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李秉德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並不是神經過敏。


    samuel的話像一根刺,刺進了李秉德的心中。


    李秉德相信samuel對他這一段時間轉換工作的進展的確是了如指掌,而且samuel的消息來源也應該不是李秉德現職公司裏的熟人。李秉德在這新公司工作了差不多三星期,他一直很小心注意,沒有跟任何人提及他於舊公司的離職原因,履曆上也從沒有提及。


    samuel的話給李秉德提了個醒,天下確實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李秉德心思重重,走著走著已然不自覺地迴到了家門前。他習慣性地按了兩下門鈴。


    等了好一會兒,見沒有人應門便又按了兩下。


    往日這個時間裏,雯雯應該早已經到家,在廚房裏忙著張羅晚飯的事情。李秉德又等了一會兒,仍是沒有人應門,便摸出鑰匙開門。


    冬日裏的七時多,沒有亮燈的屋內已然是一片漆黑。說真的,習慣了雯雯的陪伴,一時之間,這黑暗的環境讓李秉德的心中越發的不踏實,倍感空空落落。未及開燈,李秉德一邊掏出手機打給了雯雯,一邊站在門邊脫了鞋子。


    雯雯的手機鈴聲赫然在他的身後響起,李秉德這才注意到梳化上有一個人影。他終於打開了燈,朝著坐在梳化上的雯雯問道:「為什麽迴來了也不開燈?」說罷,便不以為意地走往冰箱,從中拿出了一瓶水往嘴裏猛灌。


    直到李秉德衝完一次澡,再迴到廳裏的時候,發現雯雯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梳化上。他這才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問:「今天要是累了的話,我們就不要做飯了,點外賣?」說罷,打開了沙發前那小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開始琢磨自己在外頭接的工作。


    李秉德逕自忙活了十多分鍾,看雯雯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身旁,便歎了口氣,說:「還是我來點吧!」然後碎碎念了幾句,伸手握了握雯雯的手,問:「你想要吃……」


    李秉德的話還沒有說完,雯雯卻忽然猛地站了起來,帶著厭惡揮開了李秉德的手,走往廚房從冰箱拿出大包小包的東西,開始張羅晚飯。


    屋裏壓抑的氛圍經久不散。


    /*最近,她開始變得喜怒無常,三天兩頭為不知名的原因生氣。*/


    周穆清定睛看著麵容扭曲的母親,疲憊感如藤蔓般攀上了她的心頭,暗自有些後悔拒絕了alicia的邀約。然而,一想到alicia的臉,心中的疲憊感卻更是有增無減。


    這疲憊感讓周穆清肯定了拒絕alicia的決定,不過她確實是不該這麽早迴家的。據早上的觀察,她本以為母親的好心情能一直維持到晚上。


    周穆清於門邊脫了鞋,刻意沒有去看母親的臉。家裏就這麽大,周穆清知道她逃不了,母親的爆發在所難免。周茂行這天值夜班,他也救不了她。


    周穆清小心翼翼地完成每一個動作,深怕動作中某一個多餘的聲響或幅度會刺激到盛怒之下的母親。而心裏長年積壓的恐懼卻讓她的思緒變得紊亂、身體變得僵硬,使她想要完成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甚為艱難。


    周穆清很清楚越是這樣越是不能迴房,她甚至不能讓母親意識到她在躲她,否則這些舉動都隻會將母親的怒意推上高峰而已。


    屋裏的氛圍越發壓抑,周穆清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屏住了唿吸,似乎是在等待著,暗地裏卻又希望能躲過這一次。


    周穆清順利地走迴了房門邊,將手袋掛迴房內。本該無礙,可是在她鬆手的那一刻,手袋卻「啪嗒」一聲掉了在地上。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周穆清此時反倒鬆了一口氣。幾乎在同一時間,後腦勺一痛,她隨即痛唿了一聲,知道母親已經扯住了她的頭發。


    下一刻,周穆清的頭便被拉扯著撞向房門邊。


    周穆清一手扶著門邊慢慢地重新站穩,一手捉住那些被母親緊抓在手裏的頭發的發根,也不知道是想要把頭發解救出來,還是隻是單純地想要減輕疼痛。


    「你又發什麽瘋?」周穆清帶哭腔朝母親吼道。母親聽著周穆清的吼聲,越發地加重了手勁拉扯著周穆清的頭發。


    母親用力把周穆清帶到了沙發旁邊,把周穆清的頭按在了手機屏幕的旁邊,讓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其中的內容。


    周穆清不斷地勉力掙紮著,可是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其他什麽的原因,她就是一直沒能從母親的禁錮中爭脫出來。周穆清聽到母親的聲音從她身後吼道:「我養你這麽大,不是讓你四處勾引男人的。」接著,又狠狠地往後扯了周穆清的頭發一下。


    周穆清停止了掙紮,定睛看向光麵的屏幕,映入眼簾的先是她自己臉上,一條從右額角橫跨至左頰的血痕。然後,是一個davidto的人名。


    周穆清還沒有弄清楚狀況,迴嘴道:「你又發什麽瘋,這是你自己的手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嘴裏雖這樣說,周穆清手卻不停往左往右撥,快速地瀏覽著其中數不清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名和對話截圖,有一些人名卻是和公司的一些男同事一樣。


    「還想騙我?」母親說著一把奪過了周穆清手上的手機,撥了幾下,打開了一個語音,聽著其中周穆清發嗲的聲音,母親又說:「生你養你這麽多年,我會不認得你的聲音?」聽著聽著,怒得又賞了周穆清一個耳光,胡亂地踢打著周穆清,一邊哭喊著說:「我讓你不學好,我讓你不學好……」


    周穆清任由母親的拳腳落在自己身上。多個星期前,公司裏開始流傳的奇怪流言、同事們輕鄙的態度,還有經理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這些事情忽然在周穆清的腦海中以某種方式串連起來。周穆清記得經理暗示讓她先處理好男女關係再談升職的事情,那時她還因此刻意地疏遠了dave。


    這些曾經一度使周穆清感到莫名奇妙的事情,彷佛一下子都找到了答案。


    是誰?到底是誰?


    周穆清的眼睛落在了客廳的大鍾鍾麵上,fri三個字讓她慶幸隔天可以不用上班。


    幸而,這天是星期五,還有兩天可以讓她臉上身上的傷淡去。可是,轉念一想,星期五這三個字便又成了她另一種擔憂的來源。


    對啊!這天是星期五,隻有這天才會有瑜珈課,可是這天也是她定了每星期更改公司電腦密碼的日子。


    下班的時候,周穆清離開的心過於迫切,全然忘了這件事情。


    周穆清小心仔細地於腦海中迴憶著電腦內存有的文件,一張又一張有可能在她下班後取用她電腦的麵孔不停地輪流浮現,使周穆清縱然想要放下心來,卻全然無法做到。


    是誰?到底是誰?


    整夜裏,這問題徘徊在李秉德和周穆清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第一卷《序幕-斷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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