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灌灌撲棱著翅膀急匆匆的飛了迴來,臉色惶惶。


    她一邊幫鳩鳩整理羽毛,一邊叮囑道:“小鳩,以後不要再去找小六了。小白狐的母親找來了,一怒之下天地變色,並在這青丘山上布下了血煞之陣。”


    “山河血圖……”水浩和暮赤,都在心中緩緩念出了這個名字。


    就聽灌灌繼續說道:”陣法成型的那一刻,黑雲湧動,鬼聲四起,數百道血芒交織著籠罩了整個青丘。”


    說到此處,她更是一把抱住鳩鳩,澀聲說道:”小鳩,就連鏡和月都感到恐慌。這度朔山上的狐狸,怎會如此厲害。你說,有一天,我們會不會也遇到……”


    水浩和暮赤能感到抱著鳩鳩時,灌灌那顆無力而驚顫的心。


    自那以後,灌灌便把自己關了起來,後來,她又跑去和九尾天狐折騰了很久。


    一天,灌灌終於迴來了。她就在這北坡刻刻畫畫的布置了數十年。


    而後,她又不斷的為青雘澆灌血煞戾氣,慢慢的,這滿坡的青雘生生的被她折騰成現在這樣子。


    水浩和暮赤默默的望著這一切,驚歎這青雘形成的原因,同時他們看得出鳩鳩對灌灌的擔心。


    一天灌灌滿臉悲傷的跑迴來,迴來之後,一句話也不說,嚶嚶的哭個不停。


    直到幾天以後,水浩和暮赤才從灌灌的口中知道,九尾天狐拘禁了月,重傷了鏡。


    “我這個弟弟,在她心中遠遠沒有鏡重要。”鳩鳩看著傷心不已的姐姐,輕聲呢喃著。


    在那一刻,水浩和暮赤感受到鳩鳩的心痛和心碎。


    灌灌帶著鳩鳩來到了北坡,一棵最大的青雘前。


    “小鳩,你願不願意為我做一件危險的事情?”灌灌紅著眼睛看著鳩鳩,顫聲問道。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千百年來,相依為命,不要說做一件危險的事情,即便是要了我的性命又有何妨。”


    鳩鳩截然答道,說完他更是看著灌灌一個勁的傻笑,仿佛之前的心痛和心碎,從來不存在過。


    接下來,水浩和暮赤的眼睛一點點睜大,眸中映出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灌灌用利爪劃破了鳩鳩的翅膀,當他的血液與青雘接觸的那一刻,整個北坡血光大勝,映亮了整個天空。


    原來灌灌雖然沒有空狐的大手筆,但她和九尾天狐也勘破了那血煞之陣,而鳩鳩就是點亮這陣法的祭品。


    “祭品……哈哈哈……祭品!”


    一陣淒厲的嘯聲突然從耳邊響起,水浩和暮赤不由得一震,意識在這一刻重新迴到了身體。


    看著眼前已是淚流滿麵的女子,水浩我暮赤也是心中一痛。他們知道那隻鳩鳩便是現在的青鳩。


    “她為何要以你為祭?”暮赤忍不住問道。


    “她便是為了救治重傷垂死的鏡。這滿坡的青雘日日被把以血煞戾氣澆灌,早已通靈,雖不能讓她長生,但也有了醫死人肉白骨,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但卻需要一個祭品,意識清醒的狀態下建立契約,心甘情願的獻祭。”女子身體顫抖,聲音破碎。


    “她怎麽忍心……”


    女子目光深邃,緩緩的掃了水浩一眼,仿佛再確認著什麽一般。直到好一會才接著說道:“姐姐口口聲聲說,她和九尾天狐已經勘破了陣式,鏡的淨化之力便是助我解脫的鑰匙。”


    女子突然笑了,隻是那笑容裏帶著揮之不去的苦澀。


    “可是我知道,鏡和月根本不同於我們。千年中,鏡和月還是小人魚的模樣,她們姐妹和那度朔山上的白狐一般,不屬於凡塵。


    作為人魚的鏡根本離不開水,又怎麽會來這青丘北坡解救於我。”


    “她也許有什麽辦法也說不定。”暮赤小聲的嘟囔著。


    當時在鳩鳩的體內,他可以感受到姐弟二人那真摯的感情。


    女子雙眼空洞,仿佛此時已經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徑自說道:”果然,我被這青雘吸收,並且被剝奪了五感。在一個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溫度,更感覺不到時間的世界裏沉淪。我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感覺,但是又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唯有恨……那是唯一支撐我的力量。


    突然有一天,一絲光亮照進了我的世界,我睜開了那雙快要遺忘的眼睛,我看到她……”


    說道這裏,女子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開始顫抖起來:”她破開了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血肉在澆灌著青雘。”


    “什麽?”水浩和暮赤不由得驚唿了一聲。


    “我也愣住了,在這一刻我恢複了知覺,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直立的豎了起來,在不斷的瑟瑟發抖。


    我清楚的聽到,她最後的那一聲呢喃。她說,此後與我再不相欠。”


    女子的聲音猛地高亢起來,她抬起頭,對著青霧大聲嘶吼:“她以為這樣,就與我不再相欠。嗬,怎麽可能!她的獻祭,我也堪勘找迴了四感,我並未找迴聲音。並且也無法走出這北坡。”


    “那你現在……”暮赤忍不住問道。


    “我現在能發出聲音,便是靠奪舍了這個女人,依靠她的感官。”


    女子表情突變,話音一轉,冷聲說道:”不過我卻得到了姐姐一直想要,但一直得不到的東西,那便是永遠的生命。從那一刻,我就是青雘,青雘就是我。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我恨……我恨每一個走進這北坡的生靈,我要他們也同我一樣,隻是奴役他們的是我的意誌。”


    “這青雘中刻畫的陣式既然是緣自山河血圖,但凡獻祭之人,必將魂飛魄散,永墜黑水幽冥。你又何苦……”


    水浩不由的輕歎一聲,一中莫名複雜的情緒,堆積在心頭,百轉千迴久久不散。


    女子複雜的看著水浩身前漂浮的翎羽說道:”你錯了!她雖然獻祭了她的全部,但唯有一根翎羽留了下來。”


    ”不,還有她的那些傳承。我當時便將那唯一的翎羽送給了九尾天狐,更將吞噬灌灌鳥而保持傳承不滅的方法告知胡家。她所在意的,便是我所痛恨的。”


    憤怒地嘶吼、大聲地咆哮,內圍中的青霧劇烈的翻滾著,無不宣泄著女子的悲憤。


    有一種恨,不共戴天;有一種悲涼,寒徹骨髓;有一種痛,撕心裂肺。


    女子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住地麵,發出了粗重嘶啞如野獸般可怕的喘息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傳出她沙啞的聲音:“少年,現在你已經全部知道了。你說,這天道真的公正嗎?”


    水浩和暮赤相顧無言,這對姐弟的是非對錯,誰又能說的清楚,道的明白。


    “是不是無話可說?”女子冷笑一聲,戲謔的看著兄弟二人。


    “我不想評價你所謂的對錯,我隻知道心中無愧就好。而且我來此也不是為了評價誰對誰錯。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剝奪歡歡的五感?”


    “歡歡?想必便是塗山氏的族人吧!幾天前有一個女人悄悄踏入內圍,在這地麵上刻畫出陣式,沒想到她竟然完成了儀式。”


    ”儀式?”


    “不錯。完成儀式需要雙方是血脈嫡親,不僅需要用祭品的精血刻下陣式,而且還要在陣式中埋下她的發膚。”


    “嫡親啊……哈哈哈……這便是多麽親密的關係才能收集到這些東西。而且最難的還是作為祭品之人在清醒的情況下,親口答應。”


    “這不可能,歡歡不會答應的。”


    “當然不可能,這世上怎麽會有比我更癡傻之人。我猜她肯定是用什麽方式,欺騙你口中的歡歡,讓她在不知其意的情況下答應的。


    ”這便是嫡親……哈哈哈”


    “住口……我不管也不想知道什麽血脈嫡親,我隻想知道怎麽讓歡歡醒來?”


    “你是不想知道還是不敢?被最親近的人背叛,少年你會怎麽做?”


    女人的話語未落,青霧翻滾間便化作一麵水鏡。水鏡中一個身影在地上不斷的刻畫著特殊的紋路,口中更是不停的說著什麽,讓人印象最深的變是那雙閃著恨意的眼睛。


    “姆媽……”暮赤驚聲連連,踉蹌後退著,水中的桃木杖''哐當''一聲從手中滑落。


    他艱難的轉過頭,隻見水浩直愣愣的站在那裏,臉色慘然,有紅色的淚水從眼中滑落。


    “哈哈哈……這便是你說的天道輪迴?”


    摻雜著暢然與不盡恨意的笑聲迴蕩在整個空間,也震蕩著水浩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青鳩,你現在滿意了?”水浩雙目赤紅,一字一頓的說道,”淨化了你,這一切必將終結。”


    “少年你心亂了。”女子眼中寒光凜冽,整個空間中都仿佛冷了下來,”你說的也沒錯,淨化了我,這北坡的陣式一破,所有人就都解脫了。不過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女子身體忽然一陣模糊,直接消失了在兄弟二人的眼前。


    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一個巨大的骨架上傳來:“蘇醒吧!孩子們。釋放你們的憤怒、不甘,讓他們看看這天道究竟是公還是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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