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英的五月漫長而難捱,春夏交替之間天氣時常變臉,涼熱輪番上陣,經不住晝夜溫差大,總有那麽幾個人完美中招。


    “咳咳咳...咳咳咳,哧溜哧溜,阿嚏!”止不住的咳嗽和鼻涕,辛小落整個人都不行了,鼻子和喉嚨不像是自己的。


    “小落,感冒這麽嚴重嗎?買點藥吃或者打瓶點滴吧。”半夜如雷貫耳的咳嗽聲連綿不斷,連冰看辛小落用完了一卷又一卷紙,鼻子紅腫好不可憐。


    “咳咳,不吃藥,打死不吃藥也不打針,我這是老毛病了,從小到大這個時間就感冒,沒有一個月不會好,咳咳。”


    沙啞糟耳的聲音,不複往日的清脆靈氣,喉嚨發炎卡痰,鼻音濃重。怪她耐不了熱,非要晚上開空調和電扇,又不喜歡蓋被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你的嗓子也壞了,硬扛能行嗎?”宿舍裏三個垃圾桶裝滿了辛小落的擦鼻涕紙,幾個白色紙團溢出桶外。


    “不知道,不想吃藥,也不想上課,咳咳咳。”


    還記得上初一第二個學期,同樣是這個時間,她在班上整整咳嗽了一個多月,沒有一個同學願意理她,脾氣不好的老師講課時甚至有意無意地說她故意打斷上課進度。人們大多是討厭咳痰和吸鼻涕的聲音,自動把生病的人歸為瘟神,他們不會知道,隻有每當真正完全忍不住的時候她才會咳出來。


    “還是去藥房買點藥吧,沒用的話,咱們就去醫院瞧瞧。早點治好,你也舒服省心點不是?”


    “好吧,求個安心。”


    上午太陽還當空照,下午便烏雲密布,黑團壓城,天氣變臉太快,趁辛小落出來買藥的功夫就瓢潑大雨,老天跟她過不去,壞運氣找上她也不打個招唿,至少得給她點準備時間吧?


    腳上是雙高底運動鞋,此時早已濕透,向藥房老板娘借的傘根本遮擋不住四處亂竄的雨滴,不知是傘會漏雨還是風太無理,把她額前的劉海全然打濕,彎卷的頭發已然變直,遮住了視線。


    一手撐傘,一手提藥,沒有第三隻手為她將頭發撥弄到一邊,眼睛裏進了雨水,終究是忍不住難受,騰出了手把劉海撇到一邊,長年不見光的額頭光潔白皙,小巧可愛。


    可傘脫了力的禁錮方向陡轉,沒能逃過大風的侵襲,逆著氣流傘身被吹翻,大雨把她澆了個透心涼,手還保持拉傘的姿勢,搞笑又狼狽。


    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她站在水坑裏,任雨水澆灌,手中塑料袋裝著的藥盒幸免於難。雨滴打在臉上,眼睛睜不開,抹了一把臉,手中的傘爛的不成樣,她厚不起臉皮再去借,還得賠上一把新傘。


    剛踏出一步的腳停在流淌水流的石磚上,頭上突然沒雨了,發涼的身體被籠罩在一個大帳篷裏,給她一點一滴的溫暖。不知為何,她莫名打了個冷顫,明明是暖的啊。


    轉過頭來,一個偉岸的身型立在她旁邊,黑色的傘冒與他的氣質格外相稱,握著傘柄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好看。慢慢往上,意外撞進了一雙冷清的眸,劍眉皺起,為什麽皺起,為她麽?


    天光雲影共徘徊,大而響的雨聲在耳邊滴答滴答,她看見了,那一秒,他們的眼中隻定格了一個人,那樣清晰的畫麵,騙不了人。


    “我送你迴宿舍,這麽大的雨,人怎麽跟傻了一樣?”最終他打破了沉寂,前幾天的吵鬧互懟像是沒有發生過,他說送她迴去。


    “謝謝你。”她也以為自己傻了,竟然盯著他看,忘了時間。


    “感冒了?”


    刻意抑製音色,為了不顯得那麽沙啞難聽,還是被聽出來了,她發窘。


    “嗯。”她低著頭,嗓音細不可聞,她懷疑他聽不見。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忽地周身披上了一件衣服,是他的卡其色風衣,淡淡的,洗衣液的清新味道,從鼻尖滲入心裏。時間太短,還感受不到升起的溫度,臉不知不覺燒了起來。


    “淋這麽大雨,怕是會發燒,先穿上我的外套,等會兒迴宿舍洗個熱水澡,走吧。”


    “謝謝。”


    大雨不停地下,雨水匯集成流,帶走了沙塵和泥土,也帶走了她以前和他相處的樣子。他們的身高懸殊太大,辛小落腿短跟不上他的步子,每一步走的略吃力。走過一段路後,他似是察覺,放慢速度與她同行。


    “咳咳咳咳...咳咳咳...唔咳咳咳!”她受不住了,總感覺喉嚨裏幾萬隻螞蟻在啃咬,唿吸困難,小臉憋的通紅,她不想丟臉的,可是肺不聽她的話,再多一秒就該窒息了。


    不敢看他,連她自己都討厭那惡心的咳嗽聲,捂著嘴巴盡量控製和縮小音量,怕遭嫌棄。


    忽而一隻大手覆上她的細背,隔著外套輕輕拍打,他靠近了些她,想讓她緩解一絲痛苦,什麽也沒說。


    一路無言勝似有聲,送她到宿舍樓下,收迴衣服,他腳步頓了頓,然後不帶猶豫地走了。


    走到二樓,辛小落停了腳步,在樓梯上目送他走入迷蒙雨簾中,沒了蹤影。


    還未到宿舍又碰見急忙下樓的連冰,“大冰,你要去哪裏?”


    “小落!你這家夥去外麵買藥不叫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過今天下午會有大雨,還不帶傘!”


    怪不得連冰手中揣著一把大傘,腳上還穿著雨鞋,匆匆忙忙的模樣活像要去趕豬迴豬圈。


    “我這不是迴來了嗎?還好,藥沒濕!”拎著濕淋淋的透明塑料袋在連冰麵前晃了晃,頗有邀功的姿態。


    “趕緊給我去洗個熱水澡,藥給我,我給你泡,不加糖苦死你!”


    “略略略,我去洗澡了,我挑的藥都是甜甜的顆粒,大冰,你苦不到我的。”


    連冰無奈的笑笑,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連續喝了三天的藥,辛小落十年頑固老病好了很多,不流鼻涕了,喉嚨發炎症狀也有所改善,隻是偶爾咳嗽幾下,晚上睡的一天比一天香。


    大一第二學期最後一節公開課,辛小落和連冰破天荒沒有卡點和遲到。


    “大冰,今天公開課來早了,我好困呐!”她靠著椅背,頭朝下閉著眼。


    “大姐,咱就早來了十分鍾。”用紙巾擦了擦桌子,連冰才把書放上去。


    某些大學生對待第一節課和最後一節課極其認真,中間課能睡則睡,不睡就發呆,辛小落算是典型代表人物。她們的理由很簡單,第一節要好好的開始,開門紅尤其重要,最後一節要認真的結束,記住不會再見的老師。


    混專業的心理公開課,她又見到了他,這迴他沒有手捧案例分析文件站在台上侃侃而談,而是坐在第一排翻著另一本書籍。


    上了十分鍾的課,辛小落偷瞄了他五六次,他目光專注看著講台和多媒體,偶爾手握成拳遮住嘴唇。


    “咳咳咳...咳咳咳。”他輕咳了幾聲,不似是感冒,反倒像清嗓,辛小落眼皮亂跳,耳朵留意第一排發出的每一聲清響。


    下課後,和心理老頭子教授說了一句再見,她看見他走到了教授旁邊,兩個人款款而談。


    “小落,你在看什麽?走啊。”


    “哦,好。”連冰在教室門口喊她,收迴心思,一同離開了教室。


    “亦風啊,身體好點了嗎?本來想叫你再講一講案例的,我這把老骨頭連講兩個小時力氣都費光咯!”


    “咳咳,嗓子依舊不太好,抱歉教授,沒有替你分擔。”聲帶有千斤重,不辨音色的嗓子,顆粒感明顯。


    “哦喲喲,這聲音怎麽這樣了?感冒受涼了嗎?沒事的,老頭子我就是說說而已,照顧自己的身體啊,年輕人!”


    “謝謝教授關心,過幾天會好的。”


    迴了男生寢室,唐亦風的咳嗽聲才不受抑製,隻有吸納雜音的天花板明白他的難受,連往常睡的比豬還死的盛英睿都被他吵醒了。


    “喂,亦風,你這種萬年不生病的體質,怎麽遭的秧啊?你把我咳醒了都,快去吃點藥,兄弟!”


    前兩天唐亦風突然咳嗽,盛英睿還以為唐亦風就是清清嗓子,這兩天變本加厲起來,著實把他嚇的不輕,在他的記憶力裏唐亦風幾乎沒有生過病,更別提感冒了。


    “吃了藥,沒有好轉。”


    “大哥,你每天被子蓋的好好的,一到十二點就給我把空調電扇啥的都關了,熱的我半死不活,你還會生病?見鬼了吧!”


    他盛英睿生病還差不多,被子這玩意他根本沒有,衝了冷水澡頭發也不擦就上床。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被傳染的你信嗎?”


    “你跟誰接吻了?”


    “滾!”


    “這年頭還有感冒被傳染的?除了接吻我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亦風你不會是背著洛瑤在外麵亂搞吧?妞正不正,改天給我介紹兩個!”


    “你再說一遍。”


    盛英睿一聲沒吭跟死了差不多,他哪敢再胡說八道,估計會被唐亦風給削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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