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拉著水浩和暮赤在屋中坐了下來,又像變戲法般的從屋中翻出了一些幹果,如同珍寶一樣遞到了水浩和暮赤麵前。


    “這是桃子成熟時,老婆子親手曬製的,特地給你們留的。”老嫗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水浩,雙眸之中泛濫著慈愛。


    “婆婆……”


    水浩的聲音頓住,隻見老嫗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連忙把桃幹放在口中。


    “怎麽樣?味道如何?”老嫗目光灼灼的盯著水浩,直到看到他點頭頷首,滿是皺紋的臉上猶如盛開了一朵金菊。


    “你啊!哪有不聲不響的來到老婆子這裏,不先嚐嚐我的手藝,反而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老嫗雖然嘴上責怪著水浩,但聲音中的關切任誰都能聽出來。


    “婆婆,桃花坳在青丘山和箕尾山之間,不論哪座山上下來異獸,都不是村民們可以抵擋的。”水浩放下手中的桃幹,認真的說道。


    “老婆子知道了。”老嫗慈愛的望著水浩,柔聲說道,”你們走後不久,水之一族便有法者過來;不久以後又有塗山氏的法者駕臨。小恩公,你究竟付出了如何代價?桃花坳不值得如此!”


    “婆婆,水之一族的族長便是我們的祖父;阿哥不但是塗山氏的姑爺,更是塗山氏的族長。他調遣法者過來,根部不需要付出什麽。”暮赤笑嗬嗬嗬的搶著答道。


    他的嘴裏塞滿了桃幹,說出的話含糊不清,可落在老嫗耳中,卻如同驚雷。


    “啊……”老嫗手中一鬆,桃幹散落一地,一雙老眼瞪到了極致。


    下一刻,老嫗慌忙起身,倒頭就拜:”老婆子有眼無珠,見過塗山……”


    水浩和暮赤大驚,一把托住老嫗。


    “婆婆,您可折煞小子了。不管我是什麽身份,但在這桃花坳中,在您的麵前,在桃姑眼中,我隻是一個需要你們迴護的孩子。而你們也俱都是我的親人。”水浩使勁的瞪了暮赤一眼,連聲說道。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我稱桃姑一聲母親,你們便是我的長輩。”水浩把臉一轉,故作傷心狀,”除非你們不認我這個孩子,我此後不來便是……”


    “不可……萬萬不可!”老嫗慌亂的擺著手,眼中滿是驚恐。


    當初,是水浩喚醒了她們身為母親的良知。雖然她當時拒絕了水浩,可在她心中早已把水浩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說,水浩是她活著唯一的寄托。


    但老嫗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婦,一直生活在最底層,一生為了活著而苦苦掙紮。


    在她的眼中,法者便是神靈一樣的存在,遙不可及。更何況,眼前這個還塗山氏的族長。


    英水三大家族,永遠是存在於傳說中,是他們不可企及的存在。


    “婆婆,你們雖然拒絕我稱一聲母親,但在我心中你們就是我的母親。我會為你們養老,你們死後的碑銘之上,會刻著水浩之母。”


    “你說的是真的?”老嫗不可置信的看著水浩,身體因為極度的興奮而不停的顫抖著。


    “婆婆,我阿哥說話從未失言過。”暮赤連忙上前,和水浩一左一右扶著老嫗坐好。


    “老婆子,相信!老婆子,相信!”老嫗的聲音哽咽,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的拂去眼角的熱淚。


    “雨神在上,老婆子何德何能!”


    “老婆婆這輩子真的無憾了。”


    “即使是現在就讓我死去,在幽冥之下,我也可以含笑飲下忘川之水。”


    ………………


    老嫗雙目熾熱的看著水浩,口中喃喃自語。


    直到過了好久,她的情緒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婆婆,既然兩族都有法者過來,可是為何我又在桃花坳中感覺不到法者的氣息?”水浩再次開口問道。


    “塗山族長……”


    “你還是叫我水浩吧!要不還是叫我小恩公也行!”水浩連忙說道。


    “那好,老婆子逾越了。還是叫你小恩公。”老嫗臉上堆滿了笑容,眼圈卻慢慢的紅了起來。


    水浩雖然無奈,但卻也毫無辦法。普通人和法者,永遠有一道巨大的鴻溝橫亙在彼此之間。


    “小恩公,你有所不知。水之一族和塗山氏法者來到桃花坳之後,就被我們安排到桃苑住下……”


    老嫗見水浩微微蹙起了眉頭,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


    ”我們實在沒有更好的地方了,這才把他們安排桃苑。不過,我們已經把胡家留下的痕跡都清除掉了。”


    水浩不由得一愣,隨即才恍然,知道老嫗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他連忙說道:“婆婆,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是來保護桃花坳的,又不是來享福的,不應該住進桃苑。”


    “應該的!法者們來到桃花坳已經屈尊降迂,我們不應該再怠慢他們。”老嫗正色的說道。


    “隻不過,他們隻待了一段時間,便各自離去了。”


    “婆婆,您可知道他們因何離去?”暮赤好奇的問道。


    ”咯吱吱……”


    有聲音猝然響起,三人下意識的尋著聲音看去。


    就見一條火紅色的小狐狸突然從門縫中擠了進來。它先是好奇的看了水浩幾眼,便直接跑到了老嫗的身前,''嗖''的一下就竄到了她的懷裏。


    緊接著,小狐狸耳朵忽扇著,尾巴搖晃了幾下,習慣性的在老嫗的懷中找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身體蜷縮在一起,雙眼微閉、唿吸微沉,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水浩和暮赤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猛地漏跳了半拍。


    從什麽時候開始,桃花坳又開始飼養靈狐?可眼前這條狐狸明明又不是以前的噬魂血狐,但也不是普通的狐狸。


    它身上暗含的妖力可以瞞過老嫗,又怎麽可能瞞過水浩和暮赤。


    “它叫赤火,是佑兒小姐帶來的。她說是因為小恩公的緣故,桃花坳的那些本應該魂飛魄散嬰兒,都化成了靈狐。如今它們迴來,保護我們。”


    “婆婆,你們怎麽能相信?”暮赤甕聲甕氣的說道。


    與暮赤不同,水浩的心神則是在老嫗口中那個名字上麵。


    “我們開始也不信,後來佑兒小姐解釋說,當初我們的孩子都被攝入十裏桃林的山河血圖,是小恩公大破血圖,這才釋放了他們。


    可憐的孩子們,肉身已毀,這才化作了一隻隻靈狐。”


    “那都是狐媚子……哎呦!”暮赤猛地大叫,轉過頭驚詫的看著水浩,”阿哥,你踢我幹嘛?”


    水浩不留痕跡的剜了暮赤一眼。


    水浩知道,桃花坳中的村民無時無刻活在懺悔之中,尤其是這些可憐的女人。不管怎麽說,是她們親手讓自己的孩子葬身狐口。


    如今,她們把這些靈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對這些可憐的女人來說都是一種慰藉。不管胡佑兒出自什麽目的,自己和暮赤都不能拆穿。


    水浩雖然做的隱秘,可又怎麽瞞得過人老成精的老嫗。


    “桃花坳中相傳,十裏桃林中囚禁著一對戀人,隻有桃林結出果實,他們才能圓滿。如今這十裏桃林果實累累,由不得我們不信。


    而且這些靈狐來了以後,真的對我們特別好,處處護著我們。不時的,還會帶來好多吃食,我們的日子也是因為如此變得愈加的好過。”


    老嫗說的興起,可水浩心中卻更加的不是滋味。他雖然讓法者過來保護桃花坳,但還是忽略了他們的生活。


    桃花坳中,不是老者就是婦人,他們勉強靠著貧瘠的土地糊口。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突然從水浩心底升起,直衝喉頭。無論是水之一族,又或者塗山氏,他並未聽人提及此事。


    反觀胡佑兒卻消無聲息的為桃花中做了那麽多事,而且是打著自己的名義。


    “胡佑兒,你做到如此地步,又讓我情何以堪。”水浩長歎一聲,隻覺得心中思緒萬千,亂作一團。


    暮赤嘴角一撇,心中不以為意。那胡佑兒在鎖靈塔中就以水浩的妻子自居,處處護著自己,如今為桃花坳做的這些又有什麽奇怪的。


    不過,這胡佑兒做自己的阿嫂也勉強可以。她不僅在危急時刻,擋在了水浩身前,更是處處為水浩著想。在巨人一族,一個厲害的星法,有幾個女人很正常。暮赤覺得自己在適當的時機。需要再填一把火。


    “婆婆,水之一族和塗山氏的法者因為這些靈狐才離開的?”水浩再次確認道。


    ”正是如此。他們在靈狐來了以後又待了數日,確定它們並不會傷害我們,這才離去。”


    “…………”


    水浩和老嫗又聊了許久,這期間那條小狐狸一直卷縮在老嫗的懷裏,似是已經熟睡。


    直到淅瀝瀝的雨聲,從窗外傳來。


    ”小恩公,你要走嗎?”老嫗看著水浩起身,不舍的說道:”難道真的不通知大家?她們同樣很想念小恩公。”


    水浩輕輕的搖了搖頭。


    “婆婆,我們此去時間緊迫,待迴轉之時,必定在桃花坳中住一些日子。到那時,再與大家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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