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告別林赤,在憩廬的樓下遇到剛從外麵辦事歸來的川上麻衣,兩人互問了好,渡邊正要離去,忽然想起林赤和工藤比武一事,連忙詳細告之,並謙虛地征求他的意見。


    黑木不在的日子,川上中佐是鬆機關軍銜最高的軍官,渡邊將此事通報給他,本是想顯示對他的尊重,別無其他,哪知川上一聽,當即來了興趣,也就毫不客氣把自己當成了主事者,顯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道:“這件事情我看咱們需要好好謀劃謀劃!”


    “不就是比槍法嘛,有什麽好謀劃的?”渡邊覺得川上小題大做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比賽內容、規則及賽製製定,以及現場觀摩人群的組織等等……細節很多,如何在安全的前提下確保正確的導向……”


    渡邊果斷地打斷道:“川上君所指正確的導向是什麽?”


    川上不屑地瞟了渡邊一眼,意味深長說道:“少佐別小看這樣的而比賽,如果組織得當、引導得當,它將是一場催人奮進、積極向上、鬥誌昂揚的比賽,對激發我大日本皇軍的士氣將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甚至比一場小規模戰鬥所取得的勝利意義更深遠!”


    “川上君言過其實了吧?”渡邊疑惑盯著川上道,“不就是我們鬆機關內部勇士們的一次切磋,再平常不過了,再說,既然是切磋,總有人勝有人敗,勝者自然鼓舞人心,可敗者呢?”


    “渡邊少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請川上君賜教。”


    “林赤是什麽人?他是個支那人,並且還是一個變節的支那人,某種意義上,工藤君代表的是我大日本帝國,是帝國的軍威!小姐不妨深入想想,如果工藤君戰勝了林赤,不但可以揚我國威、長我民族誌氣,還會使得在場所有帝國的將士熱情澎湃,那是何等大快人心的場麵,難道渡邊小姐不這麽認為?”


    “我不同意閣下的觀點……”渡邊毫不客氣迴敬道:“我隻知道,那位林先生現在服務我大日本帝國,是我鬆機關行動處的一名隊員,他的勝利同樣鼓舞人心,尤其對於我轄下的行動處,必定會給所有的隊員帶來蓬勃的朝氣!”


    川上吃驚地看了渡邊一眼,想再分辯幾句,又生生忍住,隻得意興闌珊道:“渡邊小姐,你的眼光太短淺了,不過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不管如何,我還是希望我們二人把這場比試好好組織一下,畢竟將軍外出,我們是唯一挑頭的人。”


    “這我同意,川上中佐準備怎麽辦,我一切聽閣下的……”


    “既然是比試,雙方總得有支持者,這樣的場麵才有看頭,才更熱血,你去安排人貼張海報,公布雙方的名字,把各方的支持者一一登記,到時分兩個陣營!我去找工藤君,和他商量一下賽製和規則……”


    渡邊點頭應允,迴到行動處的辦公室,立即叫來了李泉和錢瑾餘以及一名日籍隊員,讓他們分別用日文和中文按川上的意思擬一份比武告示,張貼在憩廬的門前走廊上。


    告示一經貼出,一位叫林赤的“支那人”(他新來乍到,很多人並不認識他)和帝國神一樣的狙擊手工藤夕貴,在午間飯後操練場比武的消息立即像病毒一樣在整個鬆機關擴散,這成了鬆機關機關長黑木將軍外出公幹後最美妙的一個上午,工作在這個時刻已顯得微不足道,鬆機關的職員們津津樂道於對此次比試的種種預判,幾乎每個部門均有相關人士作出了權威發布,至於誰才是眾望所歸的贏家,最終體現在匯總到行動處的雙方支持者的名單上。


    渡邊拿到這份名單,嘲笑著對林赤說道:“林桑,你的人緣令人堪憂啊,居然沒有一人願意做你的啦啦隊隊員!”


    “意料之中!”林赤苦笑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的李泉正在看著自己,連忙大聲問道:“李泉,作為一名中國人,你會支持我嗎?”


    “我?”李泉輕聲應道,嘀咕了一句:“你行嗎?”


    “我覺得行!”渡邊突然揚聲答了一句,“今天的比試,林赤是代表了我們行動處,他的榮譽也是我們的集體榮譽,我有個要求,咱們行動處三十來號人都必須無條件為林桑擂鼓助威!”


    ……


    這個上午,時間因由一場別開生麵的比賽而愈發漫長,在眾人的翹首期盼中,午飯時間到。


    林赤裹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往食堂,在食堂門口,林赤看到了東張西望的電訊股股長稻田勇,林赤對他已不陌生,正要上前和他打招唿,稻田疾步迎了上來,一把拉住林赤的衣袖,無比親熱說道:“林桑,借一步說話。”


    林赤跟著稻田來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剛站定,稻田迫不及待問道:“林桑,我真心請教一事,懇請閣下如實答我。”


    林赤見他滿麵春風,不知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機械說道:“稻田君請說,我定當知無不言。”


    稻田略一沉吟,問道:“林桑,你的實力到底怎麽樣?”


    “什麽意思?”林赤不解。


    稻田四下打量一圈,低聲道:“我想利用你和工藤夕貴的比試,設一場賭局,賺點小錢,這之前,我必須清楚知道你們雙方的實力。”


    林赤聽懂了,打趣道:“稻田君是不是最近手頭很緊?”


    “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是這麽個情況,我遇到一些困難,急需用錢!”


    “那閣下準備買誰贏?”


    “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才希望和林桑說幾句掏心窩的話。”


    林赤思索俄頃,抬頭道:“我起碼知道一點,今天的比試,看好我的人不多,如果稻田君希望大有斬獲的話,必有合適的答案……當然,風險和財富如影隨形!”說完頭也不迴走了。


    林赤一進食堂,迎來了整齊的注目禮,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儼然已成了鬆機關的名人。


    古往今來,明星的誕生從來就是踩在另一個明星的肩上的,而向強者約架則是最迅捷最有效的方法。


    林赤匆匆吃完午飯,一離開座位,驀然發現絕大多數人都開始紛紛起身,其中有不少行動處的同事,他們按渡邊少佐的要求簇擁著林赤,雄赳赳氣昂昂向操練場行進而去。


    操練場已圍了很多人,樹林最西邊的開闊地上,稻田擺了一張桌子,他站在桌後大聲吆喝。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想要發財,趕緊下注,盤口開放,10元一注,時間不多,十分鍾後截止!”


    在桌前,已排成一列長長的隊伍,清一色的男子,紛紛舉著日鈔爭先恐後報名,稻田的身旁,一人拿著一本本子正在進行登記。


    看到林赤,稻田羞赧報以一笑,移步上前,一把將林赤拽到跟前,高聲說道:“這位就是即將和工藤君比試的林先生,大家別小看了他,他原先可是國軍裏的神槍手,聽說還是一名海歸,就在飯前,我特地和他進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他堅定地說,一定會打敗工藤君的,是嗎,林先生?”


    人群中馬上發出一聲聲噓聲。


    林赤微紅著臉,搖搖手說:“大家別聽稻田君信口開河,這樣的話我斷然不會說,工藤君是我敬重的一名狙擊手,他的身上到處散發出榮譽的光環,多得令我嫉妒,我豈敢狂妄自大?不過,我們中國有句古話,那就是‘盡人事聽天命’,我隻能說這麽多!”說著掙脫了稻田,向操練場跑去。


    操練場的西首,自覺分成兩個方陣,其中一個方陣規模浩大,足有百餘人,另一方陣那是行動處的同僚,寥寥數十人,林赤一眼看到組織,馬上踱步上前。


    鬆機關的川上中佐和渡邊少佐兩位主事的人物早已抵達,正在人群前低聲交談,他們的身旁站著工藤。看到林赤率先到達,川上和渡邊二人同時示意林赤上前說話。


    林赤亦步亦趨走上前去,就在林赤和工藤擦肩而過之際,林赤隱隱聽到他冷哼了一聲,不由瞥了他一眼,和工藤孤傲的目光不期而遇。


    沒等林赤站定,川上邊看表邊轉頭,從身旁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一支自製的鐵皮喇叭,對兩個方陣的人群高聲喊了一句:“大家靜一靜……”


    一聲令下,喧囂聲減低。


    “在正式比賽之前,我公布一下比賽規則……”川上耐心地等著人群安靜下來,直至鴉雀無聲,方道:“首先,本場比賽由我代行機關長黑木將軍之職,並和行動處的渡邊雪奈少佐一起主持……本次比賽有三個原則,第一、公平公正;第二、必須見勝負;第三、友誼第一,切磋為主!”說到這兒,川上跨前兩步,從前排的一名士兵手裏取來兩支三八式步槍,又道:“這兩支步槍都是平素裝備給帝國士兵的普通步槍,這也是今天的比賽用槍,第一、二輪每人四個彈夾,共二十發子彈,如果第一二輪還分不出勝負,我們將加賽,進行第三輪,子彈另外提供……”


    “第一輪,兩位將進行靜態射擊,目標是百米外的懸掛的空酒瓶……”說著指了指一百米多米開外的杉樹林,對林赤和工藤說道:“你們二位一人一槍,把它們依次擊落,擊落多者獲勝。”


    林赤順著川上的手勢看去,操練場東首的兩棵粗壯的大樹之間,已係著一根鐵絲,上麵掛滿了清一色的空的清酒酒瓶,林赤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整整二十支。


    “第二輪比賽,是動態射擊,你們二人將坐上摩托的挎鬥裏,挎鬥摩托將在距離目標百米開外的操練場上作圓周運動,你們在得到口令後,同樣依次進行擊發,獲勝規則和前者一樣!”


    林赤掃了一眼,果然,人群前二十米不到的地方,已靜靜停著兩輛挎鬥摩托。


    看到川上緘默不語了,林赤趕緊問道:“第三輪什麽規則?”


    “現在保密,如果二位分不出勝負,我們將加賽第三輪,總之一句話,不分出勝負,比賽永不結束,大家覺得好不好?”


    “吆西!”人群裏響起了排山倒海的應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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