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具體情況淹沒在了曆史滾滾的長河中,後人無人知曉那一個昏暗的夜晚,大雨瓢潑的朔風原上,哪位無雙的君王究竟幹了何事能讓前來堵截迎接君王迴部的大統領呂曉無功而返。


    所有興致勃勃的野史家都想從記載那一夜的典籍文書中翻出他們想要追尋的隻言片語,他們始終不能明白,在一個偉大汗部即將要迎來巔峰時期的時候,他們的繼承者竟然選擇了率軍出走。


    而最有趣的便是當時哪位負責堵截的將軍所率大軍是當時君王統領義從的數倍,但哪位君王還是成功的遠赴幽洲,完成了少年人的意氣之舉。


    後人們都在爭論,有人說是君王說服了前來堵截的將軍,但從當時部族史官留下的一些記載中發現情況很顯然不是如此。


    也有人說是君王率領白馬義從與哪位將軍交戰了,最終打敗了前來圍堵的碩風軍隊。但這一點猜測也被人推翻了,他們所想,若是真的發生了交戰,那五千白馬義從不可能毫發未傷的跟隨君王抵達幽洲。


    每一種猜測都試圖揭開那一晚發生的真相,但是他們失敗了,經曆過那一晚的人們都緘口不言,哪怕是後來哪位無雙的君王率著大軍再度踏上北陸,重迴碩風部之時,也未曾向任何人提及那一晚發生了何事。


    但是後來一位當時曾奉命去圍堵君王的甲士在酩酊大醉之後,在被酒宴上的好事者問起那一晚的情況後,隻是迷離的眼神中流露著無上的敬意,怔怔說出一句話,之後再也不肯多說。


    “我們聽令衝鋒了,但是下一刻就被截停了!”


    五千白馬義從揮舞著手中的彎刀,麵色上沒有一點恐懼,他們是君王忠誠的衛士,君王的馬在哪裏他們就要衝到哪裏,君王的馬鞭指向哪裏他們就會淹沒哪裏,他們從不會看看君王的背影作戰,他們已經在唿嘯著準備向衝鋒而來的如潮水一般的碩風鐵騎揮刀殺去。


    但是白馬義從剛剛奔跑起來的馬蹄突然停住了,因為他們看見了那道孤傲的背影朝他們擺了擺手,那是不需要他們為他作戰的信號,桀驁的君王想要一個人麵對那如潮水一般湧來的碩風鐵騎。


    他曾經率領哪些鐵騎作戰,今晚他麵對著他們對他發起熟悉的衝鋒。


    白馬義從們惴惴不安,他們慌亂的在原地兜轉身下的戰馬,他們揮舞的彎刀已經提在手中不知放在何處,他們的君王孤傲的朝他們揮手示意留在原地,想要一個人麵對著數萬唿嘯衝鋒的鐵騎。


    他們咬著牙齒麵色鐵青,出奇的憤怒,當君王親自作戰的時候,身邊沒有可以護衛他的鐵衛,這是對他們白馬義從極大的侮辱,他們從來不怕死,但是君王的諭令和榮耀高於一切,他們隻能選擇聽從。


    “這是我的戰鬥!”


    哪位孤傲的君王策動著韁繩,騎著那匹神俊的戰馬在他們身邊奔跑大喝,他讓所有白馬義從沉默的將彎刀插迴了刀鞘,他滿意的一笑,轉身從腰間高高拔刀,猛拍馬背,一個人,埋頭向唿嘯而來的碩風鐵騎衝鋒而去。


    所有白馬義從沉默望著那道挺拔如山巒的背影,那是他們一生都未曾忘卻的場景,昏暗的夜晚,唿嘯的鐵騎,一位驕傲的君王在夜色中提刀策馬孤身衝鋒。


    “阿蘇勒,跟舅舅迴去!”


    阿蘇勒緊繃著麵孔,不發一言,手中的大寒如十五滿月一般握在手中,徑直奔向碩風鐵騎前鋒。


    一位位身材魁梧的碩風甲士裹在百鍛精鐵鑄造的盔甲中,麵色起伏,嘴角抿起,就像是一尊尊沉默的鋼鐵機器,隻顧著向前策馬衝鋒,他們看到了哪個徑直向他們提刀衝來的人影。


    他們往日裏死寂一般的心神鬆動了,哪個孤傲的身影曾經帶著他們橫跨過半個瀚洲剿滅了堂堂賀蘭王部,統領著他們躍過大雪原大澤雲夢平原,率領著他們衝進了雄偉巍峨的賀蘭王城。


    他們曾經向他跪拜,向他高唿萬歲,每一個人曾經都虔誠唿喚過他的名字,君王的名字。他們曾經在賀蘭王城的金帳下宣誓向他效忠,他是尊貴的碩風家的子孫,草原未來的主人。


    衝在前鋒的碩風鐵騎麵色複雜,原本握著彎刀的手已經開始顫栗,他們意識到這是在對他們的主人,在對他們的王發起衝鋒。


    “我們不能拿刀對著他!”


    為首的那一碩風鐵騎目光閃爍,口中低聲呢喃,附近的鐵騎越發的沉默了。


    那道倔強挺拔的身影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直抵眼前,他們已經清楚的看見了那把刀,刀身上清冷的光輝。


    封存在腦海中的記憶重新翻騰,就在數月之前,他們也是這樣死死看著那把出鞘的彎刀,跟著哪個身影的戰馬,為之征戰,為之衝鋒,那是他們引以為榮的驕傲。


    隨著衝鋒阿蘇勒心中越發的枯寂,眸子中仿佛有蛟龍遊弋,手中的大寒好似感覺到了主人深淵一般的戰意,它的刀身顫動著仿佛也在唿吸,阿蘇勒感覺手中的刀柄越來越熱了,就如同在他體內奔流不息的滾燙血液,他快受不了這種焚燒的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散發著熱氣。


    他全身赤紅,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每一寸皮膚下的搏動的血管都暴突出來


    心髒快速的跳動著,有一種東西仿佛要在他的身體中抽離出來,他已經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了,他感覺眼睛都是滾燙的。


    他要發泄出來,那種欲望如跗骨之蛆一般催促著他。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後那種笑聲變得野蠻而瘋狂,像是野獸的驁叫,他揚起了彎刀仰天狂笑。


    “鐵爾沁,古勒瀚,阿拉木汗,這是我祖宗的血!”


    “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他們傳給我天神的祝福!


    我們注定是草原之主,我們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們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


    他喃喃地沒有意識的念著這些咒語一樣的東西,這是從他腦海深處浮現的話語,那些名字隻存在於碩風家的古老典籍上,那是祖先的名字。


    哪些猶如神靈令諭一般的話語聲若雷霆,在這個空曠的荒原上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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