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芸香花隨風而動,那隻血手也不安了起來。


    “等等!”


    “血腥味好像越來越濃了。”


    唿延雪抬起右手示意牧語飛與石方天不要說話,她伏地聽聲,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沙沙沙。地麵之下似有什麽東西在快速爬行著,而且目標正是他們幾個!


    “地下有東西!快散開!”


    唿延雪握緊了自己的巨錘,左腳點地,騰空而起。


    牧語飛見狀將石方天護在了自己身後,雁翎方出,刀意縱橫。


    刀身入地,翠色的芽苗很快破土而出,見風就長。


    牧語飛拉著石方天跳了上去,眨眼之間粗壯的藤蔓就將二人帶到了離地三四米的空中。


    另一邊唿延雪手中的符文石錘上凝聚了青色的光芒,在空中引出了龍卷。


    雷光如帶,颶風如流。


    轟然聲中,錘落鳥驚,頗有地震山陷之勢。


    塵土飛揚,就像是狂奔的野馬,用盡所有氣力朝著四周擴散。


    裂紋如蛛網一般覆蓋了大片土地,石錘正中的地麵忽地劇烈凹陷下去。


    嗖的一聲,一團青黑色的物體從凹陷邊緣鑽地而出。


    被日光照耀著,那團物體舒展開來,漸漸露出了它的樣貌。


    那是一個奇怪的人形生物,四肢瘦弱卻頂著一個碩大的腦袋。


    等等,這個模樣不就是牧語飛剛來封棺村時,跌倒在地撞到的那尊雕像麽?


    “語飛,你覺不覺得這家夥我們好像見過?”


    唿延雪指的自然是伊阿珀托斯神殿浮雕上,那群在花間的宇宙之子。


    “宇宙之子”晃了晃它仿佛盛放了一大桶水的腦袋,抬起了幹枯的左手,上麵沾滿了鮮血。


    在枯瘦細長的食指尖端,一抹亮白色的光正在逐漸凝聚。


    與此同時,那熟悉的名字又再次出現了。


    夜之子。


    “夜之子?這麽說先前操控木偶的就是這家夥了。”


    牧語飛目光冷冽,望向夜之子的眼神充滿了殺意,心中怒火燃起。


    可是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先下手為強。


    白芒如針,迅捷如風。


    所幸牧語飛本能地向側邊挪了一步,僅僅隻是擦傷而已。


    然而他還未站直身子,整個藤蔓忽然搖搖欲墜,原來夜之子的目標不僅僅隻是他們兩個。


    牧語飛與石方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在這個時候,白芒又現,在石方天無助的眼神中逐漸清晰。


    花葉凋落,整個庭院內的芸香花仿佛都在哭泣。


    植物受到的傷害尚且可以用時間來彌補,但是人呢?


    望著唿延雪的背影,石方天的眼睛濕潤了。


    那是多麽寬厚的肩膀,為他抵擋住了傷害。


    石方天的心就像被鑿通的深井,暖流一點一點湧了出來,滋潤了早已幹涸的一切。


    唿延雪握著錘柄的手在輕微發抖,焦黑爬滿了她的手背。


    疲憊之色寫滿了她的臉,但不管怎麽說,這一擊總算是擋下來了。


    石方天的心顫動了,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的他,在白芒射來的時候已經絕望。


    他隻能緊緊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


    巨響,轟鳴,可是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我死了嗎?”石方天睜開了眼睛,他這才發現唿延雪雙手抵著石錘背對著他。


    夜之子的白芒射在了唿延雪的巨錘之上,雷火與激光對壘著,糾纏著。


    “我還活著。”石方天雙眼濕潤了。


    唿延雪全身都籠罩上了一層土黃色的光,如同罩子一般保護著她。


    那是堅如黑鋼的護盾,是【大地護佑】。


    細密的汗液濕透了唿延雪的背,她沒想到夜之子的攻擊如此強悍。


    即使有【大地護佑】的保護,自己也沒能完全規避掉白芒的傷害。


    “該死的!為什麽它能夠這麽持久?明明那麽瘦弱不堪,它應該早就沒力了才對啊。”唿延雪在心中咒罵道。


    “蛇藤!”


    沙沙沙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聲響,地麵也開始凹凸不平起來,就像是無數條蟒蛇在地下遊走。


    破土之音不斷,數十根粗壯的藤蔓從土中鑽了出來,或是卷上了夜之子的雙腳,或是糾纏在了它平伸的手臂。


    噗的一聲輕響,夜之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它緩緩低下了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傷口。


    在夜之子的胸口,一根粗壯鋒利的荊棘破體而出,它被貫穿了。


    它無力地倒了下去,隨著微風化為了飛灰。


    唿延雪一個踉蹌跪坐在了地上,石方天見狀趕緊爬了起來,望向唿延雪的眼中充滿了愧疚。


    石方天的胸口起伏著,他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隻有平淡的一句:“你沒事吧?”


    唿延雪乏力地搖了搖頭,她現在隻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石方天尷尬地笑了笑,他咬了咬下嘴唇,默默地往牧語飛那走去。


    “受傷了嗎?怎麽你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好。”


    沒想到牧語飛先站了起來,他握著石方天的臂膀問道。


    “沒,沒有,我還好。”


    石方天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別人的關心,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原本口齒伶俐的他,現在也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


    “牧哥,我們贏了?”石方天趕緊轉移了話題,他指著已經消失的夜之子問道。


    牧語飛也不知該如何迴應,夜之子的血條已經模糊不清,甚至有了消失的趨勢,顯然這已經慢慢變得不像是遊戲了。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忽然暗了下來,點點星辰出現在空中,黑夜來臨了。


    夜幕之中,星海翻騰,其間甚至還能夠看到銀河與行星。


    當當當,熟悉的鍾聲響起。


    與此同時,一個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


    “粗鄙無禮的人,你們星球就是如此歡迎遠來的客人嗎?”


    “我們響應了智者的召喚,如今你們卻刀刃相向。”


    “戰火燃起,血海流淌。所有的一切都會陷入狂亂,哈哈哈。”


    聲音的主人起初還保有理智,可是很快它就表現得越來越暴虐與瘋狂。


    可憐的宇宙之子,它原以為隻是一場友善的交易,卻沒想到連自己也被算計了進去。


    黑夜中的星辰隨著宇宙之子越發瘋狂的大笑,逐漸脫離了原來的軌跡。


    那一點一點的螢螢之光,朝著花田砸了下來。


    這些光點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大,那是一顆顆燃燒著碧藍火焰的隕石!


    “見鬼!”


    牧語飛低聲咒罵,隕落的巨石那強大的威壓,時時刻刻都在敲打著他的心髒。


    這是天啟?


    “愚蠢的凡人,祈禱吧,哀嚎吧,向神懺悔吧!”


    宇宙之子,或者說夜之子,它已經被墮落的種子腐蝕幹淨,此刻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與身份。


    咚!迸濺的火花在焦土之上舞動,炎火不斷變化著身形,隻為配合一層一層擴散的氣浪。


    強烈的氣流讓牧語飛三人不斷掩麵後退,灼熱的空氣使得每一次唿吸都十分困難。


    仿若實質的熱流在體內攪動著,漸漸連眼前的事物都開始模糊不清了。


    牧語飛的耐力槽已經消失不見,此刻他感覺這根本就不是遊戲,而是自己切切實實正在經曆的事情。


    雙腿在逐漸失去氣力,劇烈的喘息讓他無法言語。


    赤火圍成的高牆將牧語飛三人圈在了其中,芸香花早已在烈火之中焚燒殆盡,隻留下了寸寸焦土。


    隕石雨還在繼續,每一次落下都會激起更強的氣浪。


    氣流交疊碰撞,那情形像極了兩股急流的潮水相互衝擊的樣子。


    激蕩的氣流無處釋放,被困在火牆內的數人則成了最好的獵物。


    火流如狼,氣震如虎,一前一後,一左一右。


    才躲過了烈焰的撕咬,卻避不開如鐵錘般的氣流。


    不多會,三人身上都布滿了焦黑與血痕。


    天空之中射下了一道粗壯的光,一個人形生物緩緩在光柱中下落。


    仿佛是巨大化版的夜之子,相比一開始發射白芒的生物要大了數倍。


    它雙手的五指是一根根的觸手,靈活而扭曲。


    在它碩大的頭顱上,是染上猩紅的獨眼。


    “卑微的凡人沒有生存的權力,隻有神才能獨享這個世界。”


    夜之子朝著某個方向跪拜著,若不是這裏已經化為了火海,那就像極了伊阿珀托斯神殿上的浮雕。


    隨著夜之子的跪拜,隕石雨漸漸停了。


    “為了不破壞神的土地,我將親自結束你們卑劣的生命。”


    牧語飛望著夜之子,心中冷笑:


    “隻要沒了這該死的隕石,你以為我們還會任人宰割嗎?”


    唿延雪沒有說話,她的眼中壓抑著憤怒。


    無論是夜之子說的話還是自己在隕石雨中所受的憋屈,都讓她想要將對方生生撕裂。


    石方天按照牧語飛的指示找了一處較為安全的地方,被枯藤壁壘保護了起來。


    他望向夜之子的目光同樣充滿了怒火。


    沒有一個生命是卑微的!每個人都靠著自己的毅力堅強地活著,夜之子又有什麽資格去剝奪別人的一切!


    石方天看著手中的柴刀,他隻恨自己沒有實力,沒有辦法去一同作戰。


    顯然牧語飛與唿延雪先前的舉動,已經讓他徹底將這二人視為了自己可以信任的夥伴。


    飛濺的火苗掠過了牧語飛的臉,他手中寒芒乍現,飛身而起,大吼一聲:


    “隨意踐踏生靈的家夥,無論你是誰,我都會收走你那肮髒腐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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