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兩匹大馬狂奔著衝下一個矮小的草坡。


    戰馬踏過黃花的痕跡仿佛兩道刀光掠過,劃破了晚夏的寂靜。


    兩匹戰馬都是從涼州大馬中挑選出來的,馬身寬闊平坦,烈鬃瘦腿,奔跑起來全身的肌肉如水波波紋般顫動,神俊至極。


    馬背上的騎士也是一等一壯碩的草原兒郎,十六七歲年紀,一個黝黑另一個確是古銅色的皮膚,上身穿的都是狐裘短打,下身是打孔串聯起來的軟鎧,腳上是硬革皮靴,都是富家草原兒郎打獵時最愛的打扮。


    兩位少年橫握著弓,雙手離開韁繩,在劇烈起伏的馬背上兩者都是神情鎮定自若,泰然處之。


    馬後細碎搖曳的小黃花被戰馬馬蹄踏得四碎飛揚起來,高高飛向天空,又盈盈飄落,像是在馬後突兀揚起了黃色的雪,或是下起了陣陣黃花雨。


    兩騎先是貼在一起爭相前進,倏忽退後,騎術不相上下。


    少年們手中的大弓足長兩尺半,檀木為弓身牛筋為弦,是按騎軍標準所製的大弓製式,大弓末端鑲有金色紋飾以及一匹神武的白狼圖騰。


    弓弦上已經搭著明晃晃的狼牙箭,兩個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前方那個瘋狂逃竄的土黃色斑紋的小鹿。


    它四蹄靈巧的刨動,在近一二尺高的黃花碧草間快速奔跑,時隱時現,不時的嘴中低低發出一聲哀鳴,逃竄的軌跡竟然還是靈活的“之”字。


    距離那頭慌不擇路的獵物兩位少年武士隻有二三十丈之遠,眼前又是一片開闊的平原。


    那驚慌至極的小東西也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危機,東撞西撞地想要跳躍躲避,卻終究快不過少年武士胯下精良的駿馬。


    那騎白馬的少年武士虎目一瞪,雙腿猛夾胯下坐騎,白馬一聲長嘶雙蹄奮力蹬地,馬蹄下飛揚的黃花重重四散開來,一瞬間就越過黑馬半個馬身。


    就是在這一刻,他腰背直直挺起,雙臂一張,大弓拉滿如十五圓月,烏棱棱的箭鏃在陽光下寒芒閃爍,熠熠生輝。


    騎著黑馬上的少年武士頓時心急如焚,情急之下,也是用力一夾胯下馬腹。


    黑馬頭顱高高揚起奮起渾身餘力,又搶到了白馬前方。


    黑馬上的少年靈機一動,嘴角微揚,悄然間身體一斜,卻是擋住了身後白馬同伴的視線。


    這為他爭取到了瞬息的機會,他隻有一個唿吸的時間,不過瞬息的優勢也已經足夠奠定優勢,讓他鎖定這場追逐戰的勝局。


    他雙臂間不斷湧出巨力,全力拉開大弓,箭頭也是死死鎖定住了那前方忽然一躍而起的獵物。


    突然間一聲刺耳的嘯聲在他背後突兀響起!


    “是箭!”黑馬上的少年心中一寒,猛然迴頭,視線平平掃過去卻沒有發現身後好友的身影,卻眼眸之上有一道黑影,他不由自主地眯著眼仰視天空。


    一個高挺的身影正在樹立在他的頭頂,遮蔽了漫天刺眼的陽光,太陽在那個身影邊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輝,燦然不可讓人直視。


    “拓拔!”黑馬上的少年粗聲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拓拔自馬背上騰空一躍而起,雙腳一前一後如老樹盤根般死死紮在馬鞍上,轉身拉弓,雙臂青筋暴起,弓弦拉直到了極限隻聽一聲繃響,羽箭如流星般在空中一掠而過。


    那躍起的獵物在四蹄懸空之時仿佛就已經感覺到了那背後那股冷意鋒芒,哀鳴著嗚咽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兩個唿吸之後便被重重釘在了草叢中。


    拓拔原本冰冷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利落的翻身下馬落地,毫不停步,大步走了上去。


    一雙眸子在草叢裏麵細細一掃,再伸手一抓,就將中箭的那隻土黃色斑紋的小鹿從脖頸上提了起來。


    “賀術,我又贏了!瞧瞧,這光滑柔順的皮毛,你是不是又眼饞了?”


    賀術一言不發哭喪著臉,兜住馬身,瞟了一眼趾高氣昂的拓拔,心中十萬個不樂意,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就是獵到了一隻小鹿麽,有什麽神氣的,比刀你哪次贏過我!”,賀術看見拓拔把那隻鹿架到白馬上,嘴中嘟囔著說道。


    “嗯?隻是空有一身蠻力的家夥,若是在戰場上,你這樣的家夥我一隻手搭箭就可以磨死你!”


    拓拔狹長的眼眸一眯,嘴中冷冷不屑一顧說道。


    賀術梗著脖子還欲再爭辯一下說說狠話,卻是剛才輸了沒有底氣,再者自己也耍賴擋住了拓拔視線,也就不再說話,訥訥低頭拍轉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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