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明濤氣得很。


    他昨天迴去和周京梅吵了一夜,幾乎到淩晨時分,兩人才發現,兒子一直在房間哭,哀嚎,說是眼睛疼得不得了。


    夫妻倆立馬不吵了,趕緊送兒子去醫院。


    淩晨去的,檢查以後,需要住在醫院觀察。


    醫生說,眼眶骨裂了,要靜養,以後這隻眼睛視力會差很多。


    這下,夫妻倆同仇敵愾,不吵架了,商量著怎麽讓於明銳賠。


    鑒於昨晚兩人在於老麵前剛鬧過,周京梅這次沒敢再說自己出馬,隻攛掇於明濤。


    於明濤當然也是很生氣的。


    今天他一直來找於明銳,要抓他到父親麵前理論,結果於明銳和父親不在,他可是等了一天了。


    於明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哦,怎麽過去一天一夜了,你就沒從於少波嘴巴裏問出來,我為什麽打他?”


    於明濤根本坐不住,看著於明銳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更加的生氣了:“他痛得說不出話!”


    於明銳嘴角扯了扯:“是嗎?到底是痛得說不出話,還是嚇得說不出話?”


    “你什麽意思?你還嚇唬他了是不是?爸你看他,你看你這個小兒子!爸,你再偏心,這件事情上,你也要給我一個交代!”


    於明濤指著於明銳說話,手指頭都抖了。


    於成璋看著兩個兒子。


    一個頭發都已經微微謝頂,眼袋低垂,臉上是頹喪憤怒結合後的油光。


    一個身姿挺拔,短發黑得發藍,目若朗星,即便被人指著臉,還悠閑的高傲著。


    唉。


    他不想比。


    他不想偏心。


    但,有時候,他也知道,自己是偏心的。


    當然,物質上並不。


    但心理上,他忍不住地會喜歡小兒子。


    於成璋把茶杯蓋子往書桌一丟,瓷器輕擊的聲音,把於明濤嚇了一跳。


    他本能地縮了縮肩膀。


    於成璋心裏,又對他輕視幾分。


    但他迅速調整了心態,讓自己話語平和:“於明濤你坐下。幾十歲的人了,跟人說話,還是那樣搞不清重點,不知道避諱!”


    於明濤心裏一沉,人是坐下了,手抓住膝蓋上的布料子,氣得很。


    父親每次都這樣,但凡有事,總是偏心弟弟。


    於成璋:“你現在心裏肯定又覺得我偏心了吧?事情明明是於明銳不對,怎麽我又說你了?”


    於明濤張了張嘴,驚訝又無奈。


    確實,說到他心裏了。


    於成璋:“你一定在奇怪,我怎麽又把你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唉,於明濤,有時候,人不聰明不要緊,不聰明就不要和聰明人計較,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就行了,你偏不,你非要和聰明人去爭個高低,那不是自找苦吃嗎。算了,我不說你,說了,你隻覺得我偏心。我隻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問於少波,於明銳為什麽打他?”


    於明濤:“問的,他不說。”


    “那你就沒想過,他到底是為什麽不說?不要說什麽他痛得說不出話這種廢話,他要是占理,就算他舌頭斷了,他也會把原因寫出來告訴你!”


    “爸!”於明濤不甘的喊了一聲。


    細想了一下,父親講的對。


    隻是,不管少波做錯了什麽,小叔叔打侄子打成這樣,也是不應該,絕對不應該!


    於明濤委屈叫喊:“爸,不管怎樣,於明銳一個做叔叔的,這樣對少波都是過分了,爸,你不能偏心,你得處置他!”


    於成璋深深吸氣:


    “於明濤,我前麵的話還沒講完,你跟人說話,找人辦事,你就該就事論事,不是一開始就指責別人。你看你,一上來就說我偏心,那我也會帶著情緒,覺得你這個兒子既然已經都這樣看我了,本不該偏心的事,我幹脆偏心算了。所以,我不想幫你了。”


    “我……”於明濤呆呆看著父親,這才覺得,剛才自己失言了。


    他嚅囁了半天,最後在椅子上坐下,氣勢就很低了:“爸,是我說錯了,我就是急了,現在少波在醫院痛得很,這以後要是影響了眼睛,可怎麽辦啊?”


    於成璋淡淡地迴應他:“嗯,當父親的心,我是懂的,就算再沒出息的兒子,也是自己的孩子,有人欺負我兒子,我這個當父親的,也是絕對看不過眼的,但往往兒子並不會領這個情。”


    這話,越發讓於明濤低了頭。


    於成璋倒也不忍心再說他。


    算了,這個大兒子魯鈍,即便說了,也點不醒,心裏還怪父親說他呢。


    於成璋把目光轉向小兒子,很嚴肅:“於明銳,起立。”


    於明銳跳起來敬禮,站好:“請領導指示。”


    於成璋嘴角抽了抽,馬上抿住:“不管你是作為叔叔,還是作為普通人,毆打他人,都是不應該的,你就什麽解釋也沒有?”


    於明銳:“有。我有很充分的理由,於少波絕對值得這一拳。如果你們想了解,我可以呈現證據,但是我們必須做一個約定,如果我給你們看了證據,那麽這個事情,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了,我必須把這個事情上報給我們獨立大隊的保衛科,你們同意嗎?”


    於明濤愣住。


    他猛咽了幾下口水,才問道:“你,你,於明銳你別危言聳聽!少波到底做什麽了,你別嚇唬人!”


    “是不是嚇唬人,你可以看證據再來判斷,或者,我直接把證據交給我們大隊保衛科,你自己去跟人家講?”


    別人一強硬,於明濤不敢出聲了,隻能遲疑地看著父親,請父親決定。


    於成璋緊緊皺眉。


    他確實相信小兒子多一點。


    因為,小兒子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都沒讓他丟臉過。


    這孩子嚴以律己,克己複禮,基本上不會出差錯。


    如果小兒子執意不講,那肯定是於少波做的事還挺大挺錯的。


    於成璋馬上有了處理方法:


    “我同意,上報保衛科。於明濤,於明銳確實不應該打於少波,還打得這麽重,我不會徇私,也不會偏袒。這麽大的事,完全可以不當作一件家事來講,完全可以不通過我這個父親來講,而是作為故意傷害的違規事件上報,於明濤,我支持你,你現在就去試飛大隊保衛科舉報於明銳,讓保衛科的人查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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