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說沒有失望是騙人的。來報到之前,龐季同一直懷著想要破大案的滿腔熱血。聽過聰哥的話之後,這火熱的心就像是被當頭淋了一大盆冷水一般。


    話雖如此,龐季同仍是幹笑了兩聲,應道:「怎麽可能?這工作看起來還是挺有挑戰性的。」


    「很好,那你等會兒跟我走一趟。」傅良濤的聲音自龐季同的身後響起。話音未落,傅良濤便拿起了龐季同剛填好的人事資料表細閱。


    「你之前在荃灣駐守?那你的直屬上級是誰?」傅良濤的眼睛沒有離開資料表,隨意地問。


    「單經國督察。」


    聽到龐季同的迴答,傅良濤抬眼瞄了龐季同頸項上的耳筒一眼,意味不明地輕歎了一句:「怪不得……」


    然後,傅良濤的目光轉迴資料表,自言自語地說:「在tcirc(科技罪案初步應變小組)兼任過兩年……很好,有電子證據取證的經驗,往後可以省卻許多解釋的麻煩……」傅良濤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對龐季同進行著某種評估。


    不多時,傅良濤將龐季同的資料表放迴桌上,轉身看了看鍾,對龐季同說:「一時四十五分,拿上你的手抄本,還有我剛才給你的文件夾,在升降機大堂等。」說罷,傅良濤看著龐季同項上的耳筒再次眯了眯眼睛。


    龐季同這才識趣地除下了耳筒。


    一時四十分,當龐季同來到升降機大堂時,傅良濤早已等在那裏。二人並肩而行,往停車場走去。本來一路無言,卻是龐季同先打開了話匣子:「關於那個me的案件,我有一事不明白。」


    「說。」傅良濤目不斜視地說。


    「網絡騷擾的案件不都是必須由事主親自立案才能展開調查嗎?我看me對周穆清的調查挺徹底的,其中並無任何可疑之處。既不是周穆清本人要求立案調查,為什麽現在這案件又到了我們手裏?」龐季同問。


    「你看過周穆清的日記了吧?她哥哥周茂行是反黑那邊的幫辦,也是我的舊識,我便答應替他看看。」傅良濤的答案讓龐季同有點出乎意料,自早上初見起,龐季同便以為傅良濤是那種公事公辦、私情免談的人。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車子旁,傅良濤示意龐季同往副駕駛座那邊走去,問:「那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麽看法?」


    「根據手上的證據,暫時無法辨明作案者的犯案手法。而從周穆清家人的口供可以知道,周穆清的精神狀態是從二零一八年末開始變得不穩的。在時間上,這與周穆清在日記中提及自己在二零一八年年中開始受到不明騷擾吻合。因此可以推斷,騷擾開始的時間為二零一八年年中或更早之前。」分析到此處,龐季同便停了下來不再說話。


    「沒了?就這麽多?」傅良濤問。


    「當然不是。」龐季同答道,又接著說:「之前,me的調查已經詳盡地調查了周穆清的生活背景,我認為周穆清屬於較易成為網絡騷擾受害人的類型。」


    「怎麽說?」聽著龐季同頭頭是道地分析,傅良濤冷硬的側臉逐漸變得柔和了一些。同時,傅良濤發動了車子,將車子駛離了原來停泊的位置。


    隨著車子駛上車道,龐季同繼續分析道:「原因有三:一、周穆清哥哥的職業,周茂行不但是警察,又是反黑的幫辦,自然有不少的仇家;二、周穆清似乎熱衷於社交平台結識異性;三、周穆清不時會在社交平台公開自拍照。


    然而,對於黑幫來說,這樣的騷擾方式過於迂迴,有這等技術的組織,少有將這些技術用於這些微枝末節的小事。因此,我更傾向認為案件與第二或第三個原因有關。」


    「你的分析很不錯,懂得從受害人的行為模式和生活背景著手,分析周穆清的受害原因,確立調查方向。初步調查結束後,我們每次都會就受害人的行為模式和生活背景,先對受害人進行一次風險評估,而周穆清的確是屬於高風險的群體。」傅良濤對龐季同的分析表示讚同,又接著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周穆清的日記裏提到,她認為不明騷擾是由她的職場開始,為什麽你沒有將職場的因素,諸如競爭之類的列入這些原因之中?」


    傅良濤的話讓龐季同陷入了沉思,龐季同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的確不能排除這一個可能性,可是周穆清與周遭同事甚少談及私事,而在周穆清的日記中所提及到的騷擾,應該是熟悉周穆清的人所為。所以,我還是更為傾向我剛才所說的第二及第三個原因。」


    說罷,龐季同繼續翻看文件夾,想要拚湊出更多的觀點來。


    傅良濤等了好一會兒,估摸著龐季同沒有補充,才接過話,沉聲道:「太早下定論可不是一個好的習慣。所謂的風險也不過是相對而言,並不指向絕對的答案。一般網絡欺淩和網絡騷擾的案件也有一部分是熟人所為,所以不能隻將事情發生的原因,歸究於周穆清使用社交媒體的習慣。」


    說到這裏,傅良濤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嚴肅,便緩了緩語氣說:「還有,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每一次接到案件的時候,我們都必先要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是否真的發生了罪案。而在周穆清這宗案件裏,我們需要確認的是周穆清曾否受害於網絡騷擾。要知道,周穆清的日記可算不上是證據。」


    「我還以為……」龐季同愕然地說,隨即又反應過來,低頭重新看向文件夾,手上翻查文件夾的動作又加快了不少。


    龐季同不死心地張著嘴,拚命想要說出些什麽來,但是手中的文件夾卻似乎根本支援不了他。


    傅良濤不禁莞爾,安慰龐季同說:「不用擔心,你今天的表現已經足夠讓我印象深刻的了。」看著龐季同並沒有因他的話而減慢手上的速度,知道龐季同還是不死心,傅良濤倒沒有再多說什麽。


    「可是,我們手上的證據還不夠吧?」過了好一會兒,龐季同才又問,語氣裏略有些不服。


    「對呀,法證分組那邊,還沒有完成周穆清的電腦和手機分析報告。」傅良濤迴道。


    「那我們現在去的是……」龐季同還沒有將問題完全問出口,傅良濤便順勢接了龐季同的話,說:「當然是去找證據!」


    說罷,傅良濤熟練地從文件夾中抽出了一張a4打印紙,上方印上了一偵顯然是從周穆清的方圖帳號中截取下來的相片。


    相片中陽光明睸,兩個女孩身穿著一紅一紫的振袖和服,和服的顏色鮮豔奪目,襯得二人光彩照人。拍攝相片的時候,兩人正站在和式建築前的櫻花樹下,笑得極其歡快。


    相片中女孩們的笑晃了龐季同的眼,一時之間,竟讓龐季同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張相片就是我答應周茂行的原因,這個女孩……」傅良濤指著那個站在周穆清旁邊的女孩,說:「就是我們接下來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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