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濤忽爾很想知道,於蝴蝶繪本出版至今的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裏,在許靜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許靜嘉現在的放下並不是經過偽裝的豁達,她仍為這件事悲傷難過,隻是已經全然沒有了恨意。


    傅良濤首次對案件中的人物,生出了案件以外的好奇。許靜嘉剛才的笑意,與那絲帶有荼蘼氣息的笑意在傅良濤的心底繾綣,輕淡卻綿長。


    此時,龐季同的聲音打破了聖堂內的靜謐:「濤sir,許靜嘉都走了許久了!你還在這裏幹什麽?祈禱嗎?」說到末了,龐季同的語氣中略添了些笑意。


    傅良濤這才轉身往聖堂的門外走去,經過龐季同的身邊時,龐季同追問道:「你跟許靜嘉都說了些什麽?她答應了嗎?」


    傅良濤一笑,隨手將手上的繪本塞給了龐季同,說:「你自己看吧!」


    龐季同哪裏肯就這麽罷休,正要再問,傅良濤遂看了龐季同的頭發一眼,說:「這一陣子,你倒是在自己的形象上很用心。」說到這裏,傅良濤的眼睛眯了眯,好生思索了一番,才說:「你的頭發相當的穩如泰山……」


    「是嗎?」從龐季同的語氣聽來,似乎覺得傅良濤的話是讚美。話未說完,便從褲袋裏取出一個桃紅色的小鏡盒,看著鏡中的自己換了幾個「怎麽了?我就是又帥又酷」的表情,還一邊用手調整著幾根看起來位置不到位的劉海。


    傅良濤笑著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阿凝她不喜歡輕浮的人嗎?」


    龐季同的手猛地一頓,猶豫地問:「我現在不比平常好看多了嗎?」


    傅良濤也不想打擊龐季同的審美,便說:「如果你覺得戴頭盔比較好看的話,那確實是。」


    龐季同慘叫了一聲衝了去廁所,傅良濤在車子裏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鍾,龐季同才打開車門。龐季同的襯衫平添了些還未乾透的水漬,頭發卻是清爽了不少。


    傅良濤淺笑著搖了搖頭,說:「為了一個阿凝,你至於嗎?」想了想,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愛和恨使你的眼睛蒙上色彩,那麽你便無法很清楚地看。」


    聽罷,龐季同緊張地問:「濤sir,你為什麽這麽說?阿凝她難道不香嗎?」


    此話一出,車廂再次陷入了一片靜默。


    龐季同說這話時想的是洛孟凝飄香的頭發,一不心說出了真心話,不覺生了歧義。這時迴過味來,頓時紅了一臉,卻又覺得自己的話並沒有錯。


    傅良濤被龐季同逗得一笑,越發覺得龐季同像少女漫畫的女主角,轉而問道:「你既然已經想通了,可為什麽除了轉換形象之外,我不見你有其他的動作?」


    龐季同囁嚅了好一會兒,仍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傅良濤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龐季同其實還沒有想通,便說:「我剛才的說話出自奧修的《信心銘》。


    每當對一個人生出愛或者恨這兩種情緒的時候,我們總會不自覺地將那個人的一切視為極好或極壞,進而將那人看作是類似神或者魔鬼的化身。然而,我們都隻是普通人,既不可能是神,也不可能是魔鬼。


    你現在看到的阿凝,也隻是你內心理想對象的形象投射。所以,平常心便好。」


    龐季同看向傅良濤的目光,添了些傅良濤無法解讀的意味不明,讓傅良濤不自然地住了口,將車子往車道上駛去。


    龐季同心裏想的卻是,看罷,不談案件的時候,真的就沒有幾個人能夠跟傅良濤談下去。然而,轉念一想,龐季同又覺得,不,還有一個人……


    也許,許靜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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