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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姝又向小丫頭打聽了一些詳細的情節。


    “你要去嗎?”小丫頭看著她問,她還隻有十歲,稚氣的模樣十分惹人喜愛,但是偶爾也很淘氣。


    “不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去。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姑姑。”唐姝說,“我就給你買糖人哦!”


    “切!你不給我買糖人我也不會說啦!我還擔心姑姑打我呢。她看上去不太想讓你知道這事。”


    “連你都能看出來啊。”唐姝微微笑道。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對方應該是出於好意才這麽瞞著她吧。


    “我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小丫頭向她做了一個鬼臉,唐姝忍不住笑了。


    想到石胥,唐姝一下子露出複雜的神色。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把衣服抖了抖,準備要疊起來,一張黃色的卷成一個細筒的紙樹葉一樣的落了下來,轉了幾個彎,平穩的落在地上。


    是那張從唐書房間找出來的牛皮紙。


    不知道徐叔達現在怎麽樣了。唐姝皺皺眉,頭疼的想到,這陣子應該不生我的氣了吧,哎,一個招唿都不打還不生氣等什麽,估計都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唐姝煩悶的把牛皮紙揉來揉去。


    最近真的是,亂糟糟的啊!


    中午生意很熱鬧。掌櫃和掌櫃夫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唐姝也跟著忙來忙去,那小丫頭也苦著臉跟她做著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看那皺巴巴的小臉,真是一刻不玩都痛苦的不行的小姑娘。


    “小唐!你去我的房間去,枕頭底下有些碎銀子,出去買些幾條魚,這邊沒啦!”掌櫃婦人隔著門簾喊她。


    “好的!”唐姝也拔高了聲音迴應道。洗完碗之後洗了洗手,在衣服兩側上擦了擦,一邊匆匆的往後院走去。


    一個高大的影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在這裏。”


    那聲音從頭頂傳來,令唐姝錯愕非常,十分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怎麽在這裏?”唐姝原本以為徐叔達應該是被她氣得不輕,不想再見她的,誰知他的眼裏並無憤怒,有的竟然隻是歉意。唐姝便猜測他可能已經知道了那些女人詆毀她的事情。唐姝一下子覺得不知道說什麽了,隻是愈發不安了。果然徐叔達接下來說——


    “想找到一個人並沒有那麽難,在我這裏。”徐叔達貓兒一樣的眼瞳閃著光,“我知道那些事了,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已經對他們略施懲戒了,以後她們都沒有能力再亂嚼別人的舌根了。”他說到這裏,眼神陡然冰寒。


    唐姝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你幹了什麽?”


    “你教我的,多嘴的人要割掉舌頭。”徐叔達冷冷笑道,那笑容中有一絲殘酷。


    唐姝忍不住頭皮發麻,“她們也並沒有傷害我什麽,而且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啊!你這樣不是太殘酷了嗎?”


    誰知徐叔達竟然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仿佛有問題的人是她一樣,“這種招數你十歲就會了,怎麽現在變得這麽菩薩心腸。”


    這話聽來不免有些諷刺。


    唐姝最近心緒一直不安焦躁,聽他這樣說更是一下子湧起一股無名怒火,潔歇斯底裏的吼道,“我已經不是你想的那個唐書了!她已經死了!死了你懂嗎!”


    徐叔達看著她,一臉啞然與擔憂。


    唐姝一下子又覺得,為什麽,為什麽會衝他發這種脾氣,自己是瘋了嗎?最近這是怎麽了?實在,實在是感覺好困倦啊!


    徐叔達那張擔憂的臉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不隻是他的臉,還有天空,蒼藍色的;屋簷,紅色的;黑暗,無盡的,筆直的朝她壓過來,這到底是怎麽了……


    暈過去之前,唐姝隻聽到了一句,遙遠的縹緲的那一句,“又來了!”


    是徐叔達說的。


    什麽又來了?她想。然而來不及想太久,很快墮入無邊的夢裏。


    馬車輪軸碾過陌路的聲音。賣紙傘和糖人的小販叫賣的聲音。有人閑話的聲音。


    “這是怎麽了……”唐姝張嘴說話,床前那個人的麵容她費了好大勁才看清。


    “醒了?”是老板娘。


    不是徐叔達嗎?唐姝困惑的掃了一眼周圍,隻見徐叔達在桌角認真的把桌子上的酒往嘴裏灌。這是怎麽迴事?


    老板娘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這個人說他本來是想上個茅房,無意間走進來的,恰好碰到你不知為什麽暈倒在地上,然後就把我們叫過去了,多虧是他你才沒有出事。”


    “我為什麽會暈倒?”不會是有什麽絕症吧?


    “大夫說你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太過勞累,都怪我!這幾天讓你做了太多活才這樣了,哎!”老板娘說這話時眼淚都已經要下來了,還一直強忍著,分明是萬分自責的樣子。


    唐姝不由得心裏一暖,安慰她道,“這不是我要做的嗎,怪也是怪我,您幹嗎要這麽自責,弄得我心裏也怪不好受的。”


    “哎呀,這兩天我一定得給你補迴來!”老板娘做出發誓的樣子。突然又馬上想起,“我給你燉了魚湯,現在還在下麵,我去看看去,你先躺著!”說完急匆匆走了,走到門口時還拌了一下,那樣子又可愛又好笑。


    房間裏隻剩下唐姝和徐叔達兩人。


    “你是如廁才進來的碰巧看到我的?”唐姝納悶地問。


    “編的嘛,這你都信。”他狀若無所謂的說。


    唐姝坐起身來,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但是徐叔達那句又來了,總是浮蕩到耳邊,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些什麽嗎,對我現在這個症狀?是我……失憶……之前就有的嗎?”她在說失憶那倆個字時頓了頓。


    那酒香四溢。


    吃酒的人悶著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


    “徐叔達,不會真的有什麽事吧?”唐姝看她這副模樣心裏升起一股害怕,難道她穿越到的這具身體有什麽隱疾?事實上唐姝經過一死反倒覺得更加惜命了。活著就總能碰到好起來的那一天,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苟活著尋找值得生活的理由。天知道上天為什麽要選她一個小人物來這裏。


    唐姝緊張的看著徐叔達。


    他晃著一隻腳,表情沉思著。


    唐姝弱弱的喊他,“徐叔達……”


    “……哈哈哈哈!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敏感呀?這種事情居然還有人能想到這種程度上?天哪,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腦子這麽不好使?哈哈哈哈!”這廝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沾酒的嘴唇鮮紅,一雙貓眼眯的隻剩下一條細縫。


    煩人!


    實在是太煩人了!


    唐姝憤憤不平的轉過身去!默默發誓這輩子麵對眼前這個酒鬼以後絕對要言談謹慎!


    徐叔達對她又嘲笑一番才推門離開,嚷嚷著去再討一壇酒去。


    門一合上。


    那張笑意滿滿的臉,就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它禿裸的沙灘一樣,彎起的眼角和嘴角,迴歸他原本的弧度,平直的,冷漠的弧度。


    酒壺從鬆開的手指的紅線裏滑出,在空中晃了幾晃。


    第二天。


    一個長著胡子的男人掀開門簾,扯開他的大嗓門,“掌櫃!”


    掌櫃早已經看到他了,那人是這裏的信使。


    整個魚鳧村信使第一個送的就是掌櫃家的酒店。因為他打賞的錢很多。尤其最喜歡送顧間莫的信,因為他的賞錢更闊氣。這裏的人並不認識顧間莫,他平日信裏隻寫著一個莫字。人們都叫他莫公子。


    “是莫公子的信!”信使喜氣洋洋的說。


    唐姝站在樓上的扶欄上看著,眼皮‘突’的一跳。


    送走了信使之後,掌櫃叫了掌櫃夫人過去看信,掌櫃夫人在樓下笑著看她,“小唐,你要不要也下來看看啊?莫兒肯定有提及你,省得我一會再叫你了。”那模樣有幾分調皮。


    樓下有幾個正在吃飯的客人笑著抬頭看她。


    唐姝默默的轉過身去藏好自己的臉。要淡定,唐姝在心裏勸告自己。


    耳朵裏卻不時傳來掌櫃和夫人說話時的聲音。


    “他說這兩日還算安穩,叫我們不要掛念。”掌櫃歎口氣說,看得出來兩人都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而顧間莫在他們眼裏,比他的生父更像是他們的父母。


    “那怎麽可能不掛念,他畢竟是在戰場上!”夫人激動了些。


    “婦人之見,再說莫兒一身武藝誰能傷的了他,我在宮……”頓時意識到自己話說漏了半截的掌櫃住了嘴,瞥了一眼樓上低著頭的唐姝,說,“哼,他反正是不會有什麽事的!”


    “哎呦!你看這,他有提小唐!”夫人便說邊指著信的一處。


    唐姝饒是不想聽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夫人特地大聲念出,“務必再多說一句,不要讓她到處跑,還有請照顧好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照顧好!還不要亂跑,這個顧間莫!唐姝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徑直從後門去了後院。


    剛出來幾步,便看見一個人影,饒了幾步,拐進了掌櫃的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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