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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生肉鎮亮如白晝,人潮熙攘,充斥著喧嘩躁動的氣息。


    末路狂歡賽組委會強勢進駐,身穿統一製服的組委會安保人員駕駛著裝甲車將整個小鎮包圍的密不透風。


    從今夜開始,生肉鎮將施行許進不許出的禁令,直到明天夜裏正式開賽。


    鄭南方一行人又迴到了生肉鎮,看著周圍鼎沸人潮,驀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念頭。


    實際上,他們在圓頂漁場隻停留了一天一夜,算上時間軸混亂引起的時間差,他們幾乎是馬不停蹄趕赴漁場,又追星趕月般飆了迴來。


    所以,當巴士旅店的老板看到鄭南方時,驚訝了好久。


    ……


    “重迴人間的感覺真好。”擺脫了洪香菜的控製,離開了圓頂漁場錯亂的時空,胡逼整個人滿血複活,恢複了荒野大鏢客的風采,在深井餐廳飽食一頓之後,一雙眼睛就開始在來來往往的女人身上打轉兒。


    “我記得咱們來的路上,你讓我在生肉鎮保持低調來著。”鄭南方知道這廝是飽暖思河蟹了,忍不住出聲打趣道:“明天就正式開賽,保留點兒精力吧。”


    胡逼哈哈大笑,人猿泰山似的朝著壯實的胸口擂了幾拳,笑道:“胡爺金剛不壞之體,這幾天憋得夠嗆,得泄泄火,不然影響發揮。”說著斜睨了鄭南方一眼,略有不爽道:“再說還不是賴你,你小子有唐蒜和舒洋蔥暖床,卻不準小沙曼陪陪我,其心可誅。”


    “我哪有。”鄭南方啞然失笑,無奈道:“我隻是讓你別用強,沙曼自己願意就好了,跟我有什麽關係。”


    “廢話。”胡逼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是隻許州官嫖娼,不許百姓河蟹。你都說這話了,小曼曼肯定當免死金牌捧著。”


    “或許你可以試著改變一下強取豪奪的風格。”鄭南方點了根煙,擦拭著許久沒有見血的鋒鋼鋸刀,慢悠悠道:“像看待人一樣看待她們。”


    胡逼哼了一聲,含糊道:“說得好像胡爺虐待她們了似的。自從跟你小子混一塊兒,我他媽對她們還不夠溫柔紳士嗎?”


    鄭南方停下手裏的活兒,看了看他,道:“像看待洪香菜一樣看待她們。”


    胡逼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在下城區混跡已久,習慣了這裏的叢林規則。”鄭南方細心地將一柄柄鋒鋼鋸刃插迴武裝帶,慢條斯理道:“但沒必要真的變成野獸嘛,沙曼她們現在挺喜歡你的。”


    胡逼吐了口煙,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沉默一陣,嘟囔道:“行了行了,婆婆媽媽的,老子這不是正打其他人的主意麽。你小子就好好護著那仨丫頭吧,早晚給寵出毛病,又不是找老婆。”


    “朋友。”鄭南方淡淡一笑,道:“之後的路上,咱們可是夥伴。”


    “夥伴個屁。”胡逼樂了,從兜裏掏出一張揉成團的海報丟給他,笑道:“你沒看組委會發的賽事規則嗎?”


    “哦?還有這玩意兒?唐蒜沒跟我說啊。”鄭南方一臉好奇。


    “上邊寫得明明白白,參賽以車為單位,一車一組,最後隻有一個冠軍。”胡逼攤開海報給他指了指,意味深長道:“而且賽事升級了,每一站都要死人。”


    鄭南方微微皺眉,疑惑的結果海報看了起來。


    規則說來並不複雜,簡單而粗暴,透著紙張都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末路狂歡賽以車為參賽單位,一車一組,不限人數。


    生肉鎮為賽程起點,壹號上城區為終點,賽程不設固定路線,隻有許多中轉站,用來給參賽車手進行補給和休息。


    規章到此為止還都算正常,與普通賽事無異,直到下一行文字出現,鄭南方才領略到所謂末路狂歡賽的真諦。


    所有參賽車手在開賽前需要統一到組委會駐點接受病毒注射,注射病毒之後方能正式參賽,拒絕注射病毒者視為自動棄權。


    病毒作為車手遵循賽程的約束,一旦參賽,除非死亡,不得退賽。


    病毒發病時間為24小時,參賽車手必須24小時之內抵達中轉站,在中轉站注射抗毒血清抑製病毒發作,如此循環,直至終點。


    每日賽程最後三組車手淘汰,超時車手淘汰。


    淘汰車手以及中途退賽車手,不予發放抗毒血清。


    具體內容總結下來就這麽多,在海報末尾還有一句略顯滑稽的附言。


    “隻要跑在另外三個人的前頭,你就能活下去。”


    最後就是大賽獎勵:上城區永久居住權以及自然死亡之前你所需要的一切。


    鄭南方念出了大賽獎勵,然後翻倒後麵,後麵什麽都沒有了。


    “這獎勵是什麽意思?”鄭南方有點兒不太理解。


    胡逼道:“永久居住權啊。”


    “不是,是後邊這句‘自然死亡前所需要一切’,怎麽理解?”


    “大概就是隻要你能想到的,賽事組委會能滿足的,全都可以吧。”胡逼嘿嘿愣笑,咂嘴道:“我記得去年好像沒有最後這一句,看樣子為了吸引參賽,組委會下血本兒了。”


    “病毒這裏呢?”鄭南方指了指規章,問道:“就不怕最後冠軍出來了,人家不給血清嗎?”


    “哈哈哈,杞人憂天。”胡逼對此絲毫不在意,笑道:“搞這麽一次,以後哪裏還有人參賽?真把下城區和荒原的人惹毛了,屠掉它上城區。”


    “有這個本事嗎?”鄭南方樂了。


    胡逼攤了攤手,又道:“組委會這麽大陣仗,不可能幹這種沒腚眼兒的事,公路賽對參賽者是血腥狂歡賽,對觀看賽事的人來說,那可是血脈噴張的重磅節目。”


    鄭南方聳了聳肩,歎道:“還是不太理解舉辦賽事的目的……現在這個世道,收視率有啥用啊。”


    “肯定是有用的,隻不過你我不知道罷了。”胡逼很是親熱的攬住鄭南方肩膀,無所謂道:“可能就是你要去的環島那裏搞出來的事兒也不一定,總歸幕後有著目的,而我們,說得難聽些,棋子罷了。”


    “明知是九死一生,還這麽多人擠破頭。”


    “富貴險中求,混跡在下城區和荒原,過得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反正都是刀口舔血,倒不如放手一搏。”


    鄭南方點了點頭,笑道:“懂了,突然有點期待了。”


    胡逼丟掉煙蒂站起身,道:“想明白這一茬,就不那麽糾結了吧?哈哈哈,走,咱哥倆兒喝頓酒去,今天之後,生死各安天命。”


    “嗯?”鄭南方一愣,皺眉道:“什麽意思?”


    “哈哈,你車太小,塞仨妞就滿了,塞不下胡爺。”


    鄭南方眉頭一跳,猶疑道:“你要單獨參賽?”


    “紅鳥反正現成的嘛。”


    “咱倆分開組,那就是兩組車手,那就算最後隻剩咱倆,也必須得死一個,你這是幹嘛?”


    胡逼盯著鄭南方看了好久,感慨頗深的搖了搖頭,又一屁股坐下,沉默了一陣,說道:“咱倆認識不過幾天,真要說交情,其實也沒啥交情,但我確實欠你小子一條命。你別忙著反駁,你不了解洪香菜,如果那時候我沒出賣你,或者你不知道蜂巢訊息,又或者就算知道也不告訴她……那洪香菜氣急發瘋,真會搞死我的。”


    “所以別看咱們圓頂漁場這一次有驚無險,實際上我是撿迴一條命。況且在漁場的時候,我也算是仰仗著你才活著迴來的,不然一準兒跟萊麗那隊人似的,迷失在蜂巢裏兜圈子呢。”


    “我早說過,你不是下城區的人,你秉性裏保留了太多人性,對你身邊的人是好事,對你自己未必有益。”


    “就事論事,既然決定參賽,目的就是贏。一台車塞五個人,速度肯定慢啊,而且還費油。賽事規定不限人數,這是挖坑呢,貪心沒好事,一車人跟一個人比賽,你覺得誰的贏麵大?”


    鄭南方越聽越糊塗,打斷道:“別說的好像我就肯定能贏一樣,說不準第一天我就死了呢?既然賽程死亡指標這麽高,途中肯定會有攔路暗算的情況,這樣的話,咱倆組隊當然更穩妥不是嗎?”


    “廢話,分成兩隊咱倆還是可以一起幹其他人呐。”胡逼撲哧一口笑,打趣道:“操,別好像你肯定就能贏我一樣,說不準最後你跟三個美嬌娘報廢了呢。”


    鄭南方哈哈一笑,點頭道:“這倒也是。”


    “這不是結了麽。”胡逼摳了摳鼻屎,屈指一彈,鼻屎劃過一道拋物線,粘在了路過的一個光頭車手背後。


    “所以,分組參賽,你就為了給我車減輕點兒重量省點兒油?順便抱著可能自己會死來成全我的念頭?”


    “差不多吧。”胡逼坦然承認,無所謂道:“胡爺從不欠人情,假如真的最後就剩咱倆,那我正好還你人情了。要是半路咱倆全嗝屁,那就白白煽情了。”


    “哈哈哈,那好吧。”鄭南方聞言點頭,與他握了握手,不再糾結這件事。


    胡逼既然打定主意,那就是他自己的選擇和道理,鄭南方念及交情會勸說,但絕不會橫加幹涉。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胡逼賤兮兮了笑了笑,揶揄道:“還不是怪你,你要是把那仨妞兒丟下,咱倆不就可以組隊了嘛,你這兒女情長害了胡爺啊。”


    鄭南方知道他故意打趣,也就不做反駁,而且他也承認,胡逼說的沒錯。


    倒也不是兒女情長,隻不過鄭南方從小到大經曆了一些事,那些人和事的耳濡目染,從小就在他心裏紮下了夥伴的種子。


    唐蒜、舒洋蔥、沙曼這三個人與他相識未久,從敵對到結伴,短短幾天,一起經曆了死城血戰、沙暴之禍、圓頂漁場的時空錯亂……不管此前如何,至少後來的旅途裏,三個女孩兒一直在自己身邊,危難時刻也不曾背棄。尤其木乃伊洪香菜出現那天,敵我懸殊的情況下,仨妞也沒臨陣倒戈,反而一副護著他的樣子。


    這就讓鄭南方很滿足。


    他以前沒有過夥伴,所以,他覺得這就是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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