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待大家都用過晚膳,葉庭雪便與桑塵一道至迦陽的房中,今日在湖畔旁時,葉庭雪問起迦陽有關於蕭氏滅門一事,當時迦陽顧及荀鈺在場便沒能與葉庭雪說起。


    眼下,房中隻剩下他們三人,桑塵將門扉掩好之後,迦陽便開了口。


    “今日我同荀鈺一道去了逍遙宮,見到了那位前輩。”迦陽壓低聲音,“關於蕭氏被滅門一事,那位前輩所知也並不多,不過倒是可以斷定確是魔教所為,而且……”說至此處時,迦陽蹙著眉向葉庭雪投去了目光。


    葉庭雪與他四目相視,看得出他似乎是在顧及自己而不知是否該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於是她便輕輕點頭,示意他說便是,不需在意她。


    “前輩說,她幾乎可以確定做此事之人便是聖嬰教之人。”


    桑塵知曉那位之前在此的歌鳳缺是魔教之人,也知曉他同葉庭雪相識,但卻不能確定葉庭雪是否也是聖嬰教的人,但眼下見迦陽同葉庭雪的眼色,或許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


    “可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葉庭雪也不知自己的內心深處究竟在否認什麽。


    “你可知‘血海噬魂’?”迦陽見她似乎仍舊不能相信,或是說逼迫自己不去相信,於是便將此事說出。


    “血海噬魂……”哪知葉庭雪聽聞後,身形竟是微微一晃,眸光輕顫,顯然她對此在熟悉不過了。


    “沒錯,血海噬魂,便是殺死蕭凜盞蕭門主的招式。”迦陽希望葉庭雪能夠正視此事,倘若當真是歌鳳缺所做,那麽已然做出的事情,即便不願承認,也無法改變事實。


    而葉庭雪或許是太過害怕再聽到這樣的消息,畢竟她自己也是聖嬰教的人,作為聖嬰教的人,雖常年未曾涉世,但剛接觸這江湖不久,便屢屢聽聞如這般事情的發生,到底是與她內心所堅持的背道而馳。


    “我自是知道血海噬魂的。”葉庭雪靜了片刻後,緩緩開口,“血海噬魂是聖嬰教的無上武功,最為狠辣可怖,一旦修煉至第十層,瞬息之間便可取人性命。”她言罷,閉上雙眸。


    如此,滅了蕭氏滿門的人便必然是歌鳳缺了。


    她不知此武功歌鳳缺已經練至了第幾層,但既然能夠取蕭氏門主的性命,便一定十分厲害。


    “這武功……”迦陽其實想問,是否聖嬰教每個人都會學,但轉念一想或許會傷及葉庭雪,便沒有開口。


    但葉庭雪似乎看出了迦陽的想法,開口解釋道:“此武功隻傳於聖嬰教的風雲聖使及三大教王。”


    雖然她的師父樓南也會這一招,但卻從未教過她,而她在白澤雪原多年來所學皆是她師父自創的武功,隻有極少的真正源自聖嬰教的武功。


    “原來是這樣。”迦陽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畢竟葉庭雪若是不知此招式的陰狠毒辣,在之後同人對戰時若不小心使了出來,叫她自己見到那般場麵,怕是也不能自持。


    他擔心她因此而責備她自己,從而生出厭惡來。


    “蕭氏那麽大的勢力都被魔教給鏟除,接下來會不會輪到其他三世家?”桑塵開口詢問。


    “若是聖嬰教的目的便是要除去五大世家,那麽其餘三大世家也必然會遭受同樣的事情。”迦陽蹙眉,心中也對此事有所擔憂,“江湖之上本就以三大門派與五大世家鼎力,如今五大世家去了兩個,剩下的三世家也有些亂了陣腳。”


    “這世上本就夠亂了,如今江湖勢力又被如此攪亂割裂,後麵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迦陽在心中想起了荀清歡的話,心想若是再這般下去,結果必然是穹武山莊與逍遙宮、天狼穀尋求自保,絕不相救於其餘三世家。


    更何況,歌氏已然將裴氏與穹武山莊得罪了,既然他如今孤立無援,又怎能讓裴氏與葉氏好過?


    “看來這三大世家隻有抱團取暖才有得救了,不然以魔教的實力,鏟除他們怕隻是朝夕之間。”桑塵一想起魔教,便覺著三大世家岌岌可危,難道這江湖真的要被魔教所控製了嗎?


    “此事卻也是十分困難的。”迦陽迴到,“若是他們真的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也不會發生穹武山莊的事情了。”


    “難道荀鈺那幾日不在穀中,便是去了穹武山莊?”葉庭雪忽而意識到了什麽,畢竟此事荀鈺也不曾對她提及。


    “不錯。”迦陽頓了頓,“此事說出來也無礙,因冥海一戰,我的師姐裴夕秋與我那友人司徒景被認為同魔教勾結,歌氏便死死抓住這一點,認為他們是奉穹武山莊的命,便齊齊攻上穹武山莊討要說法。”


    “此事最後雖然解決了,但卻必然會對這些門派之間的關係產生巨大的影響。”迦陽隱去了有關於慕山的事情不提,“如此一來,穹武山莊自然是不會再援助三大世家。”


    “的確,此番鬧下來,他們之間必生嫌隙。”葉庭雪也隨著點了點頭。


    “那這三大世家可不就慘了。”桑塵轉念一想,“不過他們也是自討苦吃,想當時在冥海邊,他們如此對待庭雪姑娘,現在變成這樣也是罪有應得。”這一瞬,桑塵的眸光突然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那是他們的事情,我等便也不好過多評說。”葉庭雪此意便是讓桑塵不要再記恨此事,既是已經發生且無法挽迴之事,再多計較也是無益,最多不過以後碰上這些世家的人,小心警惕著些罷了。


    “庭雪說的不錯,多說無益。”迦陽讚同葉庭雪的看法。


    “好了,夜深了,庭雪我送你迴屋。”迦陽說著便起身,“桑塵,你也迴去歇下吧。”


    “嗯。”桑塵點點頭,走至門邊,將門扉敞開來,“不知不覺居然這麽晚了。”


    他最終念叨著,便一路走了出去。


    “桑塵近來同你學習穹武山莊的心法武功,可有長進?”葉庭雪見桑塵走遠,便開口詢問迦陽。


    “桑塵很聰明,也十分通透,有些東西說一遍他便記下了,如此下去日後必定大有作為。”迦陽說此話時,在葉庭雪看來倒是猶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前輩,須發盡白,負手而立,言語之中盡是對晚輩的欣慰。


    她如此想著,忍俊不禁,迦陽見她突然輕笑出聲,卻也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歡喜,便問她:“可是我哪裏說錯了?”


    “沒有,我隻是覺著,你方才那模樣,頗有幾分絕世高人的意味。”她帶著淺淺的笑意說到。


    “沒想到庭雪你,竟也會調侃人了?”迦陽倒是希望她日日如此開心,將那些煩悶愁緒統統拋至腦後。


    葉庭雪卻隻是莞爾不答,“好了,快推我迴屋吧。”


    迦陽在身後推著她,一邊道:“我覺著我的傷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再過兩日,我們便可啟程了。”


    “自荀鈺那日為你渡過內力之後,你可還有胸中氣滯煩悶之感?”葉庭雪不希望迦陽是為了早日替她尋到無葉之庭而逞能不顧自己的身子,才這般說的。


    “自然是沒有了,我何時騙過你?”


    “你此前也曾說會書信給你的兄長告知他你的消息和下落,隻是後來你卻又說自己沒有寄信給他,怕他知道了將你抓迴去,是也不是?”


    “這……”迦陽萬萬沒有想到葉庭雪會提及此事,“好,這就算是我欺騙於你,但也絕非惡意。”


    “我哪裏就說這是惡意,我隻怕你此次也並非惡意,而是心懷好意而不顧及自己。”葉庭雪一言戳中了要害。


    “此次我發誓,絕對沒有欺騙於你。”迦陽幾乎就要站在原地立誓那般,“可相信我了?”


    “我信。”葉庭雪莞爾,便已至了房門外,“你快迴去休息吧。”


    “好,我這就迴去。”待葉庭雪打開門扉,驅動輪椅進了屋中,迦陽則伸手將那門扉帶過,輕輕地掩上,而合攏的那一刻,他看見葉庭雪望向他的一雙鳳目,映著盈盈燭光,滿是柔意。


    迦陽迴到自己的屋中,熄滅了蠟燭,和衣直接躺在了床榻上,睜眼望著空曠漆黑的上空。


    他出來了這些時日,卻也不知王兄慕山在宮中是否安好,今日聽荀清歡提及到王兄在穹武山莊的事情,究竟他是為何去那裏?僅僅是因為四大世家之事,亦或是還有別的要事?


    即便是有,荀清歡也不會告知自己,而自己也未能看出一絲破綻。


    還有師父、師姐、司徒景,不知他們可否有在尋找自己,出來時也不曾告知他們,讓這麽多的人為自己所擔心,他必然是內疚的。


    再說到王兄,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已經葬身某處而悲痛欲絕了?


    迦陽想到此處,猛地閉上雙眸,不敢再細思,隻盼著早日能夠再見上他們一麵,至少讓他們知曉自己是平安的。


    至於王兄要為他選妃一事,他相信到了那個時候,他隻需說上兩句好言好語,便也能將此事躲過去。


    更何況他此時有了喜歡之人,若是告知王兄,想必他也能夠通情達理。


    迦陽如是想著,漸漸地便覺著雙眸有些沉重而闔上了它們。


    屋外明月星辰依舊,身處這天狼穀的時日,是最為沒有憂慮的,好似世間之事都與他們毫不相關,若是可以,應是沒有人希望離開此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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