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的城頭的守軍望見城下倉皇逃遁的萬羽衛殘軍以及身後死追不舍的賀蘭鐵騎已是心中大亂。


    “快!派出人馬出城前去馳援!驍騎衛呢!”


    城頭守將神色嚴峻,扭頭朝身後斥候大吼道。


    “稟報大人,就在剛才聽到萬羽衛禦敵號角聲時,我已派人快馬通知大統領主帥了。他麾下驍騎衛這幾日不曾卸甲,就在城內不遠處,已是整軍待發了。”


    “可去將此間情況匯報於大君了!大君可有吩咐?”


    “已是一並派人去該大君匯報了,估計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此時卻已是片刻都等不得了,碩風騎兵已經死死咬住了萬羽衛讓其不能輕易脫身,再有片刻怕是就要陷入碩風大軍的包圍中了!來人啊!開城門!隨我下去接應萬羽衛入城!”


    那城頭守將遠遠觀望到萬羽衛殘軍形勢已是不妙至極,神情惱怒,大手一砸牆頭,跺腳轉身下城,準備出城接應。


    “大人,不再等等大統領主帥了?可是看那追擊的碩風騎軍估摸有兩萬人左右,大人率部下五千兒郎出城接應,怕是力有未逮啊!”


    一旁副將臉色一難,恭聲好言勸慰道。


    “不等大統領了,我先去接應,並且拖住這股碩風騎軍。


    等到大統領來了之後就讓他直接整軍出城,我們連同大統領和萬羽衛該這碩風騎軍來個甕中捉鱉,將他們永遠留在這裏,我先出城去探探虛實。”


    城頭守將麵露兇光,惡狠狠的說道,轉身大步而去。


    “大人..”


    那身後副將還想開口再勸,卻被揮手打斷,隻好無奈望著那背影遠去。


    “呲”


    那緊閉已久的巨大城門已是緩緩打開,緊接著城中騎軍魚貫而出,那守城大將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直奔遠處萬羽衛殘軍而去。


    賀蘭王帳中四處盡是燈燭,煊照宛如白晝一般。


    賀蘭大君一手伏在木案上,麵色凝重,靜靜聽著地下斥候的匯報。


    “稟報大君,駐守王城的守軍發現了萬羽衛蹤跡。萬羽衛疑似兵敗逃遁,大股碩風騎軍死死緊隨在身後。守城大將查速已先率軍出城應敵,驍騎衛也稍後整軍出城作戰。”


    “兵敗逃遁,嗬..”


    賀蘭大君雙眼木然盯著帳中不停翻轉的燈燭燭芯,嘴中緩緩呢喃,過會又是重重歎出一口氣。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那伏在木案上的手不禁下意識顫抖了幾下。


    帳中一片死寂,那跪在下首的斥候頭也不敢抬起。


    “叫龍驤衛也去吧,讓北裘帶半數龍驤衛出城支援。傳命令一定要把萬羽衛完整的帶迴城內,再把那股碩風騎軍盡數屠了,把他們的人頭該我築成京觀,大大的京觀。”


    帳中賀蘭大君聲音似笑非笑,幽幽陰鷙說道,說道最後已是能聽見清晰可聞磨牙切齒之聲。


    聽見此話的斥候不禁嚇得身體打了個機靈,雞皮疙瘩已是布滿後背,連忙重重叩首後起身,緩緩退出大帳傳達大君命令。


    那守城副將站在城頭遠遠眺望,隻見自家大人所率的騎軍在十數息間已是快要迎上了對麵而來的萬羽衛殘軍,騎軍陣型緩緩拉開身位,一頭撞上了追擊而來的碩風騎軍。


    “莫澤,眼前賀蘭部的援軍已是到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阿達木一邊組織身後兒郎調換陣型應對來援的賀蘭騎軍,一邊側頭低聲問道。


    “再稍等等,眼前不過隻是小蝦米一顆,大菜還在後麵呢。


    我想賀蘭部肯定還會有有援軍前來,那才是鐵木大人吩咐所說的黃雀,我們的任務便隻是纏住眼前這些人,不要放走了他們,其他事想必大君以及鐵伐大人早有安排。”


    莫澤坐在馬背上眼神一眯,凝凝望著已經和麾下兒郎纏鬥在一起的賀蘭騎軍,幽幽低聲說道。


    “也好,就先如此行事吧。鐵伐大人,也隻是吩咐我等若有賀蘭部援軍讓我等務必留住。鐵木大人智謀莫測,想必其他事也已經安排好了。”


    阿達木聽後也是一副讚同神色,高笑著迴道。


    塗漠所率萬羽衛殘軍在看到有騎軍來援之後,也是心神大定。不禁覺得此刻已是能反客為主,好好把剛才被攆的跟兔子一樣的悶氣灑出來了。


    “萬羽衛,作鐵壁陣!”


    塗漠高聲唿道,指揮身後兒郎變陣,與來援騎軍匯合一處,竟想反過身來包圍身後碩風騎軍。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已有吞虎之意。


    那副將正一顆心高高懸起望著下方不遠處的大戰,卻見一人披甲騎馬悶頭直奔城門,身後俱是披銀甲的精銳騎軍。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


    “我乃拜古大統領,你家大人呢!”


    那副將定眼細細一看,原來是驍騎衛主帥,拜古。


    慌忙俯身拜道:“稟報大帥,我家大人已是早早出城去接應萬羽衛了,此刻正與碩風騎軍纏鬥。我家大人吩咐了,說是大帥來了之後還請立馬馳援城外大軍。”


    “開城門!”


    拜古端坐馬上,粗聲大喊,眼中寒意盡顯猶如凜冬一般。


    隻見那一襲銀甲騎軍,宛如一道九霄月華,浩浩蕩蕩衝出城門。


    莫澤遠遠望見賀蘭王城城門再度一開,一股騎軍奔湧而出,皆是銀甲黑馬,在黑夜中顯眼至極,不禁臉色大變。


    “是賀蘭部的驍騎衛!看這樣子,應該是驍騎衛傾巢而出了!”


    身旁的阿達木也是高聲驚唿道,臉色隨之一變。


    自家兒郎現在什麽情況,三人心知肚明。


    起初本就和賀蘭三衛中的萬羽衛狠狠鏖戰了一番,麾下兒郎也俱是人疲馬乏,還能一鼓作氣追襲萬羽衛殘軍至此,並和最開始來援的賀蘭騎軍纏戰,已是不容易至極,全憑胸中一口膽氣撐著。


    現在的碩風騎軍肩膀上可是再加不了半分重擔啊,這若是再對上賀蘭三衛之中的驍騎衛,隻怕是兇險萬分。


    “全軍變陣,緊縮圍守!”


    莫澤立即扭轉馬身,向前奔走唿喊道。


    就在碩風騎軍變陣之時,眼前驍騎衛眨眼即至,洶湧攻勢頓時讓碩風騎軍大陣一晃,眾人心中苦不堪言。


    三股賀蘭騎軍攻勢殺伐連成一片,將碩風騎軍緊緊圍在其中,讓其大君稍有進退都難如登天,碩風騎軍仿佛身處孤島,而麵前卻是鋪天浪潮一波波從天而降,讓人心神為之窒息。


    “大帥,我們還不動身麽,眼看莫澤賀術他們幾人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距交戰戰場三裏一土丘背麵,估摸有三百人左右,盡數身披雙甲,一重一軟,身背牛筋大弓,左執彎刀,右佩馬槊,此時隻是靜立不動,悍勇之氣卻已是盡顯。


    一人向為首那人問道,那人卻不言語,隻是靜靜擦拭著手中六尺馬槊,悄然間落得一身月。


    那問話人也不催促,神情恭敬等著,直直望著眼前這個自己心中視若神明之人。


    那為首之人借著灑下的月光,看著手中的長槊,然後手腕翻轉挑了一個槍花,暢意無比。


    “等到阿蘇勒再大一些了,我定要找到草原上最好的韌木為他打造一柄絕世好槊。這才是男兒該用的武器,彎刀殺人太不爽利。”


    那為首之人開口卻是與那男子問話卻是各表一枝,大不相及。


    那問話男子聽到眼前之人開口,神色更顯恭敬,身子都低了幾分,聽到眼前人所說之後,也是附和笑道:“大帥所製的槊,想必世子定會萬分喜愛。”


    “對呀,我還答應了該他再要尋一匹白狼王的幼崽呢!等這次大戰結束,恰好也近凜冬,正是狼王產仔的時候,剛好去大雪原一趟,再帶一隻迴來。


    這次來得急,都沒來得及通知他,迴去他定會說我不知會他一聲。”


    說著說著,古勒爾自顧大笑起來,常年如冰山一般冰冷的漢子,此時卻是暢意大笑。


    身後三百白狼騎不禁齊齊注視,望著自家統帥,也不禁微微嘴角上揚,十幾年來有幸就隻見過大統領如此暢意模樣數次而已,屈指可數。


    草原上也隻有白狼騎才會有如此精銳之氣。


    草原上也隻有古勒爾才會談及草原人人望而生畏的大雪原言語間尋常如迴家院。


    草原上也隻有兩人半才會使古勒爾這位性子冷淡至此之人,每逢談及必臉掛笑意。


    所有白狼騎上下都一清二楚,一位是已故去的大閼氏,一位是世子,那半個則就是自家大君。


    前者二人,乃是自家統帥的逆鱗,觸之即死,且累九族。


    古勒爾伸手摸著身下白狼碩大的腦袋,嘴中呢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不知是對眼前麾下問話兒郎說道,還是再對遠方的阿蘇勒說道,亦或是對大雪山吹來的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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