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你會發現家才是個好地方,在家你又會認為學校絕對是個好住所,矛盾兼真實的理論,辛小落切身體會到了其中八九。


    迴家當晚她追劇徹夜未眠,在猝死前倒頭就睡,逃過一劫,代價是熬出特大熊貓眼。


    假期第一天:陽光明媚的一上午給睡沒了,開啟下午遊戲打怪升級模式,晚上吹著22度的冷空調抱著大西瓜繼續追劇,值得讚揚的是沒熬夜,原因是肚皮吃的太撐看不進電視劇。


    假期第二天:白早睡了,起的比前一天還晚,在廚房和客廳遊遊蕩蕩,清掃一切能夠果腹的食物,吃飽了沒事幹就給肥狗香香梳毛和講笑話,深夜睡不著在臥室放聲高歌。


    假期第三天:相當不錯——不到八點自然醒,千萬不要以為她是發自內心地去反省了自己的懶惰,決定從此以後痛改前非,沒影的事兒,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媽,你關我空調做什麽?”


    距她房間十米左右的廚房傳來:“辛小落,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整天待在家裏好吃懶做的,空調開一天到晚呐?電費你繳啊?”辛媽張美玲話裏充滿了嫌棄,咋別人家養的是牛,自個兒家養了頭豬哦,每個月護理的費用還不少呢!


    辛小落用睡衣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嘴朝門喊:“媽,你太狠了,我差點沒熱死。”


    瞧,當代年輕人,隻需要給她關掉製冷空調,她能起的比雞早。


    張美玲在淘米,一會兒準備煮個粥給他們父女倆吃,清熱養胃對身體好。


    “熱的好,人家好歹也能睡到個午飯熟,你直逼晚飯了都,不治治你還行?”


    “我的好媽媽,你可以叫我起床啊,沒必要等我起床,哎你也沒等過我,午飯一口都不留,寧願喂香香。”什麽時候她辛小落在家的地位不如狗了?輕敲幾下自己的頭,她摸不著頭腦找不到理由。


    張美玲把米倒進電飯煲,按下煲粥鍵,“喊你?想的美,老娘不伺候了,也不想想自己睡的啥樣,估計需要老娘在床前放鞭炮把你炸醒。”


    再瞧,當代媽媽就是前兩天女兒是她心裏的寶貝,第三天基本的母女之情已經難以維持下去了。現實是長久的殘酷無情,美好自由的生活短暫到僅僅一個做夢的時間。


    嘴上說不喊她起床,這不還是給她關了空調麽?換了種折磨娃兒的方式罷了!


    “起這麽早我能幹啥呢?媽,咱家幾年前用的老式電風扇在哪裏呀?”室溫起碼三十度以上,辛小落熱的難受,不給吹空調,電風扇倒還可以湊合著用,省錢省電更省得被罵。


    “不到中午你就熱的不行了?”


    “媽啊,你看外麵太陽升的多高哇,我這房間好悶!”


    她沒膽兒在張美玲氣頭上偷開空調,怕查出來了兩月不給她繳電費,那比死還痛苦,現代人最難熬不過是夏天沒有電。


    “在儲物間,上麵有塊布蓋著扇頭,搬過去用之前擦一擦支撐棍,應該落了不少灰。”張美玲煎完最後一個蛋才告訴她。


    八點鍾上桌吃早飯,鹹蘿卜絲與清粥簡直絕配,七分熟的煎蛋上有一塊兒小殼,口裏喀哧一響,她沒管沒顧吞了,反正吃了也不會死,主要是懶得吐,吐了就浪費蛋了。


    張美玲把碗放在綠玻璃桌上,瞪著她:“今天和你爸去批發市場給小賣鋪進貨,我們裁縫店長盯的緊,去不了。他最近腿腳不好,你幫他減輕點負擔,要他少幹點重活。”


    “老爸在哪裏?”環顧一圈,沒辛江國的身影,難道還在睡覺?


    “一大早去小賣鋪了,又沒幾個顧客,服了他,飯也不吃,十點左右會去進貨吧。”


    “那我吃完就去小賣鋪。”


    “記得把早餐帶給他,監督他吃下去。”


    辛媽媽呀,總是刀子嘴豆腐心,那蓋得緊不透風的保溫盒裏放進了她所有不善言辭的溫柔。


    悶熱至死的天氣,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鞋底從腳底板傳送到四肢,走路出門不到十五分鍾,汗滴如珠。


    她家的小賣鋪位置在菜市場附近,出了菜市場左轉往前五十步就是她家的店了,地段不好,租金頂貴。


    店口擺著長方體移動式冰箱,冰棍雪糕分類放在不同的盒子裏,那裏有她全部的童年記憶。


    穿著大褲衩的辛江國坐在沒靠背的塑料凳子上,後腦勺倚在收錢的台子邊打盹兒,旁邊是掉落在地的大蒲扇。


    “買冰棍!買冰棍!喂!”稚嫩的童音繞耳,混著逼人的焦急。


    店門外,小紅褲衩的男童舉著一張五塊錢的紙幣朝店門口大叫,急切的饞貓。


    不想吵醒辛爸,她應了小男孩:“來了,我給你拿哈。”


    小小的身子還沒有冰箱高,放下保溫盒,辛小落把小家夥從地上抱起,推開冰箱蓋,任他挑選喜歡的種類。


    “謝謝姐姐,我要這兩根。”一根是巧克力雪糕,另一根則是紅棗冰棍。


    把他放迴地麵,“我給你找錢啊,等一下。”


    “這裏,找你一塊錢。”


    辛江國摸了摸小男孩的光頭,目光柔和慈祥。


    “爸,你醒了?”


    “嗯。小落,你怎麽來了?”辛江國彎腰撿起大蒲扇,把自己的凳子讓給她。


    開了瓶冰水,她坐上凳子歇著,指著保溫盒:“爸你快喝粥,媽特意讓我帶給你的,十點咱一起去批發市場進貨。”


    辛江國確實餓了,粥符合他的口味,有蛋和鹹菜,“不用你,我一個人去可以。”


    “老爸,親女兒你也見外?沒商量喲十點出發。”


    “那午飯也許沒得吃喲?”


    “好啊,我早上吃的太飽,消化時間長。”


    辛江國粗眉一震,“哎,算了,你一邊看著就行了。”


    批發市場每個店鋪之間隔的距離很窄,貨物或懸掛或陳列在桌子上,髒亂擁擠的程度如長年未曾打理的雜貨鋪。


    辛江國大費口舌與老板娘討價還價,次次碰壁,有些貨貴的離譜了,不買又不行,騎虎難下。


    “爸,咱去看另一家吧,這貨也不隻她一家出售啊?”


    “去另一家啊?這是我經常買的店家,很少去問別的店。”實話實說,辛江國已經連續好幾年在同一家店批發商品了,他知道今年行情不怎麽好。


    “小妹,你去哪裏買都是一樣的價,再怎麽還價都沒用。”


    沒用個犢子,這麽多年隻買她家的貨,一點優惠也不給,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辛小落就要告訴這人買她家的東西不是理所當然的。


    “我怎麽還價不勞您費心!老顧客都沒點優惠,爸,咱們先去別的店看看。”她拉扯了幾下辛江國的袖子,示意他離開,態度堅決。


    男老板坐不住了,“嘿,老辛別...別走啊,我便宜點行了吧?給點麵子嘛!”


    啊呸欺負老實人是麽?買她家東西怎麽不知道給老顧客點麵子。


    “按斤算降一塊。”


    “不行,我們太虧本了,小妹你還價不打草稿的?這生意做不下去!”坐在裏麵的老板娘對獅子大開口的辛小落怒了。


    “那行啊,爸咱們去逛逛別家店。”


    她寧願去買別家店同價的貨,再怎麽說次次到她們店進貨看交情也該便宜點吧?


    “好好好,既然是老顧客,我們便宜些,那就降一塊降一塊,老辛,女兒挺厲害啊!”男老板把老婆攔在後麵,答應了辛小落的要求。


    “不厲害,就是講個價而已。”辛小落沒覺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厲害是稱不上的。


    辛江國笑著給她舉了大拇指,他家女兒真能幹!


    算完賬,省了幾十塊錢,父女倆和男老板共同把一箱箱貨物搬上了車,累的三個人夠嗆!


    開車迴家的路上,辛江國忽然在半路停了車,他的腿僵直難動,雙眼緊縮,臉色痛苦難忍。


    “爸,你腿怎麽了?”


    “哎啊啊...老毛病了,那時候你還小,我騎摩托車路滑側翻,好了之後不注意護理,關節就一直存著病根。還好,可以忍,一會兒就會好的。”家裏都是女人,重活舍不得給老婆幹,沒養幾天他就繼續工作了。


    “不能忍,你車都開不下去了。老爸,對不起,不能讓你搬貨的。”從小到大老爸是家裏的天,即使他的地位很低,可在她心裏老爸永遠是能夠扛起一切的巨人。


    這一瞬間,她突然發覺現在的老爸變得脆弱和渺小,他沒有了以前的高大和強壯,他會累的喘不過氣,他不是全能的,更不是巨人。


    “傻孩子,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哭鼻子哈!別擔心,爸爸身體很好,能跑能跳的!”辛江國用黝黑粗糙的手背擦幹她的淚滴。


    “小落啊,在爸爸眼裏你和媽媽永遠是我要守護的人。未來你還會碰到承擔你一生的人,爸爸在把你交給他之前絕對不會變老變弱,他一定要對你好到爸爸都自歎不如,否則不要他做我女婿!”


    將近五十的老男人,用他並不寬闊的肩膀一直保護著她們的家,他總是扮演著一個傾聽者和保護者的形象,盡他最大的能力築起一個溫暖的家。


    “老爸,謝謝你。”


    “謝什麽啊,哈哈哈哈哈。”


    謝謝你二十年來如一日的關愛和照顧,謝謝你閉口不說的優先著想與默默無言的保護,謝謝你從未吝嗇的父愛。


    “好咯!可以繼續開車了,咱們先把貨放到小賣鋪再買點兒小菜迴家。”辛江國語氣輕鬆地講道。


    “好。”


    隻是,


    未來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他真慘,要應付好她的爸媽,要死心塌地對她好,還要像巨人爸爸一樣一直保護她。


    當車子逆著風前行,將她的短發拂的淩亂不堪時,她的眼前浮現了一張臉,那人眉上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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