦被覆在迦陽身上,“他此時睡了,不要驚擾他便是。”頓了頓,又對桑塵道,“桑塵你去打些清水來。”


    待桑塵走後,葉庭雪這才開口詢問,“怎麽樣?他此象究竟是怎麽迴事?”


    哪知荀鈺卻是眸光一凜,蹙眉搖了搖頭,“他這症狀十分奇怪,並且我方才為他把脈,竟是察覺不出他脈搏有一絲異常。”


    “怎會如此?”葉庭雪聞言後也覺得甚為怪異,照理來說,迦陽他既有如此病症,那麽定然能夠從他的脈搏感知一二。


    “但方才為他渡送內力時,倒是隱隱覺著他體內有股與他本身修煉的內力所抗衡的力量。”荀鈺這麽一說,便讓葉庭雪想起了在冥海海底時,那位大長老曾經說過的話。


    她記得,大長老曾說她體內那股神秘的力量同迦陽身體中的十分相似,隻是迦陽的卻比她弱上很多,若是如此,那麽她為何沒有受此影響?


    “在想什麽?”荀鈺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可否感知一下我體內的力量。”荀鈺雖對她突然說出此話有些不解,但還是照著她的話,以傳渡內力的形式,感受著她體內的力量。


    片刻後,荀鈺猛地收迴手來,甚是震驚,“怎會?”他這算是自問,也沒有期望能夠有答案。


    “我體內的力量可是與迦陽的那股力量十分相似?”葉庭雪如此問他。


    荀鈺靜靜地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隻是他體內那股亂竄的內力似乎比你的弱上很多,若是因為如此,那你為何不似他這般?”他頓了頓,“還有,你們體內怎會有相同的另外兩股內力?”


    葉庭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此事究竟是怎麽迴事,她同荀鈺講起與迦陽的相識,自那之前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彼此。


    荀鈺聽後,也覺著此事十分蹊蹺,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眼下該是如何?”葉庭雪知道,看來希望荀鈺救治迦陽也是極為渺茫的了。


    “隻能先用今日之法在他發病之時抑製,必須要找到根源,才有可能將他治愈。”荀鈺蹙著眉,此刻心中卻又是多了些許擔憂,雖然葉庭雪眼下安然無事,但若迦陽當真是因為那股力量如此,那麽葉庭雪日後也不能保證必然不會發病。


    “但要找到根源,卻是十分困難。”荀鈺也知此事便困難到根本不可能成真,“唯一的辦法或許是看看你們家中親人是否修習過這種力量,但即便如此也難解釋為何這力量在你們體內?”


    “還有一事,卻不知是否是我察覺錯了。”荀鈺頓了頓,“你體內的那股內力似乎與你正暗暗相融合,但迦陽……卻是對立之態。”


    他說完又搖搖頭,“或許是我想錯了。”


    “若是要從家人追根溯源,我沒有家人。”葉庭雪麵色平靜地說到,“倒是迦陽,或許待之後的事了解,他便能迴到他兄長身邊問問此事。”


    “阿葉……”荀鈺聽後心中不免泛起一絲微微的疼痛來,他不知葉庭雪沒有親人,畢竟從前未曾聽她說起過,但此時聽她如此雲淡風輕地帶過此事,卻覺著異常地難受。


    不知,她是如何承受著這一切,走至今天的。


    “無礙,此事我早已接受。”她淺淺一笑,但卻仍舊還不準將她去無葉之庭真正的目的告知荀鈺,就猶如荀鈺所言,順其自然,若是時機到了,她自是會講予他聽的。


    “迦陽他……竟是有一兄長?”荀鈺便就此挑開話題,不忍再提及她的傷心之處。


    “不錯,隻是我也從未見過,隻是聽迦陽提及。”葉庭雪細思了片刻,“但第一次與迦陽相見時,他身上所穿的衣衫,倒是同這外麵許多江湖人士不同,顯得更為華貴。”


    “我想,迦陽他家中或許家底殷實,是個富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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