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往自己這邊走來的白袍少年與他身後的衛兵,牧語飛忽然有了緊迫的感覺。


    白袍少年越走越近,唿延雪甚至還舉起了手中的大錘,其上青光閃爍。


    可無論是白袍少年還是他身後的衛兵,仿佛都沒有看見牧語飛二人的動作,依舊神色如常往這邊走來。


    “啊呀呀,能讓執事大人親自迎接,在下實在深感榮幸。”


    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牧語飛身後響起,他趕忙迴過了頭,發現一位披著鬥篷的男子正往前走來。


    他的臉上似有一層黛色的煙霧籠罩,看不清麵目。


    但是牧語飛有一種感覺,這個人與前往封棺村找村長花久言密談的男子,絕對有脫不開的聯係。


    “執事大人,誕下神跡的就是這尊美神維斯大人的雕塑了。”


    披著鬥篷的男子單膝跪地,充滿了敬意。


    “親愛的勇士,快快起來吧,願美神的榮光照耀著你。”這位年輕的執事走上前雙手扶起跪地的男子。


    緊接著他又走到了雕塑前看了看,自言自語道:


    “這就是你在信中與我提及的,誕生在未眠蟲墓中的神跡嗎?”


    執事望著眼前的雕塑,他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茫,一道邪異的光在眼底轉瞬即逝。


    年輕的執事轉過了身,他命令衛兵將雕塑安放在主殿內,說是要等主祭大人迴來再商議安置的問題。


    “勇士,不知你是否願意與我詳談?”


    “當然,不勝榮幸。”


    鬥篷男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竟然勾起了奸笑。


    牧語飛與唿延雪二人在一旁幹看著,他們就像是局外人一樣。


    無論是喊叫還是拉扯,都沒有辦法影響故事的進行,他們二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那尊雕塑果然是源頭!”


    牧語飛想起了迴響畫廊內的巨幅畫作,兩者之間絕對有著緊密的聯係。


    雕塑,畫作,人心內腐蝕的種子。


    牧語飛在心裏嘟囔著,腐敗的根源似乎都來自於森林之神普拉。


    作為萬物生長的本源,生命就是普拉的力量,難道說他參悟了陰陽道義,認為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牧語飛趕緊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晃出了腦袋。


    就在這個時候,地麵忽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牧語飛與唿延雪腳下一軟,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光暗的交替,逐漸清晰的哀嚎,牧語飛緩緩睜開了眼睛。


    滿是鐵鏽的牢籠,汙穢的石磚地麵,還有無處不在的嚎叫與鞭打聲。


    “語飛,你醒了嗎?怎麽樣,沒受傷吧?”


    唿延雪就在他的對麵,看著慢慢爬起來的牧語飛,她心疼地問道。


    “雪兒,放心吧。我這皮糙肉厚的,沒那麽容易受傷。”牧語飛朝著唿延雪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不過我也太倒黴了吧,怎麽到哪裏都會遇到腳下踩空的事情。”牧語飛在心中為自己鳴著不平。


    “你們也是玩家?”


    說話的是一位背靠著牆壁,低頭坐著的正太。


    他穿著獵人的服飾,看模樣大概十四歲左右,細眉挺鼻。


    正太少年所在的牢籠就在牧語飛的斜對麵,因此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表情。


    無措,失落。


    “當然,你也是?”


    牧語飛顯然很是驚訝,這裏難道不是屬於個人的獨立劇情嗎?


    “終於有人作伴了,我還以為要在這個破遊戲裏孤獨終老呢。”


    正太少年的眼睛總算沒有先前那般灰暗了,但言語之間依舊能夠感受到他對於這款遊戲的怨念。


    “對不起,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石方天,你們呢?”


    “我叫牧語飛,語數外的語,笨鳥先飛的飛。在你隔間的女孩子名叫唿延雪,是一位非常值得信賴的人。”


    牧語飛在說到“女孩子”三個字的時候,特意停頓了一下,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說。


    “等等,你多大了?未成年人不是應該沒辦法使用gama接口的麽?”


    牧語飛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皺著眉頭問道。


    “未成年人?”石方天咧開嘴笑了起來。


    “沒想到我一個二十四歲的老男人,還能被人說成小孩子。”


    “唔嗯...”


    牧語飛一陣無語,原來這世界上還真的存在超齡正太。


    話說這也太具有欺騙性了吧,無論是臉蛋還是身高。


    牧語飛查看了石方天的人物屬性,發現他的敏捷值意外的高,竟然達到了19。


    他可隻有6級啊,天賦就這麽好了嗎?可為什麽還拿著力量型新手武器【破舊的柴刀】?


    牧語飛實在看不懂正太少年的操作,可能這就是大佬?


    “你敏捷屬性那麽高,為什麽帶著力量型的武器?”


    “敏捷,或者是力量,它們有差別嗎?不都是我本身的能力?”石方天滿臉的奇怪。


    “我也是傻,為什麽會生出想要嚐試玩遊戲的愚蠢想法,搞得現在被困在虛擬世界裏出不去了。”


    牧語飛瞪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少年,一臉的不敢置信。


    “難不成你從來沒玩過遊戲?”


    “對啊,平時都忙著看書了。況且我本身對遊戲就不怎麽感興趣。”


    石方天的身上,一股濃濃的書呆子氣息撲麵而來,就算是他正太的容顏也拯救不了。


    唿延雪似乎對他們聊天的內容不感興趣,隻是靠在牆邊閉目休息。


    “《論書呆子如何在遊戲世界內生存》,嗯,一定可以大賣。”


    牧語飛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等到他迴到現實世界,一定要將這個有趣的故事寫下來。


    心裏如此想著,牧語飛不自覺地又拿出了那支皮安特的畫筆。


    就在方才,他清楚地感覺到背包內的異動,這才發現那支畫筆不知為何散發著溫熱。


    滴答滴答。汙水滴落的聲音在僻靜的地牢內顯得如此清晰。


    原先其他牢籠內傳出的慘叫與哀嚎,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聽不到了。


    整個地牢內似乎隻剩下牧語飛、石方天與唿延雪三人。


    “噓。”


    牧語飛伸出食指抵住嘴唇,衝著其他二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俯下身子靠在牆邊,灰褐色的不知名苔蘚混合著汙水,散發出酸腐的臭味。


    周圍的聲音真的都不見了,就連方才隱約能夠聽到的竊竊私語也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刺眼的臭味讓牧語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地麵滑膩的觸感更是讓他覺得有些惡心。


    就在牧語飛準備爬起來的時候,一陣腳步聲讓他停止了動作。


    啪嗒,啪嗒。滴滴水花飛濺的聲音夾雜在了輕微的腳步聲中,由遠及近。


    “見鬼,這附近的人都去哪了?”


    一個雄厚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位先生,你是在找我們嗎?”


    牧語飛本想將頭探出去看看來人的模樣,可惜監牢鐵欄之間的距離扼殺了他的想法。


    牧語飛話音剛落,就聽到腳步聲變得急促起來。


    “你們是…”


    牧語飛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樣子:


    約莫三十七歲的男子,一身古洛克王國士兵的裝扮,手中的長矛早已被暗紅浸染。


    不知怎麽的,牧語飛總覺得這名男子有些眼熟。


    “我們是被抓…”唿延雪話還未說完就被石方天打斷了。


    “我們是北爪旅行團的,莫名奇妙就來到了這個地方。請問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石方天靠著黏黏的牆壁站了起來,雙眼直視著對方。


    “你們,你們也是嗎?”男子揚眉奮髯,瞪著的雙眼之中仿若有千言萬語。


    “原來你也是因為那件事嗎?”石方天假意歎了口氣,他低垂著頭,雙手掩麵。


    “對!對!對!都是那幅該死的畫!”


    男子越說越激動,他讓牧語飛幾人往後退了幾步,接著運足了氣力一拳接著一拳擊打在了牢籠上。


    拳風陣陣,巨響連連,每一擊之下牢籠的鐵杆都彎成了富有美感的曲線。


    感受著隨之而來的微風,牧語飛張大了嘴巴。


    這就是力量嗎?他在心中問著自己。


    隨著男子站直身子大口喘著粗氣,三間牢籠的鐵門應聲而落。


    雖說牢籠的門已布滿了鐵鏽,但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就這麽被男子砸開了,不得不說他確實有些力氣。


    “對哦,我當時怎麽沒想到呢?”


    唿延雪看著倒下的牢籠門,顯得有些懊惱。


    明明自己也有一聲肌肉,怎麽就沒想到用力量來開啟新的道路呢?


    “我叫烏秋澤,是古洛格王國護衛隊的隊長。不知你們三位怎麽稱唿?”


    烏秋澤伸出了他的左手,通紅的手背上還能隱約看到升起的白煙。


    牧語飛微笑著告知了烏秋澤他的名字,但是當牧語飛伸出手的時候,他的笑容當即凝固在了臉上。


    雖然牧語飛的手距離烏秋澤還有些距離,但是從他手心感知到的溫熱來看,這一握可並不簡單。


    “對了烏隊長,你能和我們詳細說說那幅畫嗎?”


    石方天瞥了眼牧語飛,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哦哦,那幅畫啊,是這麽迴事…”


    石方天的話讓烏秋澤頓時來了興致,他本來就一直在尋找著異變的答案。


    烏秋澤收迴了冒著熱氣的手,陷入了迴憶之中。


    牧語飛悄悄地唿了一口氣,暗暗衝著石方天豎了一個大拇指。


    唿延雪依舊還在使勁迴想著,他們什麽時候成立了一個北爪旅行團?怎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滴答滴答,汙水滴落碎成了一瓣一瓣的花朵,其上映出一幕幕畫麵,似是一位古洛格王國護衛兵的故事。


    兩位容貌相仿的男子站在一家旅店門口,像是在道別。


    “哥,你已經決定了嗎?”烏秋柔看著對麵的男子,他低垂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經決定了,替我照顧好維雅。”烏秋澤頓了頓,接著繼續說道:


    “如果我沒能迴來,不要怨恨維靈斯,畢竟她也曾經是你的愛人。”


    水花破碎了,烏秋澤兄弟倆的道別也隨之倉促落幕。


    等到帷幕再次拉開的時候,烏秋澤卻出現在了歎息之城中。


    他的麵前是城中破敗的王座,一旁的牆麵上掛著幅油畫。


    畫麵上描繪的是一片芸香花田,其間有許多四肢幹枯、頭顱碩大的人做著祈禱的動作。


    “烏隊長,如果你願意就此放棄,看在秋柔的份上,我不會計較你之前的種種。”


    嬌媚的女聲從陰影裏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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