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西斜,一點一點的熄滅。天地間那僅有的一絲光亮也漸漸的逝去,黑暗重新統禦了天地。斑斕鹿蟒身上的光斑也跟著沉寂了下去,隻餘那雙巨大而通紅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育水河水劇烈的震蕩,一波波水浪澎湃而起,拍打在岸邊,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但這黑暗卻遮不住斑斕鹿蟒的哀絕與心痛,浪濤更掩下它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絲絲紅芒從斑斕鹿蟒的身上升騰而起,如同來自九幽的業火在它的身上燃燒。斑斕鹿蟒身上的氣息,也是忽然開始漲動,瞬間就暴漲了一大截,而且並未停止。


    “雀陰的邪氣?”莫愁的瞳孔驟然緊縮,”這隻狡猾的畜生,原來它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此時,正是晝夜交替之時,是一天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候,也是天地間邪異之氣最為強盛的時刻。


    水浩眾人的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


    “阿哥,我們一起出手!”暮赤凜聲開口,握著桃木杖的右手更加的用力。


    “對,我們一起出手!”胡佑兒點了點頭連聲說道。


    她又看了一眼遠處氣勢不斷增長的斑斕鹿蟒,臉上有著焦急神色,隻是被無邊的夜色掩藏著。


    黑暗中,水浩望著對麵那兩個散發著嗜血光芒的瞳孔,他深邃的目光凝重而堅定。


    水浩緩緩轉過頭,淡淡地道:“如果是在陸地上,可能真的要我們一起出手了。隻是,這裏卻不需要如此,不過一個垂死掙紮的畜生罷了。”


    眾人一愣,詫異的看著水浩。不知道水浩為何如此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狂妄。


    黑暗中看不到水浩臉上的表情,但是眾人卻看到了一雙幽深如星火的眸子,發出兩道銳利的光芒,仿佛於無形中,又有種無堅不摧的、壓倒性的力量。


    “莫愁,你的心結是否還在?你是否心中仍然還有愧疚?”


    水浩再次開口,但卻沒有迴頭,他的目光牢牢的鎖定對麵那個巨大的身影,它的身上已經被紅芒籠罩其中。


    “主人,老奴如今已經知道前因後果,再沒有心結,心中更沒有虧欠。為了蒼生,這點犧牲算的了什麽?它們無論和當初的十二法者相比,還是和老奴相較,都不值一提。”


    莫愁長歎一口氣,肅聲說道:”懇請主人抹殺掉這隻斑斕鹿蟒。它們一族隻應該被曆史所銘記,隻應該被蒼生銘記,它們是為蒼生大義而犧牲。這也算老奴迴報當初那條斑斕鹿蟒主動獻上封印之地的情誼。”


    “不,我要親手殺了那條斑斕鹿蟒。他也隻能由我來了結。”巫鹹突然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刻骨銘心的恨,一字一頓:”它既然敢破壞月瞳的棲身之地,那麽就要做好魂飛魄散的準備。”


    眾人聞言,齊齊的一愣,臉上神情各異。


    一旁的胡佑兒張了張嘴,卻把欲要阻止的話又咽了迴去。隻是把目光看向了水浩的方向。


    果然那裏再次傳出水浩的聲音。


    “可以!最後一擊可以由你來完成,如果你有那個能力的話。”水浩聲音低沉,除了略微有一些驚訝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他不能拒絕身為一個祖母,為自己的孫女討迴公道的請求,即使水浩不知道巫鹹依憑是什麽?


    “湫……一會就靠你了!”


    水浩沉聲低語。他沒有再關注莫愁,目光重新落在了斑斕鹿蟒的身上。


    “呤呤呤……”


    溪不滿的鳴叫一聲,在水浩身側緩緩的消失,與她一起沉寂下去的還有水浩身上乳白色的靈力。


    而在乳白色的靈力沉寂的刹那,一股比之對麵斑斕鹿蟒身上的邪氣更加冰冷更加邪異的靈力從水浩身上激蕩而起。而與邪異的靈力一同出現的還有湫。


    眾人震驚的發現,湫似乎又長大了一些,同時她的身上不斷的有著月華在流淌。


    最讓眾人震驚的是,湫和水浩同樣被血墨色的靈力包裹著,光芒內斂而不外溢。


    從湫出現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斑斕鹿蟒的身上。


    看著它身上的紅芒越來越深,越來越濃鬱,照著整個水麵都變得一片血紅。可她的小臉上找不到一點緊張的感覺,反而在瞳孔深處,隱隱期待著什麽。


    “水靈之障.化虹!”水浩沉聲低喝。


    眾人隻覺得腳下一陣湧動,隨之水麵更是緩緩的升了起來。不,升起的不是水麵,而是水靈顆。


    隻是數息,眾人就已經升到了半空中,和斑斕鹿蟒那雙巨大的獸瞳平齊。血墨色已經完全統治了水靈顆,將其化作一座虹橋。而水浩眾人就是在虹橋的頂端。


    “小子,你的魔法很讓我驚訝,隻不過你真的以為,升到了高處就能躲過我的一擊?”


    斑斕鹿蟒突然開口,聲音中滿是鄙夷和不屑。


    即使它因為失去元陰,隻不過是一具空殼,但現在這具空殼之中已經充滿了邪力。


    水浩淡淡的說道:“我從沒想過要躲,隻不過湫討厭仰視罷了。至少,你還不配她仰視。”


    斑斕鹿蟒那雙嗜血的瞳孔不斷的瑟縮著,粗重的喘息聲更是遠遠的傳了過來。


    “好,你很好!我會讓你見識到,我到底配還是不配。”斑斕鹿蟒嘶聲說道,它接下來的聲音中不覺的帶上了一絲得意,”你不該讓我積聚完邪力,更不應該和我在這育水中爭鬥。”


    說完,它身上的邪氣開始猛烈的湧動,紅芒開始從鹿角上褪去向下流動,最後更是全部匯聚在尾巴上。


    “阿哥!”


    “浩弟!”


    暮赤和胡佑兒齊聲驚唿,他們緊張的看著水浩,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擔憂。


    “既然主人允許斑斕鹿蟒積聚邪力,就意味著主人有絕對的自信擊垮它。你們沒看主人都不屑把溪一起召喚出來?”莫愁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愚蠢的應該是這條斑斕鹿蟒,它太小看了赤鱬一族,小看人魚,更加小看湫。”


    這一刻,莫愁的眼中發出兩道狂熱的光。整個深澤大陸,在禦水一途上,人魚便是其中的佼楚;論起邪異,湫都要勝過相柳,更不要說是吸收過月華的湫。


    暮赤和胡佑兒俱是一愣,可還不等他們細想,對麵便出來一道巨大的嘶吼聲。


    “吼啊!”


    斑斕巨蟒昂天長嘯。聲動四野,育水河中倒映著詭異的紅!


    黑暗中水浩的麵色一凝,身上的靈力更加的活躍。又見那斑斕鹿蟒蛇軀一動,積聚著凜凜邪氣的蛇尾猛然一掃,刹那間掀起一排巨大的水牆,橫貫育水,氣勢猶如萬馬奔騰,聲音如惡龍咆哮,鋪天蓋地而來。而在水花之中,更有那條巨大蛇尾夾雜其中,帶著無邊的邪氣衝來。


    那道水牆還在數丈之外,勁風便已撲麵而來。眾人的衣服瑟瑟作響,胡佑兒的長發飄搖,巫鹹踉蹌的後退一步。


    莫愁的眼睛不斷的瑟縮。他沒想到,在邪力的影響下,斑斕鹿蟒這一擊竟然有著如此的威勢。若是真被這如海嘯一般的水牆打到,又或是碰到那巨大蛇尾,隻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莫愁不由的向著旁邊的水浩看去。


    血墨色的邪氣中是一張麵俊朗的臉,他的麵色也已經凝重了下來,但卻沒有一絲的緊張。


    水浩和湫同時將手中的三叉戟高高的舉起,重重的淩空虛點,同時冰冷的低吟。


    “血刃狂濤!”


    那猶如來自九天神祗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水靈顆化作的虹橋之下,巨響傳出,宛如百萬天鼓驚霆,整個育水一齊翻滾搖撼。


    緊接著,血紅色的洪濤暴卷,駭浪奔騰,從眾人腳下激蕩而起,向著水牆猛襲過來。


    一時間,駭浪如山,驚濤群飛,猶如海嘯大作一般。


    水牆的勢頭頓時止住,在江濤海浪中一點點的破碎。其上凜然的邪力不斷的被血墨色的靈力吞噬。


    水牆不斷的潰散,浪濤的勢頭更勝。斑斕鹿蟒巨大的蛇驅仿佛一葉孤舟飄行於茫茫大海,突遇颶風,浮沉起伏於萬丈洪濤之中,眼看就被海中惡浪卷去的光景。


    黑暗之中,虹橋之上,四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翻滾奔騰的距離,以及在巨浪中拚命掙紮的斑斕鹿蟒。


    直到痛苦的嘶吼聲在轟隆隆的巨響中隱隱傳來。


    他們的目光又直直的落在水浩身上,眼中帶著同樣的狂熱。


    所有人中,也隻有暮赤見過水浩施展過血刃狂濤,那時是在青丘山北坡。


    可那時的血刃狂濤無論規模和威力都不及此時的萬一。


    暮赤又哪裏知道,血刃狂濤隻有在水中,才能發出最強大的威力。而且此時血刃狂濤的威力,還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吸納了水牆中攜帶的邪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驚濤駭浪中的血墨色才緩緩消失,浪濤漸止,巨響消失,水麵重歸與平靜,整個育水變得漆黑一片。


    “它已經死了?”


    “它已經死了!”


    兩種不同的聲音,有四人同時說出。他們的目光更是沒有一刻離開過水浩。


    水浩緩緩轉頭,雙眼中帶著詢問,看向一旁的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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