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目的人徹底地將頭轉過來看,夏昭晚今日一身流光溢彩的禮服萬分晃眼,臉色的慍怒更似鮮活的罌粟,噬人心魄。


    “你給我坐下。別逼我喊保安。”


    “晚晚,不管什麽噱頭講到底都是做公益,你就當是為了失蹤小孩咯,坐下啦。”夏昭瑟好聲在一旁講,將她一把拉到座位上。


    霎時間,無數眼光帶著促狹,嘲弄,如一柄柄利刃朝她揮過來,她花了三年的時間拾起的自尊,此刻如同不堪一擊的鏡麵,碎成一地殘骸,破敗,不堪。


    她跌坐下來,眸光森涼地看向拍賣師,她仍在循著流程喊出起拍價。


    “起拍價為13萬。”


    下一秒,她一把搶過夏昭嫻手中的牌,毫不猶豫地舉起來。


    “場內7號夏小姐出價14萬。”


    “場內21號梁先生出價15萬。”


    “場內7號夏小姐出價16萬。”


    “場內18號白先生出價20萬。”


    仿佛惡作劇一般,價格一輪一輪地往上加。


    每一次加價都被夏晚自己立刻蓋過去。


    纖長的脖頸孤絕又高傲地仰起,舉牌,沒有半分妥協,誰也別想以這種方式羞辱她。


    夏昭嫻環望四周,始終未聽到拍賣師口播36號舉牌,神色竟是意味深長的滿意。


    原本隻是想看看方時運的態度。


    結果競價者眾,她始料未及。


    “50萬!”


    “55萬。”


    “現在又迴到7號昭晚小姐自己手上,60萬!”


    ……


    夏昭晚這執拗態度,好像更給這一輪拍賣添了火,富人的遊戲心態完全被點燃。


    李太目瞪口呆,“夏家這搞的什麽把戲?真是荒唐。”


    方太眼都懶得抬,“夏家最擅長做戲,姐妹倆聯合起來,演出品行貞烈高潔的戲碼,真是沒下線。”


    一通電話接進來,直接將價格翻了十幾翻,打破了這一場僵持。


    “電話連線36號方先生出價300萬!”


    遲來的36號。


    價格一經報出,全場一片嘩然。


    “方生硬氣啊,到底是護著自己未婚妻。”


    “這下誰還敢叫價——”


    沒有人再敢舉,全場隻剩夏晚手裏的7號牌仍高揚,極其醒目地烙在所有人眼中。


    “夏昭晚這個女子啊,方生都這樣叫價了,她還舉牌,不識好歹…”


    拍賣師眸光直接略過了7號,熱情洋溢地敲下拍定錘。


    “在公平、公正、公開的拍賣原則下,36號方先生憑借自己的絕對實力,成功競得了這件拍品,恭喜!”


    握著牌的手一抖,發寒的眸子凜凜看向夏昭嫻,“公平?你禁我的號?”


    夏昭嫻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一個倔骨頭,這麽有市場?


    目光駐在她生氣卻愈加美豔的臉上,嫵媚奪目,光彩琉璃。


    夏昭嫻沒迴答她的問題,笑,“方生最終還是舉了牌。夏昭晚,恭喜你。”


    7號牌被她扔出了一米遠,旋即她羞怒地站起來,頭也不迴地出了會場。


    夏昭瑟刷著手機,看到幾條朋友戲謔他夏家會玩的訊息,嘴角癟了癟,搓臉。


    大姐拿小妹出風頭,小妹撂冷臉,這種事時有發生。


    但這一迴他也覺得夏昭嫻過火了。


    他熄滅屏幕,偏頭看向夏昭嫻,“姐啊,她畢竟是我們小妹。都答應要嫁方家咯,何必這樣搞她?”


    夏昭嫻安排人到大門口攔她,聽到夏昭瑟的話,低哼了一聲。


    “你多大了?還不開竅?我們兩人長得跟照鏡子似的像。可你看她哪一處長得像我們?你還真以為她是夏家人?”


    夏鴻欽的寬臉膛,鷹鉤鼻,深邃眼,複製粘貼一般重現在昭嫻和昭瑟臉上,夏晚卻是窄臉,翹鼻,眉眼雖也英氣,卻沒有那種一眼攝人的銳利。


    夏昭瑟茫然,“晚晚長得像媽媽咯,我們長得像爸,這有什麽好奇怪?”


    夏昭嫻冷笑。夏晚長得像林墨沒錯,可是她更像另一個人。


    “媽當時如果真懷著夏家的種,能吵著要跟爸提離婚嗎?”


    夏昭瑟嘖了聲,“當時晚晚迴來,不是去做了親子鑒定嗎?還是你帶她去的啊?”


    “我拿的是你的頭發。”


    夏昭瑟:……


    “我一看她就不是夏家人。不過也無所謂。她長得像媽,繼承了她的好皮囊,反正夏家需要這樣的角色,與其領養一個,還不如用現成的。”


    拍賣廳門外。


    夏昭晚在窗口站了會,透了透氣。


    一旁站著三個保鏢,盯著她一動不動。


    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無論是深淵還是地獄,重新走入這個家是她自己的選擇。


    方生願意舉牌,今天的結果已經是萬幸。


    “打擾,方便幫我拿一下東西嗎?”


    夏晚的思緒被打斷,朝著衝她講話的方向扭頭。


    男子吊眼高鼻,寬肩高個。


    一雙狐狸眼睇人三分笑,比女子更具迷惑。


    灰襯衣板正,西褲平整,鬢角幹淨,一絲不苟。


    唯是錚亮的皮鞋散開了鞋帶。


    “我鞋帶開了,但手上東西太多。”


    男人笑笑,朝她無奈地揚了揚手上的外衣和禮袋。


    “哦,好。”


    夏晚意識到自己眼神帶著不自覺的窺探,連忙垂下眼眸,接過男人手上的東西。


    羊絨厚外套質地優良,在兩人傳遞間,揚起一陣東方琥珀香,頃刻又隱入厚實裏。


    男人蹲下身子,綁帶,旋即他立起身,自然地朝她靠近一步,伸手接過夏晚手中的外衣。


    撐開外衣的動作繃出胸前優越的肌肉線條,配上白淨的臉龐,極具觀賞性地撞入夏晚眼中。


    她一時恍惚,幫他提著禮袋的手懸在空中。


    “你還好嗎,剛剛好像全場都在捉弄你。”男人一邊穿衣,一邊問她。


    她意識到自己喪著個臉,強撐出一個笑容迴應,“我沒事。”


    男人笑了笑,吊梢眼眯起,更是惑人,“夏小姐和大部分女子追求的不同。不染塵埃,超然物外。你那未婚夫要是懂你,無論如何都該讓你自己把木雕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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