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衣區一旁的休息室盡頭,是白日裏極盛的浮光。


    一個身影在輕紗與陽光中若隱若現。


    白色襯衣,黑色窄領帶,極簡,素淨,公子如玉,如琢如磨。


    目光剛剛觸及周時運的輪廓,夏晚唿吸猛地滯住。


    她刹住腳步,扭頭,提住裙擺,立刻往迴跑。


    連日來周時運如後勁十足的烈酒,總在不知不覺中蔓延於她的迴憶裏,無所不在,無從驅散。


    她心跳加速,也不知道周時運看沒看見她,壓著嗓子怪江曼,“都告訴你分手了,你瘋了嗎,拉我到人家麵前來……”


    江曼冒冷汗,“他剛剛明明在包廂裏,我隻是想拉你出來偷瞄一眼,哪知道他會走出來。”


    夏晚慌張的腳步一絆,刺啦一聲,幾十萬的裙子跟紗簾攪在一起。


    什麽叫自亂陣腳,此刻真是十分形象。


    江曼心驚肉跳,驚唿,“夏昭晚別跑了!裙子上的鑽石扯到紗簾了——”


    簾子被她掀開了一大塊,扯得頂扣都掉了格。


    夏晚欲哭無淚,“要命,你們這個工作室設計掛一堆破紗什麽!!”


    “什麽一堆破紗,這叫隱隱綽綽的氛圍感,你懂不懂啊?”


    兩個人忙作一團。


    光打在她纖細如削的脖頸上,大開背禮服露出優美的蝴蝶骨,裙擺在慌張的抖動中流光熠熠,在男人眼中攪碎了一池星河。


    “江曼!!你快點!!”她仍是壓著嗓子,祈禱周時運沒有注意到她。


    “你這是要把我的包廂拆走嗎。”背後傳來男人一貫帶著調侃的聲音,她徹底僵住。


    男人的氣場伴著腳步隱隱壓過來,夏晚脖頸發僵,心驚,低頭讓長發掩著她尷尬神色,“很快就好。”


    裙擺太長,四隻手越拆越亂,拆出一顆,又掛上另一顆,江曼汗如雨下。


    男人立在她身後,看她忙,冷嗤,“還要擋路多久?”


    他淡定地蹲下來,捏住薄軟的飄紗,蓄力扯開,一弛,一張,紗簾在男人手中直接分離成兩片。


    江曼看呆了。


    店裏這軟紗韌性極強,可不是隨便能扯開的。


    這力道,這手勁,這肌肉,江曼內心叫囂,真人比照片更帥!!絕了!!這男人極品啊!!分手多可惜!!


    她扭頭向夏晚遞眼神,發現夏晚神情別扭,臉上緋紅一片。


    江曼內心又多了一隻土撥鼠尖叫。


    夏昭晚還愛他!!救命啊!!


    男人不徐不疾,將裙擺交到夏晚手中,複蹲下來拾起了幾顆從裙子上掉下來的碎鑽,遞到她麵前,“躲我?這樣躲有用嗎。你當誰都和你一樣眼神不好使?”


    夏晚抬眸,杏眼瞪他,“謝謝。”


    他似笑非笑,眼神掃過她胸前雪白一片,“山峰是我的功勞?”


    夏晚聽見這句話如當頭棒喝,麵紅耳赤,“我自己長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她瞪了江曼一眼,甩臉就要走,被男人一把鉗住手腕,略微粗糲的手指壓在她的小臂上,發燙,“自己到我包廂門口了,又跑什麽。”


    夏晚嗆她,“我來看女明星的。哪想得到會遇見你?”


    男人神色幾分豁然,“之前吃醋說的女明星是她?”


    “誰吃醋了?”夏晚甩開他,將裙擺抱在胸前,走了兩步,又被男人拉住,“夏晚,我跟你聊聊。”


    四目相對。


    夏晚腦子發脹,墜入空白。


    他的目光如無形巨獸,在她的腦海中肆虐,吞噬著她的理智與平靜。


    明知道不該停留,卻走不動道,想聽見他,說什麽都好。


    “時運哥哥,幫我拉個拉鏈——”一個軟糯的女聲從包廂裏竄出來,周時運眉頭蹙成一道川,衝著包廂厲聲,“胡鬧什麽?”


    夏晚一瞬清醒過來,明知眼前人是花到沒邊的浮浪子弟,怎麽又要無招架之力地陷入他的陷阱。退一萬步講,周先生是好是壞又跟她有什麽關係?分了手,就不該再有糾纏。


    她漠然,“那日我與周先生已經講得很清楚,沒有什麽好聊的。周先生多情也好,長情也罷,多的是女子想領略。至於我們,不過是短暫相逢,各取所需,已經是過去式,再見麵大可不必上演深情。”


    女孩子走得決絕,背影不帶任何眷戀。他頭疼得緊,撩簾。


    “方謹禾。”


    男人聲音凜凜,一聽就在氣頭上,方謹禾渾身一激靈。


    “哥。”她笑得諂媚,企圖用笑容蒙混過關。


    “你瞎喚叫什麽?”


    方謹禾殷勤挽住他,“你答應扮我男友,半路去撩別的女人,你讓我在圈裏怎麽混嘛?”


    “我答應扮你男友,答應讓你用我的照片炒作了嗎。”


    方謹禾心裏涼涼。


    糟糕。被發現了。


    她默默地鬆開扒住他的手,離得遠遠的,小聲嘟囔,“反正你也不常用‘周時運’這個名字,也不公開露麵,借我炒炒熱度怎麽了。”


    方家小妹踏足娛樂圈,不溫不火,隻能靠炒作小賺一些關注。


    可偏偏方太太不允許她有任何緋聞,曾經被抓到過一次,跪到昏天黑地,她可是嚇怕了。後來她腦袋瓜子一拍,自家大哥長得比男明星強,又有馬甲,拿來炒作,就算被方太太發現也不會罰她!


    “你都發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方謹禾咕咚咽了咽口水。


    “沒什麽的……“方謹禾隻好主動招供,“也就是用周時運的名義,送了我一座島,一架直升機,時不時陪我潛水,跳傘,打網球…我選的都是你的側麵照…很糊很糊,麵目全非那種…”


    男人血氣直往頭上頂。


    難怪了。


    有方謹禾跟薑念這倆活寶,他這輩子是洗不清風流種的名聲了。


    “給我刪了。”


    “我現在就刪!”方謹禾看他一副火山即將大爆發的模樣,立刻打了經紀公司的電話。


    “我跟你講清楚,周時運這個名字你再敢用一次,你…”


    “絕對不敢了!”


    純白空間的另一邊,夏晚沉默地鑽進了包廂。


    江曼看著一臉陰沉的夏小姐,抿唇,“先把裙子脫下來好了,我讓人去處理。來得及。”


    夏晚仍是沉默,照她說的做。


    “你自己憋什麽呢,跟我有什麽不好講。心裏還有那周先生吧?”


    從小到大追夏昭晚的男生絡繹不絕,可她刀槍不入,跟不開竅似的。這是江曼頭迴見她對男人又是羞又是惱,一張臉上全是情。


    夏晚嘴硬,“沒有。”


    “真沒有?沒有你氣什麽?”


    “我生氣了嗎?”


    “你眉毛都要豎到天上去了。”江曼一眼看穿她,“那周先生呢硬件好是好,花心也是真花心,包廂裏有一個女明星,出來還要跟你不清不楚,那種男人注定不安分,分手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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