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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麽……是這種反應……”


    絡腮胡伸展雙手賣力比劃著毫無意義的形狀,仿佛這樣就能夠讓鄭南方表現出應有的震驚與詫異,然而鄭南方依舊石頭一塊,沒能滿足他的心思。


    鄭南方對那盆土羊肉的興趣顯然大過漁場蜂巢什麽的,一大盆肉幾乎被他獨自幹掉,開始喝不慣的黑辣椒啤酒此時也能入喉,並且在味蕾苦澀消退之後,品到些許植物的甘甜。


    “蜂……蜂巢喂……”絡腮胡仍不死心,他固執地將鄭南方的冷漠態度歸咎與黑辣椒啤酒,認為鄭南方不勝酒力,大腦被短暫麻痹了,所以才沒能領會到自己話語裏的含義。


    “嗝~”


    鄭南方吃飽喝足,癱靠在椅子上打著飽嗝。


    記憶裏很久沒有吃到肚子滾圓了,畢竟營養液都是按需配比,僅能提供人體所需養分,順便抑製饑餓感而已。


    “呃,你能再幫我叫一份這個肉嗎,還要三份那個鼠肉麵,打包帶走。”鄭南方一手撫摸著滾圓肚皮,一手指了指頭頂,道:“我那裏還有三個姑娘,也沒吃飯。”


    絡腮胡眨巴眨巴眼睛,眼神出現了少許的迷茫,問:“那……關於蜂巢……我兒子,還有車……”


    “上去說。”鄭南方坐直身子,目光掃過四周,道:“這裏不太適合說這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絡腮胡滿臉的恍然大悟,幾乎要喜極而泣,驚喜道:“對對對,你說的對,是我失態了……這麽說你是答應了……哦哦,一會兒出去再說,哈哈哈,我就說嘛,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會看錯人的,從你昨晚為了保護那三個姑娘而大開殺戒我就知道,你跟這裏的人不一樣,你跟他們不一樣!”


    鄭南方不置可否,聳了聳肩:“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


    “哈哈哈不會的不會的。”絡腮胡恢複奕奕神采,翹起二郎腿又叫了兩杯酒,眼中滿是撿到寶的精光,興高采烈道:“世界剛剛崩毀的時候,很多朋友勸我不要再幹修車的行當,應該像他們一樣把人性丟進垃圾桶,選擇做個直立行走的野獸。但我沒有動搖過,我知道自己個人,盡管這幾年過得不像人,但至少我沒有泯滅本性。”


    絡腮胡仰脖灌了口酒,異常篤定地指了指鄭南方:“你也是這種人,我說對了吧?哈哈哈,放心,我懂,在這個世道想要活下去,我們有時也需要假裝自己是個野獸,我懂。”


    鄭南方自動過濾掉絡腮胡無病呻吟式的人生感慨,有意無意問道:“你老婆呢?”


    “哪一個?”絡腮胡順嘴接了一句,旋即哈哈大笑,拍打著鄭南方的肩膀笑道:“這世道不容易,老哥我沒你這身手,能活到現在,在某些必要時刻也難免會做出一些艱難決定嘛。”


    絡腮胡滔滔不絕說起自己往昔的一些舊事,鄭南方也不打斷,隻是默默聽著,等侏儒老板遞來打包好的飯菜,這才起身招唿絡腮胡撤退。


    時值正午,地表氣溫幾乎飆升到五六十度,每一次唿吸都是令人煎熬的炙烤。


    透過護目鏡望向死城一樣的街道,房屋道路都蒸騰在扭曲的空氣裏,隨時都會蒸發掉一樣。


    “跟我去廠裏,我的地下室有製冰機。”絡腮胡異乎尋常的大方,一邊呲牙咧嘴忍受著炙烤,一邊招唿道:“等我們談完正事你可以把你的姑娘們也帶來,這種鬼天氣,巴士旅館也像是蒸籠一樣,我的冰床可以借給你們用,哈哈哈,不過我也得留在裏邊,因為外麵太熱了,哈哈哈哈。”


    鄭南方一言不發,默默跟在絡腮胡身後,穿過昨夜那三個碩大的機油桶,從一堆汽車殘骸中穿行而過,拉開一扇嵌在地上的金屬板,露出一條向下蜿蜒的粗糙樓梯。


    絡腮胡的地下室不大,如他所言,一台鏽跡斑斑的製冰機仍在工作,將一條軟管中收集到的汙水凝結成髒冰,統統倒進一個水泥砌的蓄水池。


    雖然毫無觀賞可言,隱約還有異味,但確實很涼快。


    他說的冰床就是在蓄水池上方蓋上一張床板,鄭南方注意到製冰機一側的立柱上掛著幾條鐵鏈,鐵鏈尾端墜著項圈。


    鄭南方指了指鐵鏈,拋去個疑惑的眼神。


    絡腮胡撿起幾塊碎冰在身上揉搓出道道汙漬,嘿嘿笑道:“男人嘛,哈哈啊哈,不過我可沒有你那本事搞到那麽正的妞兒,都是撿些殘羹剩飯罷了。”


    “你先找地方坐,我記得上邊還有些草煙葉,你等等我,咱們邊放鬆邊談。”絡腮胡看起來興致特別高漲,自顧自地往爬梯過去。


    “我幫你把兒子帶迴來,你送我那輛車?”鄭南方忽然出聲發問。


    “對,對啊。”絡腮胡一愣,迴過頭笑道:“放心,你這次賽程的油我也包了。”


    “我比較好奇的是……”鄭南方似乎是斟酌了下措辭,又問道:“值嗎?畢竟你這裏看起來也不是那麽的寬裕,今天你似乎也破費了不少呢……我的意思是,如你所說,現在的這個世界,再要一個兒子似乎更簡單,不是嗎?”


    “再加一個蜂巢呢?”絡腮胡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笑容變得狡黠起來,低聲說道:“看來你並不了解蜂巢。”


    鄭南方走近絡腮胡,也笑了:“很難說,我去過好幾個蜂巢,都不太一樣……”


    絡腮胡臉色僵住了,剛才的詭笑還掛在嘴角沒來及收迴去。


    “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沒機會了解它咯。”


    鄭南方收斂笑意,將手裏的鋒鋼鋸刃連根攮進了絡腮胡的胸膛。


    絡腮胡眼珠幾乎瞪出眼眶,怔怔看著胸前剩下那短短一截刀柄,腿彎一軟,跪倒在鄭南方麵前,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擺,猶如溺死之人手中的浮萍。


    “為……什……”


    鄭南方撥開他的手指,彎腰從他胸前緩緩抽出鋒鋼鋸刃,在鋼刀與肋骨摩擦的鈍響間輕聲迴答道:“我需要一輛車,這樣比較省時間。另外,你也並不了解我。”


    ……


    “我迴來了。”


    鄭南方推開巴士旅館的車門,舉起手裏的飯菜晃了晃:“我跟你們說,這裏的土羊肉真的超好吃。”


    奄奄一息的小護士三人組橫七豎八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迴應道:“謝…謝謝…老板…”


    ……


    夜幕降臨,生肉鎮恢複人聲鼎沸的喧囂,白日裏躲藏的人們總算能夠迴到地麵,自由地唿吸這並不清新的空氣。


    殘骸修理廠今天冷清了許多,一是沒有血脈噴張的死鬥表演,二是聽說修理廠老板得到一筆不菲的貨幣,就此離開了生肉鎮。


    對於越來越多的參賽車手而言,這顯然不是個好消息。鎮上隻有這一間修車廠,作為末路狂歡賽程起點,車手們都需要在此來給座駕進行最後的保養,如此一來,隻能選擇去五十公裏的以外的嘶啞山莊做保養,可這又意味著需要白白消耗許多燃油。


    “我們可以聯合起來給組委會施壓,讓組委會給我們全程提供車輛維修保養服務。”


    某個參賽車手剛剛在野/合山坡放鬆了身心,並且在野、合過程中結識了幾個臭味相投的新朋友。


    “不可能的,組委會存在的意義隻有一個。”一位深夜仍舍不得摘下金屬麵罩的車手嫖客朋友老神在在的搖了搖頭,嘀咕道:“那就是盡可能讓參賽車手減員。這可是末路狂歡,又不是幼稚低能的f1錦標賽。”


    麵罩車手話音剛落,腦殼就爆漿了。


    他身後的魁梧漢子擦幹淨手上的腦漿,對另外兩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沒控製住,舒馬赫是我的偶像。”


    其他人並沒有被小插曲影響到,繼續邊走邊聊。


    “也怪了,按說首發站的修理廠,正好是大賺的時候。”走在最邊緣的車手也嘀咕了幾句,無奈道:“不過修理廠應該還有其他工人吧?”


    “過去看看。”爆漿壯漢附和道。停下腳步,問另外一個豪乳女車手:“要一起嗎?”


    “嗯?”豪乳女吐掉煙屁股,迷茫道:“不是剛做完嗎?又來?”


    ……


    殘骸修理廠。


    鄭南方帶著三個新收的小蜜圍坐在機油篝火桶邊,桶上排開一條自製鐵絲網,上麵排開一堆焦香四溢的肉塊。


    鄭南方舔舔嘴唇,示意一旁的唐蒜停止扇風,一邊催促舒洋蔥灑調料。三個性感婀娜的小護士被油煙熏得滿臉油汗,一個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老板……你下午不是剛吃掉一盆土羊肉……”李青椒撇著嘴,張開油膩的雙手抱怨道:“這裏沒有皂液,土羊肉好腥,怎麽洗啊。”


    “別廢話,再切些。”鄭南方頭也不迴,從腳邊口袋裏掏出一袋叮當響的硬幣丟給唐蒜:“你去洞穴餐廳告訴侏儒老板,讓他帶幾桶黑辣椒啤酒上來。”


    “是……老板。”唐蒜有氣無力站起身,看了眼周圍逐漸被烤肉吸引來的諸多車手,無奈道:“老板,你不是說要低調行事嗎?”


    “戰略性調整,快去。”鄭南方看起來心情不錯,朝周圍車手揮了揮手:“荒野bbq,一起嗎?”


    周圍群眾口哨歡唿四起,頓時蜂擁而來。


    “自帶酒水,錢槍換肉。”鄭南方補充了一句。


    圍攏而來的餓死鬼門集體急刹車,罵罵咧咧散開了。


    “都是窮鬼嗎?”鄭南方傻眼了。


    “老板…”舒洋蔥湊到鄭南方耳邊,吐氣如蘭:“下午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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