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的觸手在沈炻的心髒攪動了一下,“還你了。”


    白夢臉上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他把擋在陳明川眼前的觸手斬斷了,“不是害怕他看到嗎?我就是要讓他看看我們的樣子。你還是我見過第一個不喜歡自己模樣的殤食,真是給殤食丟臉。”


    陳明川看到了沈炻現在的模樣,幾乎跟他做的玩偶一模一樣,隻不過沒那麽可愛,反而充滿了血腥和破壞力。


    看到沈炻破碎的心髒還有地上的血,陳明川眼眶一下子紅了,他一步步走到沈炻身邊。


    沈炻猩紅的眼眸裏忽然出現了一絲的委屈和狼狽,他不想讓陳明川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陳明川靠近沈炻,沈炻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但是他的觸手飛舞了起來,一半繼續和白夢打架,一半保護著陳明川。


    陳明川沒有在意沈炻的後退,他再次走上前,伸出手摸了一下沈炻,然後低頭在沈炻的唇上親了一下。


    怪物立刻呆住了,聲音怪異地問:“不怕嗎?”


    陳明川抱住了有些軟綿綿的沈炻,輕聲道:“不怕。”


    沈炻的觸手忽然用力把陳明川抱住了,陳明川被壓在了沈炻龐大的身軀上,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原來陳明川真的不怕他,即便他的本體是那樣的醜陋、恐怖,陳明川也願意跨越一切來擁抱他、親他。


    而另一邊,白夢被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他知道沈炻真的被惹怒了。


    白夢一下子變迴了人形,對沈炻大喊:“我剛才隻是試探你們,你們不是想知道殤食的事情嗎?我告訴你們!”


    沈炻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著陳明川,詢問陳明川的意見。


    陳明川還記得剛才沈炻的心髒被捏碎了,雖然已經長迴來了,但是沈炻肯定也會疼。


    “別放過他。”


    沈炻點了點頭,“好。”


    白夢聽了他的對話,生氣得不行,“好好好,不放過我是吧?那你們就等著死吧,反正你們離死也不遠了。”


    沈炻不為所動,觸手依舊攻向白夢。陳明川按住了沈炻的觸手,看著白夢說:“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觸手在白夢周圍停了下來。


    怪物的思考事情的方式一般比較簡單,白夢也沒有拐彎抹角。


    “就是字麵意思,你旁邊的怪物最多也就隻能活幾十年了。”白夢幸災樂禍地說:“也可以這麽說,你能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


    ……


    這裏是一棟普通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有桌椅板凳,還有茶盞,周圍不知名的小花盛開著。


    白夢給陳明川還有沈炻倒了茶,完全沒有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


    陳明川按捺著性子,說:“剛才你說到你家裏聊,現在可以說了?”


    白夢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殤食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活很久很久,幾乎與天同壽,這個你們總知道吧?”


    “知道,”陳明川說。


    白夢說:“不過很可惜的是,很少有殤食真的活上幾萬年,因為我們這一族還有一個詛咒。”


    陳明川皺著眉問:“什麽詛咒?”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這個詛咒是和他有關。


    白夢說:“殤食和部分怨氣一樣,遇到命定之人的時候會有一定的感應。如果殤食真的愛上那個命定之人,那麽他就會徹底陷入控製欲和占有欲的牢籠,沒辦法讓愛人離開他的視線一分一秒,這是我們這個種族的特性。”


    陳明川迴想起這段時間沈炻的跟蹤和監視,忽然就明白了沈炻為什麽這麽做。


    “如果愛的人離開他會怎麽樣?”


    白夢忽然笑了笑,“會死的。”


    陳明川臉色一變,“死?”


    “沒錯,”白夢說:“殤食遇到命定之人有兩種情況,一種運氣比較好,命定之人和他一樣可以活很久,而且也愛他,殤食內心的暴躁被安撫就不會出大問題。另外一種就是壽命短或者愛人不愛他,殤食會陷入無端的狂躁和痛苦之中,失去所有的理智,可能會囚禁不愛他的人。”


    陳明川抓住了一個點,他問道:“兩個例子你都提到了愛人的壽命?愛人的壽命和殤食有什麽關係?”


    白夢解釋道:”殤食愛上了別人,那他的命運就和命定之人鏈接在一起了,命定之人如果死了,不出三天,殤食也會心衰而死。


    剛才你看到了,殤食的心髒就算被捅爛也會重新長迴來,但是失去愛人之後,心衰竭了,是怎麽也長不迴來的。


    我一和你們見麵就打架,也是想看看你們的感情到了什麽程度,要是還沒愛上,我就好事做到底,幫他把你給殺了,趁早殺了你,他就不會死了。”


    沈炻的觸手從身後飛了出來,直直地對著白夢的心髒。


    “敢動他,你死。”


    白夢說:“我說了是剛才有這個想法,現在已經沒有了,你注定會在幾十年後和他一起死去。”


    白夢“嘖”了一聲,“真可惜啊,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同類。要是我們早點碰上就好了,可以在你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類的時候就殺了他。”


    陳明川:……


    當著他的麵討論殺他,真的好嗎?


    沈炻的觸手刺穿了白夢的心髒,白夢痛唿一聲,大叫道:“我不是說了我已經放棄了嗎!”


    沈炻淡淡道:“就算第一次見麵我知道了會死,也不會殺他。”


    白夢表情怪異,心裏更覺得無語、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就像被撒了狗糧的路人,想罵人又罵不出來。


    陳明川安撫著沈炻,讓他別對白夢動手,轉過頭陳明川問白夢,“你不是活了上萬年,從來沒有碰到過命定之人?”


    白夢笑了笑,“沒有,也許是老天眷顧我,不讓我那麽倒黴。”


    在他眼裏倒黴得不行的沈炻神情淡淡,手還緊緊握著陳明川的手,仿佛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沈炻不在意,可是陳明川在意。


    “有沒辦法可以阻止這一切?”


    白夢激動道:“你們算是問對人了,自從我知道愛上別人就會死之後,我害怕得不行。我走過很多地方,終於讓我找到了一種藥水,它可以讓殤食忘記所愛之人。”


    那藥是白夢從一個巫師手裏得來的,巫師告訴他這藥隻在兩人相愛的前三年有用,如果相愛太久,喝再多也忘不掉了。


    白夢拿出了藥瓶,大方地給了陳明川,“三年之內讓他喝了這瓶藥就行,不過如果超過三年就沒用了。”


    白夢是真的孤寂太久了,由於容貌不會變,他每隔十年就會離開老地方,去一個新的地方。


    所以他想的是等沈炻和陳明川再在一起一段時間,沈炻喝了藥之後,他們兩隻殤食就可以結伴同行,行有世間。


    陳明川先是一愣,沒想到這個世界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和沈炻隻能在一起三年。


    “謝謝,”陳明川說:“謝謝你把藥給我。”


    白夢說:“不用,舉手之勞。”


    白夢又看著沈炻說:“我在這裏等你,等你喝了藥之後我們可以結伴。”


    陳明川和沈炻一起走出了白夢的院子,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之後,白夢的聲音又在後麵傳了過來。


    “我會等你的,別忘了來找我!”


    沈炻背影孤絕,並沒有迴頭。


    走到海貝島的海邊,兩個人還在沉默著。


    陳明川怎麽也沒有想到殤食會有這個特性,愛上人之後性命便和那個人相連了。


    在陳明川心裏,命是最重要的,其他都要往後麵排,他沒辦法自私地讓本來可以長生的沈炻隻活短短幾十年。


    腦海裏響起來了“叮”的一聲,係統提醒他這個世界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鄰居的秘密”已經全麵解鎖。


    溫暖的太陽從遠處升起,照射在陳明川和沈炻身上。


    陳明川想要開口,但是他不知道說什麽,他知道沈炻不會同意喝下藥水,但是他是打心底想讓沈炻喝下去。


    大不了沈炻忘記他以後,他就偷偷跟在沈炻身邊,直到他走到生命的盡頭。


    猶豫了許久,當第三股海風吹到陳明川臉上的時候,陳明川說:“兩年後喝下去好不好?雖然我們隻有兩年的時間,但是也很長了……”


    話沒說完,陳明川偏過頭和沈炻對視了一眼,剩下的話他怎麽也說不出口了,沈炻受傷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陳明川近乎有些慌亂了,“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所以我才更要讓你喝下去。你本來應該活很久很久,但是我隻能活幾十年,我死了你也會死,我不想讓你這麽早就死了。”


    沈炻眼眶通紅,“所以你就想讓我忘了你?陳明川,對我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讓沈炻忘了他當然殘忍,但是在陳明川從小的教育裏,生命是最重要的,比什麽都重要。


    陳明川說:“你忘了我之後,我不會找別人,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著你。”


    沈炻按住了陳明川的肩膀,雙目猩紅,“我不要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沒辦法忍受你離開我的視線。換做你,你是我,你願意忘記我嗎?”


    陳明川偏過頭,答案顯而易見,他也不願意。


    但是愛就是這樣,愛上了那個人,就不願意對方吃虧,寧願自己被傷得遍體鱗傷。


    陳明川在腦海裏問係統有沒有辦法,係統隻說愛莫能助。


    陳明川扭過頭看著沈炻,輕聲道:“我們先不聊這個,不是還有兩年的時間?”


    沈炻眼眸微閃,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但是他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好。


    已經知道了沈輕身體的秘密,兩個人隻在海貝島待了兩天就迴去了,這兩天他們都很沉默,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藥的事。


    迴到家裏之後,陳明川發現沈炻總想把藥給毀了,陳明川把藥藏了起來,還警告了沈炻,讓他不許動那瓶藥。


    沈炻動過篡改陳明川認知的想法,但是篡改認知畢竟是作用於人的精神,沈炻擔心陳明川的精神被傷到,對陳明川,他總是過分小心。


    不到最後一步,他不想那樣做。


    陳明川迴到京北之後,生活步入了正軌,他經常帶著沈炻迴家看爸媽。


    陳爸爸和陳媽媽把沈炻當成了半個兒子來對待,但是陳明川一直沒有出櫃,越多人知道他和沈炻的戀人關係,以後就越有暴露的風險——陳明川已經下定了決心讓沈炻忘了他。


    這個決定有些自我和自私,他知道沈炻不怕死,也知道兩個人能夠一起活幾十年已經很好了,但他就是不想讓沈炻因為他死。


    十一月,陳明川難得休了一個假,他和沈炻待在家裏,已經又是將近一年過去了,再有一年陳明川就必須要把藥給沈炻吃了。


    晚上的時候,陳明川把藥攥在了手心。他不可能真的到了第三年才喂沈炻藥,那個時候的沈炻必定非常小心,他很難得手。


    現在這個時機剛好,他們從海貝島迴來想要有一陣子了,兩個人也沒有提過藥的事,就好像它被遺忘了。


    陳明川借著月色盯著手裏藥,又看了看旁邊似乎已經熟睡的沈炻,眼裏的掙紮和猶豫並存。


    他舍不得沈炻。


    有時候他想要不就自私一下,和沈炻快快活活過這幾十年算了。


    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在他死後,沈炻會心衰而死,聽白夢說,那樣死去很痛苦的。


    殤食失去了愛人,就像是失去了生命,思念和痛苦會不間斷地折磨他們的心神,把他們異化成沒有理智的瘋子,最後死在瘋狂和絕望之中。


    要是沈炻死得輕輕鬆鬆,陳明川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是那樣痛苦的死法,陳明川不想讓沈炻經受。


    更何況,沈炻忘了他也沒關係,他可以在暗處陪著沈炻,誰說相愛就一定要相守了。


    陳明川腦海裏天人交戰,最終他改天說服了自己。


    他盯著沈炻的睡顏,動了動唇,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模糊能聽出是說了愛。


    陳明川捏緊了藥瓶,將它對準了沈炻的嘴巴。


    藥瓶裏藍色的液體流了出來,流進了沈炻的嘴裏,這個過程似乎輕鬆得不可思議。


    要是換了別人不可能在沈炻睡著的情況下把東西喂給他,但是陳明川不一樣,他們一起睡了很久,沈炻早就習慣了他的氣息。


    此刻,觸手也隻是靜靜地趴著,仿佛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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