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思冬跟著趙楷他們迴到利民診所時,已將近上午十點。


    曲思冬乘趙楷停車之際,率先衝進了診所,診所裏隻有陶楚歌一人,依舊不見曲思秋的蹤影。


    陶楚歌正在看書,看到一名年輕男人冒冒失失闖了進來,也不說話,而是四處打量,正要責問,緊隨而至的羅蔓連忙介紹道:“這是思秋的哥哥,他叫曲思冬。”


    陶楚歌這才知道曲思秋居然還有個哥哥。


    “思秋還是沒有迴來。”陶楚歌一臉惆悵。


    曲思冬對陶楚歌點了點頭,一言未發,又打開房門,趙楷停好車正迎麵走來,曲思冬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聲道:“趙兄,能否借用一下你的車?”


    “你要出去?”趙楷邊說邊從衣兜裏掏出車鑰匙,塞到曲思冬手裏。


    “直覺告訴我,思秋出事了,我不能就這樣幹等,總要做點什麽!”


    “你想怎麽辦?”


    “我認識一個人,他一直替日本人做事,我想去他那裏打聽打聽,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時間久嗎?”趙楷看了看手表,“中午前後,我必須趕迴。”


    曲思冬也看了看手表,“時間還是有點緊張,我盡量!”說完曲思冬頭也不迴向停車處走去。


    趙楷看著曲思冬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心想,這個人太霸道,霸道得有些不講理!盡管在和曲思冬的對話中,他並未詳細告知他的身份,但趙楷已隱約知道這個人一定不簡單。正思忖間,拉開車門的曲思冬又扭頭對趙楷說道:“還是煩勞趙兄送我一趟吧,萬一趕不迴來,耽誤了趙兄的正事可不好!”


    趙楷又接過曲思冬手中的鑰匙,鑽進駕駛室,一麵點火啟動一麵問道:“曲兄弟這是要去哪裏?”


    “火瓦巷。”


    汽車停在了火瓦巷的池碧疆府邸前。


    “你熄火在車裏等我。”


    曲思冬下車來到院門前,揮手敲門。


    院門打開,紅霞探出腦袋,看了看曲思冬,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轎車,狐疑問道:“你找誰?”


    “阿姨不記得我了?我叫曲思冬,是你女兒池橙的朋友!”


    紅霞細細一看,驚訝道:“哦,看我這記性,原來是思冬!”她匆忙打開大門,親切中顯出愧疚,扶著曲思冬的手臂把他迎進院內,“你可是我家的恩人!”說完又打量了車內趙楷一眼,說道:“要不要讓你朋友一起進來喝杯茶?”


    “不用了,阿姨。”


    關上院門的紅霞立即扯著嗓子大喊道:“橙兒,快下樓,你看誰來啦?”


    兩人進了大廳,很快聽到池橙從房間趿拉著鞋出門的聲音,嘴裏叫道:“是不是思秋姐來了?”轉瞬間已到了樓梯口。


    對男女之情天生靦腆的曲思冬很不情願當著紅霞的麵,和池橙在這樣的情境下相見,便趕緊挑了一張背對樓梯的椅子坐下,耳裏聽到池橙已下到大廳的樓梯口,她的腳步忽然停滯了,這停滯也僅僅數秒鍾,她的腳步驀然急促起來,像是踩著鼓點一下子衝到了曲思冬的背後,這時腳步又緩了下來,曲思冬已聽到池橙激動的喘氣聲,還沒來得及細思,池橙已旋即閃到他的麵前,驚喜地唿喊道:“啊?怎麽是你?!”


    曲思冬不自然地站起身來,一臉羞赧,竟然不敢正視池橙的眼睛。


    池橙二話沒說,管她母親在不在場,一把緊緊摟住了曲思冬,把頭埋在曲思冬的胸前,居然嗚咽起來:“你去哪裏了?”


    紅霞見此情景,無限感慨。盡管覺得女兒少了一份應有的矜持,但架不住視覺的衝擊所帶來的震撼,不禁一陣心酸,眼睛於是濕潤起來,趕緊轉頭說道:“我去給思冬泡杯茶!”說著就離開了。


    胸前的池橙抬頭看曲思冬,曲思冬依舊不敢正視她的目光,雙手不自覺地想鬆開池橙的手臂,豈料池橙抱得更緊了,“你離開後,我天天想你……”池橙又把腦袋埋在曲思冬的懷裏,囁嚅道:“你也不帶我走……”


    曲思冬雖是鐵血男兒,但也是有血有肉之人,聽到這樣的表白,內心悸動,雙手本是想去解開池橙的環抱,便順勢將池橙摟住。


    至此,池橙方知自己的一往情深終於得到了對方肯定的迴應,這也是曲思冬第一次對她明確表露自己的心跡,盡管是用的是肢體語言,但這已足以讓池橙心潮澎湃,她煞那間有得寸進尺的衝動,雙臂上移,勾住了曲思冬的脖子,想讓他和自己對視。


    曲思冬於是看她,池橙埋怨道:“你怎麽才來看我?”


    曲思冬沙啞著嗓子道:“我是來找你父親的……”


    這個迴答池橙微微有些失望,但馬上被另一個好奇的念頭覆蓋,迫不及待問:“你不是很討厭我父親給日本人做事嗎?怎麽會來找他?”


    曲思冬拍拍池橙的後背,鬆開了她的手臂。


    “正因為他替日本人做事,我才來找他!”曲思冬說完覺得這句話有點過,完全是責備的意味,忙換成了另一種語氣:“我想向他打聽一件事!”


    “我爸上班去了。”


    端著茶杯走來的紅霞聽到曲思冬的話,在不遠處問道:“你找老池有什麽事?”


    曲思冬剛要說,池橙搶過話道:“肯定又是他幫日本人幹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


    “橙兒,不許胡說,你爸可不是那樣的人!”紅霞白了女兒一眼,把茶杯放在桌上,對曲思冬道:“冬兒,你坐,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紅霞改稱思冬為冬兒,顯然已經默許了他成為女兒男朋友的身份。


    這個稱唿讓曲思冬有些臉紅。


    “老池上班去了,要不等他迴來?”


    “事情急嗎?”池橙問。


    曲思冬掃了二人一眼,“思秋不見了。”


    池橙一臉驚愕,急忙追問道:“她怎麽會不見了呢?”說著又補充道:“我前幾天還見到她了,她來找過我!”


    紅霞也關切問:“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晨就不見了,她們診所的人來我家找她,我才得知了此事,我感覺她應該出事了,否則不會不辭而別,也斷然不會這麽長時間不見人影……”


    見紅霞母女二人沉默,曲思冬繼續道:“如果是出了意外,我覺得最可能的就是被日本人抓了。”


    “好端端的日本人怎麽會抓一個小診所的醫生?”紅霞疑惑說道。


    “你怎麽能把日本鬼子想得那麽好?他們本來就是一群混蛋加瘋子!”池橙搶白了母親一句。


    “我懷疑和林赤被捕有關……”曲思冬淡淡說道。


    “你是說她的男朋友林先生?”池橙問,“她的那位林先生被抓我是知道的,我看得出她很傷心!”


    “你家有電話嗎?”曲思冬剛說完,池橙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書房就有,我幫你打通,你來問問他。”


    池碧疆家的這部電話還必須通過總機轉接,因此接通池碧疆辦公室的座機著實花了不少時間,電話那頭的池碧疆聽出了女兒的聲音,卻未表現出應有的興奮,隻是機械問道:“橙兒,說吧,什麽事?”


    “曲思秋不見了,你知不知道她的消息?”


    池碧疆愣了片刻,語氣不鹹不淡:“曲思秋?哪個曲思秋?”


    池橙有些生氣,“就是利民診所的曲思秋啊!你忘了?”


    池碧疆有些不耐煩:“她去了哪裏我怎麽知道?”


    池橙怒道:“她哥哥來我家了,想向你了解一下,你不是和日本人走得近嗎?看看日本人有沒有抓她!”


    電話那頭的池碧疆忽然沉默起來,好半天才說道:“我可以去幫他問問情況……不過,我和日本人的交情也沒那麽深,讓他不要希望太甚!”


    “爸爸你這是什麽話!”池橙恨不得摔了電話,父親的這種薄涼的態度讓她很不適應。


    池碧疆不再理她,隻說道:“你媽在嗎?你讓她接電話。”


    池橙嘟著嘴,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把電話塞到紅霞手裏,賭氣道:“我爸讓你接!”


    身後的紅霞趕緊在電話中說:“老池,思冬想……”話還沒說完就被池碧疆打斷,“家裏來客人啦?”


    “是的……”


    池碧疆根本不想讓紅霞插話,“他難得來一趟,你做點好吃的,一定留他在家吃了午飯再走,我今天單位沒什麽事,可以早點迴家,他不是喜歡喝酒嗎?我要和他好好喝上幾杯!”


    紅霞一頭霧水,她也不知道曲思冬喜歡喝酒,老池怎麽會知道?心中存疑,剛要質問,池碧疆又道:“他是一個人來的?”


    “有個人開車送他來的!”紅霞沒好氣說道。


    “你讓他一人留在我家,他不是喜歡攝影嗎?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討教他!”


    紅霞聽到這裏,覺得丈夫已經神經錯亂了,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了,見縫插針道:“我家來的是曲思冬,就是救過女兒一命的那位……”


    “我怎麽會不知道他,我說的就是他!”池碧疆斷然決然道,“就這樣,你把我的話原封不動說給他聽,我隨後就趕迴!”說完,擱下了電話。


    電話這頭的紅霞提著話筒愣了好久,自言自語起來:“這個老池,怎麽語無倫次的?”


    “我爸今天怎麽這麽反常?”池橙看了母親一眼,咕噥說道。


    一旁靜聽的曲思冬已聽到了個大概,思索著問道:“老池電話裏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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